第53章 禍水東引[VIP]
把皇帝睡過的女人從皇帝的後宮裏面清理出去?
太子的膽子可真不一般啊。
是幹大事的人!
但接下去的話,就不能随便讓人聽了。
顧劍頓時表态,“桑籍你到外面去轉轉,到歇班的時候了,讓沒事的都早早鎖了櫃子回家吧。”
偌大的廳堂之中只剩下顧劍和神龍兩個,顧劍幹脆道:“殿下知道自己剛剛說的話,若是被人透露出去,您很快就不是太子了麽?”
神龍老神在在的搖頭,“顧侍郎多慮了。父皇他還真的未必在乎。”
泰興帝在臣子面前裝成老好人的樣子太久了,裝得很多臣子都以為他那麽在乎名聲了。
可事實上,泰興帝的“在乎”也是分人和事的。
祿王是泰興帝的同胞弟弟,祿王無論是當個“賢王”、“閑王”、還是謀反,他的出身都注定了會在史書中有一席之地,所以泰興帝心裏在厭惡憎恨這個弟弟,還是願意為了自己的身後名始終把祿王捧得高高的,讓他錦衣玉食,仆婦成群。
但後宮的女子在泰興帝眼裏又能算什麽呢?
她們連每年被征召入宮的事情都不曾出現在《起居注》之中。
換句話說,後宮除了有份位的嫔妃,其他女子等于不存在!
泰興帝除了貪新鮮的那段光景之外,哪裏會在乎上千的後宮女子死活?只要有人對泰興帝說,把這群女人全殺了就能緩解國庫危機,也不會影響泰興帝的身後名,神龍簡直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
更何況,泰興帝自己這些年玩法花樣百出,什麽大姑娘小媳婦都要嘗嘗滋味。在神龍“恢複健康”之前的一年差點因為弄進宮個懷孕的寡婦和麟德大打出手。
泰興帝根本也不是個在乎女人處子與否、生育與否的人,他只要自己玩得開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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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方面神龍實在不知道該不該用“一視同仁”來評價泰興帝對女人的态度。
所以,神龍有種強烈的預感,只要操作得當,他完全能讓自己的計劃順利進行。
顧劍可不認為小太子的想法容易實現。
他不贊同的問,“殿下莫不是要讓皇後娘娘為殿下向陛下谏言吧?陛下娈寵衆多,娘娘這些年在後宮支撐不易,殿下的計劃,娘娘未必願意橫摻一腳,便是願意,也太冒險了。”
泰興帝是個什麽德行,朝臣心裏都有數——家裏那麽多女人,正妻再大度日子也不會好過的。
顧劍就差直接說“崔皇後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有個泰興帝那種丈夫還不夠,兒子好不容易長大了,又來坑她”。
神龍伏在桌面上笑得渾身發顫,眼淚都流出來了。
他勉強止住笑聲,把淚水抹掉,認真的解釋:“顧侍郎還是多心了。母後養育我不易,我不會小時候讓她為我勞心,長大了還連累母後遭父皇訓斥的。該如何勸說父皇,放宮人離宮的事情我自有計劃,牽扯不到母後身上的。”
“殿下不再想其他辦法了麽?”顧念不放心的追問,對于小太子的決定一陣心驚肉跳。
顧劍意識到,大周現在的儲君,未來的皇帝,也是個十分固執的人。
“省錢的法子不過‘開源’與‘節流’。”神龍有規律的敲着桌面,“大周水軍從建國起就喊着要建起來,錢沒少花,成效一直沒見到。越是征兵,南面一代的水匪倒是越多了。所以,以水軍護送商船周游列國,通過貿易得到大量財富的計劃暫時是沒指望了。土地裏每年的出息是有數的,人口下降本身就會導致稅收下降。想要國家安定,不能動辄增加百姓的負擔,所以苛捐雜稅絕對不能升,那麽‘開源’就毫無辦法了。”
“——如此一來,不‘節流’還能如何?”
“‘節流’也不止動後宮一個辦法。”
“除了後宮,哪些錢是能省的?”神龍搖搖頭,“軍費肯定有許多人想動一動,但只要我在,決不許朝臣把腦筋打到軍費上。剩下的錢款……難道我還能把官員都裁了麽?建國初期,百廢待興,薪俸訂得本就不高。許多官員拿着俸祿,全家做飯都吃不起精米。”
“哼。”神龍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哼聲,冷笑道,“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說得倒是好聽。”
“人若是懷着一身本領卻連父母妻兒都養活不起,他難道會甘于貧困?能堅持下去的人,确實有君子之風,可堅持不下去的也未必就是奸佞吧。”
“誰能眼睜睜看着幼子在家病得快死了,還不想法子救他性命,而要說沒錢就放棄——這種人我絕不敢用,因為人能對至親狠心,對外人也不會懷抱任何柔軟的感情。”
神龍攤手放在膝蓋上,反問顧劍,“顧侍郎,你說,若是阿念病得起不來床,有人願意給你錢財,找來神醫救他性命,你會不會接受?”
顧劍這種朝堂上的老油條被神龍問得笑了。
“殿下的問題太誅心了。”
先說連自己孩子都不想辦法救治的官員不能用,再問若是有人在疾困之中對他伸手幫助,自己會不會接受。
這不是擺明了還有後話等着?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只怕這位仗義疏財的陌生人別有所圖吧。”顧劍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寫下“祿王”二子,舒展了眉頭,“殿下想的原來是借力打力?是老臣把殿下看得太簡單了。”
神龍小時候上面有嫡親的兄長壓着,幾乎沒得到過任何直接的稱贊,此時被顧劍不加掩飾的贊美頓時興奮得小臉通紅。
他立刻站起來客客氣氣的對着顧劍行李,“大朝會上還要勞動侍郎為我描補。”
“殿下安心。”顧劍起身對神龍回禮,經過今日讨論奏章,過去幾乎不認識太子的顧劍已經不能再把當成一個接受胡人強塞來的恩情,就任性妄為的少年了。
真是英雄出少年,太子才十四歲出頭,已然有如此謀略,日後必不可限量。
幸虧顧家注定站在正統這一側,否則與太子為敵,真不知要受到怎樣的蹂躏了。
顧劍忽然想起太子之前交給自己安置的胡人,回報了他們的最新情況,“殿下,那十幾名胡人接受過審訊已經被臣接出來,請大夫診治過了,有傷病的都得到治療。因着他們有馴養馬匹的好本領,殿下名下的産業裏,在太行山上黨郡有一處馬場。臣打算等他們痊愈後,将人送過去,為殿下專心養馬。”
太行山北起拒馬河谷,南至晉豫二省邊境的黃河北岸,綿延八百多裏。太行山整體山勢西緩東陡,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道路極其稀少、行走不便,只有八條小徑通行,因而成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關隘。
山高則多幽谷,山谷之中山坡平緩,密林遍布、水草豐美,最是養馬的好地方。
胡人相貌與漢人不同,一眼就能分辨,百姓無知,又聽說不少胡人南下劫掠的駭人消息,若是随意将這群胡人找個地方安置了,難免再受排擠。但養育戰馬的地方不同,那裏大多是南遷的胡人、或者胡漢混血的後代,太子救下的這一批人與他們混居很快能夠融入當地。
“确實是個好地方。”神龍點點頭,回想起封珉維護那匹稻殼色大宛馬的樣子,情不自禁發出一聲輕笑,“人好了,那馬呢?”
“知道是匹大宛馬,臣等哪舍得殺了它。照着胡人供詞,證實這匹戰馬确實對照着香料濃淡有反應之後,就把馬還給他照料了——殿下是不是想把它接進宮?”
稻殼色的駿馬确實十分通人性,在發現封珉被抓走的時候不斷咬住他衣衫,試圖把人留下,顧劍想起來就覺得這等好馬确實值得更好的待遇。
神龍卻潇灑的拒絕了,“封珉對大宛馬感情深厚。馬帶進宮裏來,就得把封珉也閹一起送進來才有人管得住。我又不打算把他當內侍用,所以那匹大宛馬讓封珉帶走吧。告訴封珉,等大宛馬生了小馬駒,送一匹最漂亮的給我。”
“是殿下。”神龍房間離開,臨出門時視線與顧劍特意帶在身邊的小官對上。
他笑着問,“桑籍是麽?”
“是,殿下。”
“辛苦你守門了。下回不用表現得這麽緊張,把門窗都打開也無妨。宮室廣闊,尋常一個偏廳都有五六丈的長寬,便是來人耳力驚人,也難以從門外聽到說話聲。”神龍說完塞了一只小金豬錠子給桑籍,開開心心的從房內離開。
顧劍出來發現桑籍站在門口發呆,“殿下提起給接受他人資助給孩子看病的事情把你吓傻了?”
桑籍匆忙搖頭,想起家中嗷嗷待哺的幼兒,苦澀道:“殿下必不是刻意說話擠兌我的。”
桑籍當初妻兒一同得病,他本就家貧,別說家裏兩口人病了,便是只有一個也治不起,在将家中房産都典當出去,妻兒病情仍舊不見起色後,祿王手下居然送來了五十兩白銀。桑籍想要拒絕這筆錢,可看着病入膏肓的妻兒,他還是收下了這筆錢。
雖然最後沒能挽回妻子的性命,可病情拖了那麽久之後,孩子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
可也是因為如此,原本被顧劍看好的桑籍官職卻始終不能得到提升。
顧劍拍拍看中的手下肩膀,“孩子還小,你今日回去吧,值夜的事情我來。”
桑籍苦笑,“孩子有奶娘照顧,侍郎回去吧,用不了幾日就到恩科開考的時候了。”
作者有話要說:
神龍:你們還是太不了解男人的劣根性了。
臣子:偷偷解褲子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