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回苗疆 “就寫‘沈識一輩子都不許欺負……
不過身在泸州的沈識與寇窈并不清楚此時苗疆與金陵都發生了什麽事, 他們正籌備着祭月。
寇家的花園格外大,種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花朵及藥草,美得很是與衆不同, 也自帶着驅趕蚊蟲的妙用。祭壇擺在正中,東側圓月下頭擺着月神牌位,其上設了石榴等各色瓜果以及各種餡兒的月餅。莫如霜将手中的香插|進月神牌位前的香爐之中,對着寇窈招手喚道:“阿窈, 來祭拜月神。”
寇窈抱着沈識的手臂偎在他身旁,沒有動。
莫如霜:“……”
沈識在寇謹與莫如霜麻木的注視下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寇窈的手背:“阿窈, 快去同師父一起祭拜。”
此時她壓根兒不聽別人的話, 事事都順着他說的來,眼中也只有他一個人。沈識心底有一股微妙的愉悅,又怕師父師公對他翻臉。
寇窈便乖乖上前接過了莫如霜手裏的香,轉頭看向他,語調仍舊又綿又慢:“怎麽拜呀?”
月屬陰,是以男子不拜月。沈識怕言語同她說不清耽誤了此時圓月當空無一絲偏斜的好時辰, 幹脆直接拿了三支香同她一起祭拜。
寇窈學着他跪在了軟墊上, 将手中的香放在額頭之上,深深拜了下去。
一願阿窈身體康健,長命百歲。
二願阿窈平安喜樂, 事事如意。
三願她與我長相厮守,白頭偕老。
沈識想, 苗疆的巫女似乎老得格外慢一些, 很難辨出年齡, 估摸着阿窈也不會放任自己長到白發蒼蒼。
只有他白發也不是不可以,只要阿窈不嫌棄他,一直陪在他身邊。
家中的女眷全拜完月, 寇風便拿了刀切月餅。一塊月餅切成若幹小塊,每塊都別無二致,他很是滿意。沈識各種餡兒的都挑了兩塊放到寇窈手邊,自己則給她剝石榴吃。
瑪瑙般晶瑩剔透的石榴一粒粒落在白瓷碗裏,這是有着多子多福的寓意的果。沈識在心中想着這幾個字,柔軟之情頓時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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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沒有多子的念頭,一個也好兩個也好,甚至沒有也好。只是這幾個字牽扯到他于寇窈之間,歡喜便怎麽也壓不住——畢竟這是用在結合的夫妻身上的。
寇謹沒有一直盯着他們,只是時不時瞥上一眼。此時他瞧見臉頰鼓起吃石榴的女兒,心中仍是止不住憂慮。
阿窈還小呢,沈識日後又是要登上龍椅的人。
他開口問道:“你有沒有想過子嗣的事?”
皇家總是格外在意這個,他們不在意朝臣也在意。當年明德皇後便是因為身子不好幾年無所出便受了不少非議。
沈識皺起眉:“阿窈還小,過幾年再說這個。我也不會讓她日後在這方面煩憂。”
還算這小子有點良心,寇謹心中欣慰了許多,只是仍忍不住開口陰陽怪氣道:“說起成婚之事你倒不覺得她小了。”
沈識這下不說話了。
其實也不小了,阿窈已經及笄了……
寇謹見沈識的模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阖家團圓的日子,他難得有了點像樣的長輩姿态:“蠱苗他們這一支多雙子,阿窈如今年紀小,可吃不得這個苦。你們日後……日後注意些。”
生産猶如鬼門關,一個便能吃夠苦頭了,兩個豈不是更痛。沈識的臉色有些發白,縱然苗疆有的是手段對付這種事,他也怕。
他沒有聽出寇謹着重想告訴他的是“注意些”,寇謹也不再多言。又簡單用了些晚膳,他們便一同去放祈福的河燈。
護城河兩岸熙熙攘攘全是人,沈識緊握着寇窈的手,生怕一不小心這還暈乎乎的小丫頭便與他走散了。寇窈對一盞一盞漂浮在水中的明燈很有興致,嘟哝着要去放。沈識便牽着她去了河邊,低聲問道:“有沒有想寫到裏面的話?”
他們二人着實打眼,惹來了不少人的注目。姑娘們還含蓄些,那些年輕的小夥子目光便尤為不加遮掩了。沈識有些不悅,不動聲色地将她攬到了身前,遮住了旁人窺伺的目光。
寇窈左思右想,沒思量出有什麽能寫的,她覺得自己什麽都不缺。沈識垂眸看着她,寇窈撞進熟悉的眼底,靈光一現道:“就寫‘沈識一輩子都不許欺負我’。”
沈識道:“我确實已經不欺負你了。”
這話在此時還不清醒的寇窈耳中沒什麽說服力,她盯着沈識将那句話寫好,一直注視着載着那句話的河燈蕩出一圈圈水波漂到所有的河燈最前面才最滿意。
悄悄用內力推波助瀾滿足了姑娘小心思的沈識收回手,輕聲問道:“還想去哪裏逛一逛?”
寇窈只對河燈有些興致,搖了搖頭恹恹道:“方才走得好累,我想回去了。”
“那便回去。”沈識俯下身,“上來,我背着你。”
她輕得對沈識來講像是一片雲。柔軟貼在背上,時不時輕微的蹭上一下,勾起的是無邊的火。沈識步履快了一些——總不能在街上失了态。只可惜回到寇家他八成也要自己解決,享受不到前些日子她給予的如登雲端的極樂。
熟料回到寇家臨近歇息之時,寇窈仍舊固執地要跟在沈識身旁。
寇謹與莫如霜臉色都有些黑,可又無可奈何。
“明日便要動身回苗疆了。”莫如霜略帶警告地說道,“你今夜照看好阿窈,別鬧出什麽亂子來。”
……所以這真是讓他們今夜宿在一處的意思了?
沈識覺得喉嚨有些幹,低聲應了句是。
她身上還有着未散的酒氣,不沐浴實在說不過去。在她房中伺候的侍女備好了水,很是不知所措地看着仍賴在沈識身邊的寇窈。
沈識道:“你們全都歇着去吧,我伺候她就是。”
可他此時到底是金尊玉貴的皇太弟,幹伺候人的活實在是不合适。且侍女們怕寇謹夫婦那邊介懷,一時竟不敢動作。沈識輕笑了一聲:“師父師公都允我在阿窈房中歇下了,你們還介懷什麽?”
這話倒是在理,沈識又帶着點居高臨下的迫人語氣,侍女們便真的退下了。
房中只剩了他們二人。沈識方才慢條斯理的壓迫全都褪去了,語氣中帶上了誘哄:“阿窈過來,我給你更衣沐浴。”
寇窈靠近他,微微展開了雙臂。
女子的衣衫很是繁雜,只是這段時日他們着實越界,沈識也在寇窈身上将衣飾研究得清清楚楚。罩衫,衣裙,裏衣,肚兜。他從容又迫切地将寇窈拆了個幹淨,近乎癡迷地看着她。
這般真切的坦誠相對,還是第一次。
上天不知有多偏愛她,将她生成了一個處處精致的玉娃娃。她身上還有着沈識胡鬧弄出來的痕跡,更惹得他心神動亂。他将寇窈的手搭在了自己腰間:“阿窈乖,幫我脫掉。”
寇窈有些笨拙,然而沈識卻更有耐性,指導着她一步一步慢慢來。浴桶中水溫正好,他率先進去,讓寇窈面對着他坐下。
水被撩起濺落在寇窈身上,沈識很是盡心盡力為她揉洗着,從頭到腳一處也沒有放過。寇窈有些茫然又有些享受,不一會兒便嗫嚅着說道:“好奇怪……”
身子好奇怪……似乎要融到水裏了……
沈識将喉嚨裏快要溢出來的笑壓下去,故作正經地問道:“哪裏奇怪?”
她此時天真又直白,半是被哄騙半是疑惑地說了許多清醒時不會說出的話。明明是不帶別樣意味的陳述,落入耳中卻盡是撩撥。沈識要愛死她了,想要她,又壓抑着,腦海中天人交戰。
其實她已經被他教得很好了,此時估計也不會受罪了,而且這是她的閨房,是個再好不過的地方。
只是明日要會苗疆,而且她此時還迷迷蒙蒙的,不知道明日還記不記事……還是等成婚那夜再說吧,第一次總得讓她清醒着。
可旁的卻免不了。沈識抱着她,磨、蹭,用吻把她天真又妩媚的聲音封住。沈識滿意時她已經不成樣子了,浴桶中的水也用內力熱了好幾次。
他擦幹寇窈後又為她摸了香膏和消腫的藥,随後抱着已經睡過去的姑娘回榻上,心裏難免還有遺憾——本還想哄着她再說些什麽的。
不過也沒事,大不了日後哄她多喝幾次酒。
而且今日也該知足了。畢竟昨日還只能藏在錦被之中偷偷摸摸和她糾纏,今夜已經可以光明正大宿在這兒了。
沈識憐惜地吻了吻寇窈的眉心——此時還是讓她好好睡上一覺吧。
次日清晨寇窈是被熱醒的。
他貼着她的感覺太過明顯灼熱,寇窈睜眼時險些驚呼出聲。沈識已經看了她好一會兒,還順帶解決了晨間的蠢蠢欲動,只是看着她此時驚慌失措穿衣的模樣還是覺得不盡興。
寇窈将肚兜穿好才磕磕巴巴地問:“你怎麽……怎麽在我房裏?”
沈識懶洋洋道:“你昨日喝醉了酒,纏着我離不開我,師父師公沒有辦法便讓我一直陪着你了。”
什麽叫離不開他……
寇窈有些羞,繼續手忙腳亂穿着衣裳掩蓋自己的慌張。沈識眼裏含了笑,起身幫她更衣。他上身赤着,常年習武練出的肌肉線條緊致又漂亮,看得寇窈繃緊了身子。
等月事來了又好幾日不能親近他,不如此時……
剛升起的念頭被外頭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莫如霜有些緊張的聲音響起:“你們醒了沒有?今日還要回苗疆呢。”
寇窈繃着嗓子道:“醒了的,阿娘,我們這就收拾好了。”
門外的莫如霜松了口氣。
醒得這樣早,看來昨夜這兩個孩子沒怎麽胡鬧……不過阿窈怎麽會醒這麽早?
莫如霜匪夷所思地想,不會是今晨才做了壞事吧?
在看到一切如常的寇窈之後,莫如霜提起的心才又放了回去。
她暗自想到,沈識這小子還是很能忍的。
前往苗疆的路上山路崎岖,毒沼遍布,有有着數百年來避世的苗疆高手布下的千奇百怪的陣法,摸回蠱苗所屬的寨子時很費力氣。
他們這些格外熟稔的人都是如此,外頭的人便更進不來了。
這是片與世隔絕的桃源,苗疆各族各得其所安然自在,就連最陰詭的蠱苗一族也心甘情願紮根于此。
不過再平和的桃源也少不了沖突和鬧事,譬如此時,代替巫女暫理族中事務的大長老便帶着一衆心腹氣勢洶洶地守在了寨子門口,滿臉煞氣地等着離開許久的巫女歸來。
禾迦默默綴在一群人最後頭,有些不忍看到一會兒要發生的事。
寇窈瞧見大長老時,免不得瑟縮了一下。
他本就脾氣暴烈,又有一副陰森的相貌,單是站在那裏便讓人膽寒。見到寇窈與他身側的沈識時,大長老冷哼一聲,怒聲道:“巫女,既然你此次回來,便別想再離開蠱苗一步!”
手中的拐杖猛地指向沈識,大長老繼續道:“這小子也別想離開!我管你是什麽身份,既然想同我們巫女成婚,便安安分分留在寨子裏,協助巫女管理族中事務!”
這定然是不成的。寇窈戰戰兢兢道:“大長老,您管理族中辛苦了……只是此事還要再議,沈識日後可是要登基為帝的……”
大長老手中的拐杖猛地敲在了地上,撕心裂肺吼道:“再議個屁!寇窈,你知道我這幾個月是怎麽過來的麽?!!”
一群人最後的禾迦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實在是太丢人了。
寇窈向後退了一步:“您別激動……冷靜一些。”
大長老吼道:“我冷靜不了!!!”
十年了,自上任巫女離世後,他已經替這小丫頭管了十年的事了!
蠱苗的人要麽蠱毒好要麽武功好,他雖是族中大長老,卻于蠱毒之一道沒什麽天分。可蠱苗偏偏是尊崇蠱術高的人,因此他這些年簡直受盡了族中這些老東西和混小子的侮辱!
以往寇窈在時還好,即便她時不時回泸州住上一陣,但族裏這些人也不敢造反。可眼見今年巫女都成人了還逍遙在外不理族事,這群人簡直可勁兒地撒起歡來!
今日你毒我我毒你,明日又有人偷偷下蟲谷半死不活地回來,還有眼饞巫女毒經的,剛伸手碰一碰便倒地不省人事。
他管得心力交瘁,這群人還不領他的情,居然給他下了毒讓他掉光了頭發!
這些年他的頭發本就不剩多少了,他很是寶貝,沒想到現在一根也沒有了!
禾迦終于忍不住上前:“祖父,您消停些……巫女畢竟是族中主人,您這樣太讓她難堪了……”
大長老唾沫橫飛:“你懂什麽!老子沒了頭發就不難堪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