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訴衷腸 你就是想把我釣上鈎再欺負我
寇窈下意識地想要否定這個想法, 可理智又不斷叫嚣着告訴她,沈識喜歡的就是自己。
不然他為何對自己這麽好呢?
——可是以往十幾年,沈識總是欺負她。
但沈識身邊又沒有別的姑娘, 除了她還能有誰呢?
——可萬一沈識是對別的姑娘一見鐘情了呢?或者……或者朝中其實有女扮男裝為官的姑娘,沈識發現了她的秘密然後傾心于她?
寇窈胡思亂想着,下意識地後退了一點:“沒什麽……就是侍女失手灑了我一裙子醒酒湯。”
夏季的衣衫薄,被浸濕的裙擺緊貼在光潔的腿上, 想必很不好受。饒是沈識知道寇窈一會兒便将這身衣服換下了,還是不忍心在這一小段路上讓她覺得不适, 于是将手掌貼了上去。
黏膩緊貼的感覺消失了。寇窈感受着他掌心熾熱的溫度, 眼睫不住顫動着。沈識看出了她的局促不安,輕聲問道:“不問問我喜歡的姑娘是誰麽?”
寇窈偏過了頭去:“我……我才不感興趣!”
可她雪白的脖頸上卻染上了奪目的紅,一直蔓延到耳根和雪白的面龐上。沈識只覺心中有一種飽脹到快要溢出的歡愉,可又知道這實在不是個互訴衷腸的好地方,于是道:“別讓顧小姐等太久了,快去換衣裳吧。”
他又轉向顧采薇, 彬彬有禮道:“今日之事還請顧小姐保密, 免得京中傳出些風言風語。”
顧采薇此刻已經冷靜了下來:“還請沈公子放心,我不是那等多嘴多舌之人。”
只不過這位沈識公子似乎并不像對外表現出來的那般知禮,在心愛的姑娘面前反倒像個登徒浪子。
她有些啼笑皆非, 繼續帶着寇窈前去自己的院子。寇窈腦子裏渾渾噩噩,頭也不回地跟在顧采薇後頭, 恨不得走得快點兒, 再快點兒。
只是她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 在換衣裳時摸着已經幹透了的裙擺終于回過了神。那侍女潑了她一身湯,又用沾着情藥的帕子擦拭,想來這藥是溶于水中挨着肌膚便會起作用。她不受影響, 那沈識呢?
沈識可是将整只手掌貼在了那塊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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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窈只覺得天崩地裂,回到席上卻聽謝芙說道:“剛剛阿識說身體有些不适先回府了,還讓我們也去坐一坐。我尋思着反正他今日休沐,壽宴又快結束了,要不咱們現在就去?”
正好她也有些日子沒見沈瀾了。
身體不适……
寇窈有些不敢去,卻又怕沈識真的被那藥弄出些什麽毛病,嗫嚅道:“那……那便去吧。”
她心中竟生出一些羊入虎口的悲壯來,倒不是怕沈識會對自己做些什麽,而是實在猜不出他會說些什麽。不管他說什麽,自己估計都會緩上好一段時日。
富貴街距皇宮并不是很遠,不過兩刻的功夫便到了。剛下馬車寇窈便瞧見了阿七,他最近已經跟在了沈識身邊伺候。
阿七道:“沈先生在偏房裏等着殿下……呃,公子,公子在後邊的花園裏等着寇姑娘。”
寇窈心中很是膽怯,又不能讓謝芙陪着自己,只能委屈巴巴地自己去送死。她欲哭無淚地想,日後無論去哪裏都要帶上辛夷,也不管她懂不懂金陵彎彎繞繞的規矩了,自己心安就行!
花園裏,沈識正坐在石桌旁,面色難辨地看着她。石桌擋住了他的半身,寇窈看不出他到底有沒有什麽異樣,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沈識對她招了招手,聲音也比平日裏沉了一些:“過來。”
寇窈不太敢。
可見沈識這個樣子,若是自己不過去,他估計會自己過來把她拎到那邊去。
于是寇窈慢吞吞地挪到了石桌旁:“你……你的身子還好麽?”
下一瞬天旋地轉,寇窈驚呼一聲,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沈識抱起放在了石桌上。隔着衣裙,她仍能感受到石桌的冰涼觸感,但沈識噴灑在自己耳畔的氣息卻格外灼熱。
他撩起寇窈剛剛換上不久的嶄新的素色衣裙,手掌放在了被濕衣貼過的小腿上:“怎麽回事?”
寇窈下意識繃緊了小腿:“有人想用藥害我……不是顧采薇,不過她說會幫忙查查的。”
壽宴上男人們驚豔的目光與帶着些垂涎的談論浮現在沈識腦海中,他只覺得身體裏翻湧着的燥意更重了些,另一只攬着寇窈腰的手也收緊了:“第一次露面就發生這種事,以後該怎麽辦?”
難道還能讓她一直待在南陽山麽?
他倒是想讓寇窈只待在一個他能看見的地方,可寇窈定然不樂意。
怎麽能讓她做自己不樂意的事情呢?
寇窈感受到自己腰間慢慢收緊的手,聲音都在顫抖:“我又不怕這些……沈識,沈識。”她委屈極了,“你摟得太緊了,我疼。”
沈識埋在她的頸窩裏,鼻尖在她白皙的頸側輕輕蹭了一下:“我也好疼。”
紅意蔓延開來,連帶着她後頸的那顆小痣也更加鮮豔。他将原本放在她小腿上的手附上去,指尖不住地按壓、揉捏,像是想要借此發洩一下那些翻湧不止的火氣。
寇窈被他按得微微揚起頭,也明白過來他口中的“疼”是什麽意思,只覺得臉頰和耳根燒得厲害:“那你放開我……我去弄解藥。”
“不急。”沈識又按住了她石桌上的大腿,以免她突然溜走,“聽到我和顧大學士說的話了麽?”
溫熱的鼻息噴灑在耳畔,這個距離近得讓寇窈心驚。雖說以前他們也這樣親近的相處過,但情形到底和此時不同。
寇窈雙手撐在石桌上,下意識後仰躲開他,卻惹出了他的一聲輕笑:“你幹脆躺下算了——自己想想你看過的話本裏那是什麽樣子。”
聽了這話寇窈止住了動作,卻又恨自己記憶太好,把話本裏的一幅插畫都記得如此清晰鮮明。她羞憤欲死道:“沈識你混蛋!”
“嗯,我混蛋。”沈識此刻倒是堂堂正正認了,只不過依舊固執地問,“有沒有聽到我說了什麽?”
“你分明知道我全聽到了!”寇窈氣急敗壞,“你一開始就知道我在那裏,此時還裝模作樣問什麽……你欺負我!”
沈識不置可否:“那怎麽不問問我喜歡的姑娘是誰?”
寇窈突然啞火了。
此刻她已經不會再胡思亂想了,沈識的答案就在他眼睛裏映着。她知道自己在沈識這裏有了更多為非作歹的權利,可也會付出更多的報酬。
心中并沒有不滿或是怒氣,只是有一種酸甜脹痛的委屈和不由自主的逃避:“以後再問不成麽?”
沈識看出了她的逃避,并沒有像以往那樣順了她的意,反倒步步緊逼:“你在南陽山,我在金陵城,‘以後’又在哪裏?”
可是她原本也沒想到自己會繼續待在南陽山,她以為自己會和沈識一同待在這兒。寇窈的眼眶紅紅的:“是你沒有讓我留在這裏,沒有以後也是你的錯。”
沈識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呼吸都滞住了。她簡單一句話帶來的歡欣讓他醉死其中:“若是讓你留下,明日整個金陵城就該傳寇家姑娘成了沈識的……了。”
竟然是因為這樣那日才不讓她留下麽?寇窈鼻尖一酸,眼睛裏也蒙上了一層水霧:“我才不是你的。”
原本貼在唇邊的手指被沈識按在了胸前:“那你問問我。”
他的語氣簡直是在誘哄寇窈做出什麽難以挽回的事:“問完我就是你的了。”
寇窈搖頭輕聲嗚咽着:“問完你會吃掉我的。”
沈識貼上她的額頭,輕輕撞了撞她秀氣的鼻尖:“難道不是你吃掉我麽?”
這句話讓寇窈得到了赦免,她隐約意識到是自己擁有了沈識的主導權,于是肆無忌憚将那些酸脹的情緒傾瀉出來:“你故意做飯饞我……還有鈴铛,還有話本。”
她翻着那些讓自己心緒不寧的舊賬:“全都是你故意的,你好壞。”
沈識被她蠻不講理的撒嬌擊得潰不成軍,忍不住抓起她的手指貼在唇邊:“但你明明喜歡,我好冤枉。”
指尖像是被燙了一下,可她抽不回手。寇窈抿着唇:“哪裏有不喜歡魚餌的魚?你就是想把我釣上鈎再欺負我。”
吃掉她。
欺負她。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多麽讓人心旌搖曳的話?
寇窈察覺到沈識越來越不對勁兒的情緒,登時有些慌了。她從荷包裏摸出一粒不知能不能徹底解了他身上情藥的尋常解毒丸,抵在了沈識唇邊。
她的唇離抵在沈識唇邊的那根手指也不過是半寸的距離,沈識不知自己吞下的是藥還是她慌亂溫熱的吐息。
再這樣下去即便解了藥也要出事了,沈識終于放開了對她的鉗制。寇窈起身溜下石桌,只覺得腿都軟了:“那藥估計能解個四五分……剩下的,剩下的你自己解決吧!”
沈識瞧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一時心中失笑。
嘴上盡是些花花腸子,見到真刀真槍倒是溜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