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好顏色 她已經長成了一個極具風情的女……
“公子,這是寇姑娘為您煎的藥。”
阿彥把瓷碗放在裴安面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色:“我見寇姑娘手腕上纏着巾帕,小公子還炖了補血的紅棗粥,想來是……”
想來是寇姑娘自己放血給公子做了藥引子。
裴安合上記載苗疆蠱苗奇聞轶事的書,沉默地端過了藥。
他這幾日看了許多書,自認對蠱苗有了粗淺的了解,也明白歷任巫女或大巫血有多珍貴難得。
沒想到他半生自持,卻要靠小姑娘的血來維持性命。
藥湯入口微苦,透着股不易察覺的甜腥氣。他喉嚨裏有些澀意,卻還是一點不剩的飲了下去。
摻雜着那姑娘血液的藥淌過四肢百骸,燒灼出一片片的熱意。裴安只覺得心口刀剜似的疼痛,硬生生咳出一口血來。
那是被逼出來的毒血。
她的藥倒是立竿見影。
一旁的阿彥又是哭又是笑,恨不得去給寇窈磕幾個響頭。裴安吩咐他:“去庫房挑幾瓶上好的金瘡藥和玉容膏給寇姑娘送過去。”
但他又覺得送這些到底太過粗淺,補充說:“還有曾經宮中賞下來的布匹,珠寶,或是京城的胭脂香膏,她想要什麽都給她。”
阿彥點頭稱是。
只要把公子的身子養好,寇姑娘把庫房搬空了都行!
足足飲了三日這樣的藥,裴安身子裏的毒血才被逼幹淨,寇窈又換了個方子,藥也用不着自己親手煎了。
她這幾日又萎靡了些,放血是一回事,沈識讓她吃的清淡又是一回事。雖說她拍着胸脯保證吃辣的絕對不妨礙傷口長好,但沈識就是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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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監督她的傷口快些愈合,他連上藥都親力親為了。
瓷白的手腕上幾道寸長的疤,像是微瑕的玉,讓人看着心驚肉跳。這種傷口擱在沈識身上他看都不會看一眼,擱在寇窈身上他卻覺得是天大的事。
她十幾年哪裏受過這種傷?
小銀盤在她手腕上她都覺得鱗片粗糙磨人,總把它丢給身邊人。
桌案上擺着一堆瓶瓶罐罐,是裴安、長公主和沈識從各處搜羅來的傷藥,不過最終用的還是寇窈親手調的。顯然還是她自己的最好用,傷口都很快長好,只留幾絲紅紅的疤痕。
估計過上兩三日便能恢複如初了。
沈識這幾日心裏格外不舒坦。雖說他希望裴安能被治好,但一看到寇窈手上的疤,一想起他喝了寇窈的血就心頭火起。
分明前幾日聽到寇窈說不會有什麽大礙時放下了心,但自己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
可寇窈本人都毫不在意,還問他今日能不能做點她想吃的飯食。
“傷口都長好了嘛。”寇窈拽他的衣角,“就吃一頓,不礙事的。”
又撒嬌。
自從沈識說了要把她當親妹妹疼愛,寇窈就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向他撒嬌——畢竟他現在在寇窈心裏不是別人,而是“親人長輩”了。
她阿爹阿娘,還有沈叔叔他們都很吃這一套。
沈識只覺得心都化了。難怪師父他們都那麽寵她,這小丫頭好言好語的時候簡直是個小蜜罐子,簡直能甜到人的心坎兒裏去。
早這樣同他相處不好嗎?怎麽以前總愛和他嗆聲。
不過他還是狠起心來:“不行。”
寇窈于是不理他了。
“騙子。”她嘀嘀咕咕地罵他。
什麽當成親妹妹疼,都是騙人的。
“吃辣的傷口會癢,你能控制住不去撓它嗎?”沈識又彈了彈她的額頭,“而且還可能留疤。”
留疤她能解決,但癢真的控制不住。寇窈不吭聲了,有些恹恹地想,這日子過得真沒意思。
裴安的事解決了,阿七的毒還在慢慢研究。成日裏不是吃飯睡覺就是調制解藥,好沒意思。
吃不到想吃的,日子就更沒意思了。
好像下山去玩兒啊,雖然沒有什麽好玩的。她打起精神問,“能下山去玩嗎?”
沈識道:“阿爹進京也就這幾日的事了,等他到了就帶你去接他。”
算算日子,沈瀾應該在寇窈剛到金陵時就收到了長公主的信,快馬加鞭三五日也該進京了,怎麽足足拖了小一個月?
“他和寇家押運藥材的商隊一同進京的。”沈識道,“還把禾迦帶來了。”
禾迦也是嚴殺樓的殺手,同時還是蠱苗裏最有蠱毒天賦的少年。他剛出生時引來了蟲谷裏的毒蠍,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繼承寇窈外婆的衣缽成為新的大巫,沒想到寇窈的天賦更勝于他。
寇窈的阿娘毫無蠱術天分,倒是繼承了她外公的好刀法。巫女的丈夫是漢人,生下了一個沒天賦的孩子,這兩件事足夠讓蠱苗衆人不滿了,因此寇窈的外婆把剛出生的寇窈抱回苗疆時,很多人都頗有微詞。
這個孩子甚至只有四分之一苗疆的血,能有什麽天賦!
不過寇窈的到來引來了新蠱王的降生,還在幾年後輕易打敗了長她兩歲的禾迦。蠱苗衆人這下滿意了,不過還是經常念叨。
——怎麽巫女不跟着外婆姓禾!
禾迦年幼時心高氣傲,敗給寇窈後很是消沉了一陣,不過很快便重振旗鼓,研究的東西也更加偏僻邪門起來。
讓他來看看阿七倒是個好主意。
寇窈得知有人來給自己幫忙減負,心情又愉悅起來。天氣愈發炎熱,寇窈想去南陽湖泡泡,誰料沈識還是不答應。
“等傷口完全好了再去。”他說。
南陽湖就是沈識發現的那一方碧潭。寇窈有心想給它取個名字,确實在沒有什麽天賦,心想在南陽山上幹脆就叫南陽湖。
聽到這個名字後沈識沉默了好半晌,才拗不過寇窈用刀在那方青石上唰唰刻下了“南陽湖”三個字。
字跡遒勁有風骨,只是刻得不深。
沈識心想,這樣方便後人磨去改名。
他總算知道小銀這麽簡單粗暴的名字怎麽來的了。
兩日後寇窈的傷口完全長好,歡欣鼓舞地跟着沈識去泡水。她穿了一條煙青色的齊胸襦裙,外面罩了層紗衣,有種楚楚動人的風韻。
只不過紗衣很薄,雪白的肩膀和精致的鎖骨都若隐若現,惹得沈識直皺眉。
“襦裙是這麽穿的嗎?”他問道,“我怎麽記得裏面還有一層?”
這是哪裏學來的古怪穿法?被人看到怎麽辦?
“确實還有一層,但這不是去游水嗎?傻子才穿這麽嚴實。”寇窈撩了撩紗衣,“而且這樣穿多涼快。”
害怕衣衫被打濕浸透特意穿了一身黑的沈識:……
他攆寇窈回去換衣服,寇窈死活不依,橫眉怒目表示他最近管的比她阿爹還多。沈識只好放棄,心想大不了自己不下水,讓她一個人玩去。
南陽湖上多了一只竹筏,是沈識近幾日做的,練刀累了就在其上歇息一會兒,随着湖水飄飄悠悠,很是閑适。
沈識把寇窈放在竹筏上,自己避嫌去練刀了。
寇窈沒有理會沈識去幹什麽。她坐在竹筏上,褪去鑲着東珠的繡鞋和雲棉的羅襪,撩起裙擺把一雙纖細的小腿浸在了湖中。
湖水涼絲絲的,水波溫柔地拍打着她的小腿,把人心底所有的燥意都撫平了。
她踩了一會兒水,又卸下了釵環脫下了紗衣。如瀑的青絲遮住了背上一雙蝴蝶骨,她深深吸了口氣,整個人沒入清澈的湖水中。
湖底有光滑的卵石和叢生的水草,寇窈瞧見一株水草旁一簇白色小花,面露詫異之色。
還是第一次見到開在湖底的花。
她向一尾靈活的魚,朝着那叢小花游了過去。
沈識練了一會兒刀,下意識去看一眼寇窈,卻沒發現她的身影。
人呢?
他飛身落在竹筏上,看到其上散落的釵環衣飾,提起的心微微放下些。
但水中到底不宜久待。沈識喚道:“寇窈,快上來。”
湖底的寇窈已經摘到了花,朦朦胧胧聽到沈識在喊她。她含住一小截花枝,輕巧的上浮。
煙青色的襦裙在水底旋開,像一株待放的青蓮。沈識先是看到了她浮動的發絲,下一瞬寇窈扒住了竹筏,冒出臉來。
水珠順着她光潔的額頭滑落,一路沿着臉頰玉頸沒入水中。她眼底也水淋淋的,像是缥缈不定的霧,可面容卻盡态極妍,像是常居湖中美而不自知的精怪。一朵柔軟的白色小花停留在唇珠上,襯得唇色更加紅豔。
她又将那朵小花簪在了耳邊,撩發時有種青澀卻惑人的風情。
活色生香。
她又踩着水上浮了一些,襦裙緊貼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玲珑的身形。同色的肚兜帶子纏在脖頸上,有種惹人欺淩的美感。
沈識幾乎是強逼着自己扭過了臉去。
他其實一直知道寇窈長得漂亮,但這種認知基于“她是個小丫頭”的認識上。剛剛極具沖擊的美色讓他反應過來,寇窈已經不是他記憶裏那個小姑娘了。
她還有一個多月就及笄,放在尋常人家已經是可以議親的年紀了——她已經長成了一個女人。
一個嬌豔、勾人不自知,甚至極具風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