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親妹妹 沈識含笑說道:“後半輩子把你……
所以事情是怎麽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寇窈托腮看着桌案上自己絞盡腦汁才寫出來的方子,深深嘆了口氣。
前幾日她話說的不是很及時,惹得裴安和長公主的心情均是大起大落,不過最後她還是講清楚了裴安的毒能夠解開。
只是中毒時間太長,他剛中毒時又亂投醫壞了身子,需要長期用藥。
寇窈當時長籲短嘆道:“怕是要吃些苦頭了。”
裴安聲音微啞:“這麽多年都過來了,再吃些苦頭也不怕什麽。”
寇窈面色苦兮兮的:“但是我怕吃苦啊。”
寫方子,炮制藥材,依照裴安的反應不時更換用藥……這些都是她要做的事。
可是要費不少心思的呢。
裴安聞言,怔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登時偏頭笑了起來。
這還是寇窈來到南陽山後第一次看到裴安笑,很有幾分光風霁月雲開月朗的味道,整個人看起來都順眼了不少。只是他這一笑牽動了肺腑,又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裴某必有重金答謝,不會讓寇姑娘白忙活一場。”他順過氣來,這樣允諾寇窈。
寇窈思索了片刻,期期艾艾地問:“那除了重金,能不能讓沈識頓頓都給我做飯啊?”
沒了藥枕雖睡不踏實,但足夠忙碌也是安睡的一劑良藥,實在不行她可以給自己用點藥。
但飯用不踏實真的沒有別的解法。
裴安考量了一下沈識的功課,到底是答應了。除此之外,沈識還向裴安說自己每日午後都要練刀,裴安居然也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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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他以後只需每日上兩個時辰的課了。
估摸着裴安是感覺自己能活得長了,也不急在這一時片刻,以後多的是時間管教沈識。
長公主那邊寇窈也看了,發現并不是什麽傷身子的藥,只有普普通通的絕嗣一條用處。這毒藥在這方面簡直登峰造極,很良心的連長公主的月事都沒影響。
只要不生孩子,它就趨近于無。
恰巧長公主也沒有要孩子的打算,幹脆讓寇窈不管她,只研究阿七和裴安身上的毒。
這下沈識不用再上整日的課,裴安身上的毒有了解決之法,長公主放下了一大心結。
只有她自己焦頭爛額忙忙碌碌。
最近的天氣愈發熱了,寇窈的屋子又朝陽,明晃晃的太陽光閃得她眼睛痛。她透過指縫看了看日頭,估摸着沈識要送飯過來了。
說曹操曹操便到,沈識端着剛出鍋的水煮魚走了過來。他最近夥夫做的愈發熟練,手藝徑直提高了幾個層次,寇窈只看魚的賣相便食指大動。
她在桌案這頭滿心愉悅地用着膳,桌案那頭打量寇窈剛寫完的方子的沈識卻皺起了眉。
方子被推倒寇窈面前,沈識修長的手指在某處敲了敲。篤、篤的聲響讓寇窈的注意力轉移到他手下的方子上面。
“有什麽問題嗎?”寇窈很是不滿。
擾人用膳和擾人睡覺一樣可惡。
她唇角還沾着點水煮魚紅豔的湯汁,臉也透出一層健康的、薄薄的粉色,看起來比前些時日康健了許多。沈識問道:“怎麽還要用你的血做藥引子?”
要是真放血,他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點好顏色不得又沒了?
何況她那麽嬌氣,不怕疼嗎?
“你以為我想嗎?”寇窈哼哼唧唧,“雖說不用我的血也能解,但那樣耗時又費力,效果還不好,還是放血更劃算一些。”
她又瞥了沈識一眼,嘀咕說:“要不是因為他是你小舅舅,我才不受這個苦。”
沈識不輕不重地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不是因為他許諾的重金,是因為我?”
“重金還是很重要的。”寇窈振振有詞,“我是看你連那個暗衛阿七都很上心,估計對裴安也是嘴硬心軟。”
她像是拿捏住了沈識的什麽把柄,對着他指指點點:“這麽仁慈,還第一刺客呢,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
怎麽又被她看出來了呢?
沈識又想揉她的腦袋了。坐在對面不方便,他幹脆挪到了寇窈那邊揉了個痛快。
寇窈又罵起他來。
翻來覆去不過是那幾個詞,莽夫、粗漢、不知輕重、混蛋。
唔,今日又加了個恩将仇報。
沈識聽到這個便不再鬧她,溫和道:“以後任由你打罵玩鬧,我再也不欺負你了好不好?”
他最近才發現其實自己很難讨厭起來這小丫頭。雖說她總是時不時氣他一次,但也不是什麽不值得原諒的事,畢竟她年紀小,愛鬧騰屬實正常。
不鬧騰的大多時候,她還是很招人疼愛的。
只是他這話在寇窈心裏并沒有什麽信用。她很是委屈:“可你剛剛還在欺負我。”
揉揉頭發也算欺負麽?沈識估計他們二人對欺負的認識不太一樣,這樣争論下去得不出任何結果,于是換了個幹脆利落的說法:“那以後所有的賞金都分你一半,已讓我殺誰我就殺誰好不好?”
小丫頭還嫌他心軟,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也狠毒不到哪裏去,看在他的面子上就肯勞神費力解毒救人,簡直有損歷代蠱苗巫女的威名。
寇窈聽到這話又開心起來:“那你豈不是後半輩子都受我掌控啦?”
這麽說也沒錯。沈識眼底的笑意濃重起來,倒是半分不覺得自己虧了:“嗯,後半輩子把你當親妹妹疼。”
那如果沈識未來真的登基的話,她真的就是公主了?寇窈問他:“如果這樣,我能不能學長公主殿下養面首?”
沈識否定:“沒有這個如果。”
先不說他絕對不會登基為帝這件事,只是寇窈一個還沒及笄乳臭未幹的小丫頭,怎麽還想起養面首的事了?
她平日裏打發纏着自己的男人時格外幹脆,看不出還有這種想法。
寇窈道:“這不是怕以後有想法不好實施麽?苗疆沒有這樣的先例,金陵也只有長公主這麽做過。”
沈識心裏很不贊同她的這種想法:“你就不怕他們争風吃醋惹你心煩?”
寇窈已經想好了解決措施:“可以把情蠱改一改,弄成以妻為上的那種,然後多養幾只公的。如果他們不聽話,我就……”
好吧,她還是有苗疆巫女的樣子的。沈識硬生生地轉移話題,去問剛剛沒問完的事:“取血真的不會有大礙吧?”
“不會。”寇窈滿不在乎,“最多取三次就夠了,再多裴安那身子骨也受不了。”她仍舊對先前的話題念念不忘:“你到底答不答應啊?”
反正是不可能的事,沈識敷衍她:“答應答應。”
見她吃飽喝足,沈識覺得心安了不少。他又想起昨日練刀尋到的一處好地方,問寇窈要不要去看一看。
反正方子已經寫了出來,煎藥不在于這一時片刻。寇窈歡歡喜喜地應了,不過不願意走路,賴着沈識求他用輕功帶她。
沈識拘謹地攬住了她的腰。
平日裏看見她的腰肢便覺得細軟,簡直像一株剛抽條的新柳,攬住之後才知道到底有多細,簡直一個巴掌就能徹底掐住。
他平白生出一股憂慮,害怕她經不起風吹雨打徹底斷掉。
還是得多護着她些。
精通蠱毒又有多少用處呢?一力降十會,若是真有人想欺負她也不過是輕而易舉。
畢竟她像新綻的花朵一樣嬌氣。
掌心可以清楚感受到她身上的熱意。飛檐走壁時的風還是太涼,惹得寇窈不住向沈識懷裏躲。她半披的長發被風吹起,露出後脖頸上一枚小小的紅痣。
紅痣落在白皙的肌膚上,像是不慎點上去的一點朱砂。
驚鴻一瞥,便深深烙在心底。
不過沈識還沒來得及再确認一眼,寇窈就偏了偏腦袋發出了驚呼,完全遮住了他的視線。
他帶寇窈來的地方到了。
這是他沿着行宮後的溪流追溯到的一方碧潭。潭水清澈見底,倒映着四周環合的翠竹及一碧如洗的晴空,像是一幅動人的畫卷,又像是仙人遺落在悄怆幽邃的南陽山的一塊碧玺。
潭邊還橫卧着一大塊光滑的青石,很适合人坐在上面。寇窈歡呼雀躍地跑過去坐下,感受着其上傳來的絲絲涼意,只覺得格外舒适。
她仗着沈識最近格外容忍她,膽大包天地要求沈識舞刀給她看,言行舉止像極了花樓裏調戲姑娘的登徒子。
沈識笑罵了一句臭丫頭拿他取樂,倒也應了。
斬閻羅寒光懾人,映襯得沈識的目光也格外冷冽。刀法比起劍法來厚重樸素許多,但沈識身形絕豔姿态從容,把原本殺氣十足的刀法也使得格外好看。刀風帶起飄落的竹葉,在沈識停住的那一刻,所有萦繞在他身側的葉子全都化為了齑粉。
沈識朝寇窈看過去,卻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卧在青石上睡着了。
他收刀回鞘,心想這叫什麽,一番媚眼抛給瞎子看?
別家的姑娘是海棠春睡,她倒與衆不同。想來是累極了,居然在這種地方都睡着了。
沈識發現她唇角還沾着一點醬汁,好笑地用手指抹了,卻發現自己沒帶擦手的帕子。他猶疑片刻,竟是鬼使神差般舔去了手指上的那點痕跡。
看來他做飯的手藝突飛猛進,一點醬汁都格外鮮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