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長不大 沈識這才反應過來寇窈痛的是哪……
次日清晨沈識是痛醒的。
他昨日費盡心力逃出陣法遍布的南陽山,先是去滿庭芳鬧了一番,又和寇窈争論許久,還中了小銀的毒,可謂是精疲力竭倒頭就睡,連寇窈敲他的房門都沒聽到。
敲了半天的寇窈很不耐煩,覺得沈識是故意不讓她進去,于是一腳踹開了房門。
誰料沈識依舊睡得不省人事。
寇窈琢磨了半天,估計昨天小銀的毒還是有些殘餘,弄得他五感衰退聽不到聲響。她拿着匕首在沈識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比劃了半天,挑了個不礙事的地方劃出了寸長的口子。
下一瞬寇窈只感覺天旋地轉,還沒完全清醒以為自己受到攻擊的沈識把她狠狠掼在了床上。
紅木的床鋪硬邦邦的,寇窈只覺得下巴和前胸受到了猛烈的撞擊,痛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沈識抓着她纖細的手腕,感受着掌心肌膚細膩的觸感才反應過來自己抓的是誰。他又好氣又好笑:“你一大早就到我房間來欺負人?!”
他瞥了一眼自己小臂上的傷口,又飛速打量了一遍自己的衣着。
還好還好,中衣和亵褲都穿得很齊整,還算得上得體。
寇窈的聲音裏都帶了哭腔:“我來取你的血研制解藥!你快放開我!”
沈識被她哽咽的聲音吓到了。
他們平時總是唇槍舌劍地拌嘴,或是你給我使個絆子我再坑你一回。他沒得到半點好處,寇窈也在他手上吃過不少虧。
可即便是這樣,她也沒哭過。
沈識幾乎是手忙腳亂地松開了她:“哭什麽?是不是受傷了?”
他想要好好檢查一番,卻被寇窈含着淚狠狠剜了一眼,頓時不敢動作。寇窈一手捂着前胸,一手撐着床榻,時不時倒抽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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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太痛了。
女兒家身段的蛻變總免不了吃番苦頭,寇窈又耐不得痛,因此比旁人更加注意,甚至沐浴時都不太敢用力氣揉洗。
沈識這沒輕沒重的莽夫!
她平日裏打扮得格外精致,又生了張豔氣逼人的臉,美得格外有攻擊性。不過現在眼眶和下巴都紅紅的,卻是顯得可憐又可愛。沈識見她這般模樣,即便被翻來覆去的罵“莽夫粗漢”“沒輕沒重”也生不起氣來。
即便他覺得自己和“莽夫粗漢”沒有一丁點兒的幹系。
寇窈痛痛快快地罵完他,心裏好受了一點,卻還是憂心忡忡:“不會長不大了吧?”
沈識一頭霧水。
長不大?
什麽長不大?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寇窈捂住的地方,這才反應過來她痛的到底是哪裏,紅霞頓時從脖頸蔓延到了臉頰。
真的那麽痛嗎?
可是那日他在花樓,看到很多男人攬着姑娘逗弄,那些姑娘非但沒有痛楚,反倒還面帶享受。
還是說寇窈與衆不同?
沈識心存疑惑,但總不能真的問出口,于是又好言好語地哄了她一回兒,還賠上了刺殺秦三老爺的另一半賞金。
寇窈這才擦幹了眼淚給他取血。
傷口因為剛剛沈識的動作裂開了些,滲出的血裏果然萦繞着絲絲黑色的毒素。寇窈把毒血擠幹淨,用小琉璃瓶盛了一個瓶底的血,又在傷口上均勻撒上金瘡藥包紮好。
平日裏這麽大的傷口沈識都懶得用藥,何況是寇窈手裏那種用各種名貴藥材調配成的珍品。他垂眸看着寇窈,心底生出些柔軟的情緒來。
小丫頭其實心軟得很。
他這兩天惹了她好幾次,次次都是順毛捋捋就好了。她倒也不記仇,一大早就想着給他解毒的事。
就是嬌氣了點,貪財了點,脾氣也不太好。
罷了,他忍忍就是了。
兩人這邊剛收拾好,長公主身邊的婢女便來喚二人用飯。寇窈昨日夜裏只吃了兩塊糕點,以為今日在行宮能吃點好的,卻只看到了一桌子清湯寡水。
寇窈眼底透出一點絕望。她用眼神詢問沈識:南陽山行宮的膳食都是這麽清淡嗎?
沈識眼底透出些笑意來,肯定地點了點頭。
寇窈眼裏的光芒頓時熄滅了。
但她還是懷着一點微弱的希冀對着面前的菜伸出了筷子,果然是意料之中的沒滋沒味。她看着禮儀周全用飯的長公主和裴安,又不好意思吐出來,于是不情不願的咽了進去。
這還不如外面客棧裏的飯菜呢!
長公主并沒有“食不言”的規矩,見她放下筷子就關切問道:“怎麽不吃了,是飯菜不合口味嗎?”
寇窈嗯了一聲,可憐巴巴地望着她。
長公主當機立斷:“一回兒我就差人再去請個廚子,你還在長身體,不能吃不好。”
開玩笑,誰願意和裴安一起吃這些寡淡無味的東西!
簡直過得比苦行僧都不如。
同樣吃不慣這裏飯菜的沈識見狀道:“其實不用勞煩長公主費心,我來做飯就可以。”
長公主請來廚子估計也是給自己和寇窈開小竈,他不方便去蹭飯,還是自己動手最為妥當。
寇窈不住點頭。
金陵最好的酒樓“珍馐齋”裏的飯菜她也吃過了,還是沒有在寇家和苗疆吃的舒服。沈識的廚藝在她這裏還算過得去,能讓沈識做飯再好不過了!
沈識怕長公主不同意,補充道:“殿下若是不嫌棄,也可以試試我做的飯菜。”
并沒有帶多少銀子回京、其實擔心自己請不到太好廚子的長公主喜笑顏開:“不嫌棄不嫌棄!”
那可是自己侄子做的!
而且寇家那小丫頭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性子,連她都點頭了,那肯定差不了!
一旁沉默用飯的裴安卻煞風景地開口了。
“不行。”他道。
沈識對他沒有半分好臉色:“怎麽不行?”
裴安端茶漱了漱口:“你沒那個閑工夫。”
他被拘在這裏什麽都做不了,怎麽就沒工夫了?沈識剛想回怼,就聽見他又不緊不慢地補充道:“從今日起,你跟着我修習功課。”
有什麽好修習的?!沈識心頭火起,卻在聽到裴安的下一句話後又冷靜了下去。
“只要你這段時日在功課上用心,沈瀾進京後我便放了你。”裴安烏黑的眸子沉靜地注視着他,“無論你的身份如何,我不會逼你做任何事情。”
沈識狐疑地盯着他:“此話當真?”
裴安只道:“我從不食言。”
一旁的侍女遞上巾帕,裴安接過說道:“廚子就是珍馐齋出來的,不用再去請了。想吃什麽直接和廚房說就是。”
他對沈識抛下一句“一會兒來書房找我”,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而長公主則和寇窈面面相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許久後長公主憋出來一句:“珍馐齋的廚子什麽時候做飯這麽難吃了……”
即便裴安吃的清淡,也不應該做成這個鬼樣子吧?
寇窈深以為然的點頭。
初春的時光流逝得格外迅速,不過七八日的光景,草木便格外蔥郁茂盛了。
這幾日寇窈過得忙碌卻充實。她先是調了馴養海東青時用的香,把沈識專用的那只被趕走的海東青尋了回來給沈瀾送了封信,又到處搜尋各種可以給沈識解毒的藥材。
裴安在這一方面倒沒有短了她,很幹脆地讓她列張單子給侍衛。寇窈想了想,毫不心虛地把想要的衣料首飾也寫了上去。
這些倒沒有難住侍衛,反倒是差幾味稀奇古怪的藥材沒有找齊。
本來就是苗疆特産的東西,找不齊也不奇怪。寇窈狠了狠心,把自己随身攜帶的小藥枕給剪開了。
裏面裝着不少可以用到的苗疆的珍奇藥材。
只不過沒了這個小枕頭,她晚上睡覺都睡不踏實,不過兩日眼下就烏青一片,看着很是駭人。沈識得知前因後果後心中很是感動,于是翹了裴安晌午的課打算給寇窈做頓好吃的。
這幾日長公主為了吃上點好的一直泡在廚房裏,和那位三十多歲就不剩幾根頭發的大廚交談心得。大廚見有人需要他的手藝後備受鼓舞,先是含蓄表示了一下裴安這不吃那不吃忌口的實在太多,他平日裏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然後拍着胸脯表示一定讓幾位吃好喝好。
雖說寇窈還是吃不慣金陵的飯菜,卻很喜歡大廚做的糕點,于是難得發了發善心給他寫了個偏門的生發方子。大廚用了幾天後頭皮上冒出了一層黑茬,頓時大喜過望,拍着胸脯保證會和沈識好好學學做西南的川菜,保證讓姑娘頓頓都吃的舒心。
此刻大廚看着沈識忙裏忙外,心中升起了一股難言的敬佩。
原因無他,只是沈識放的辣椒實在太多了,大廚只是聞着便感覺胃裏火燒火燎地痛了起來。
不過也确實很香。
長公主倒是意外的很能吃辣。幾個人都吃得給外舒心,只有被放了鴿子還被廚房傳出的辣味嗆得不住咳嗽的裴安不是很開心。
他喝着清粥冷眼旁觀,感覺他們吃得滿面通紅的模樣簡直有礙觀瞻。
侍衛掩着口鼻在他耳邊禀報了什麽,裴安皺眉望向兩個小輩:“秦家人把許威打殺了一番送了過來,你們要不要見見?”
寇窈茫然問道:“許威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