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安凡在淩染那兒給的答覆确實是不去,但她最後還是去了。只不過去的相當巧合,還不是在淩染的陪同下。
一切都要從丁顯夫婦說起。
丁顯夫婦有一兒子,丁仲,二十歲,正是愛玩的年紀,據夫妻倆評價為不着家的野猴子。
若是簡單的不着家還好辦,可丁仲的不着家是要在外面惹是生非的不着家,時常鬧得雞飛狗跳。
丁仲高中時交友不慎,差點被狐朋狗友帶成吃喝嫖賭一條龍的二世祖,夫妻倆吓怕了,當即抛下工作嚴加管教,看眼珠子似的這麽看,勉強把人掰回正途。
但成年人被當成小孩子管總會有逆反心理,丁仲更不例外,十天半月不回家是家常便飯,說教無用,親子關系緊張。
飯桌上,丁顯夫婦提起兒子,安凡原以為是傾訴煩惱,她認真聽着,時不時安慰一兩句,突然看蔡靜嘆一口氣:“今晚他又要去個什麽宴會,還興高采烈說他轉運了,這回結交的都是成功人士……什麽成功人士,我們只要他不惹事,那就萬事大吉了。”
安凡尴尬笑兩聲:“沒準是真的呢。”
丁顯鄭重其事開口:“徒弟,我們有個不情之請。”
丁顯鮮少用上拜托的語氣,安凡正襟危坐,一臉板正:“您說。”
“晚上那宴會能不能陪他一起去?”怕安凡為難,丁顯說:“不需要做點什麽,看着他就好,別讓他和一些亂七八糟的人來往。”
任務不難,安凡受夫妻倆照顧頗多,也不想拒絕,她問:“那我要怎麽才能去呢?”
“這個簡單……”蔡靜說:“我待會兒和兒子說一聲,讓他領你去。他最近懂點事了,我們說成想他領你去那些場合認識一些人,他會聽的。”
安凡不置可否,點點頭:“好。”
“那說定了。”蔡靜松一口氣,又叮囑:“抽煙喝酒這些我們都不管,只要別讓他沾上……”
蔡靜手指比煙,在嘴邊做了個動作,安凡當即明白是吸什麽,蔡靜說:“別讓他沾上這個就好。”
“行,我會看着他。”
丁顯笑:“有情況第一時間聯系,我派輛車,再安排幾個人在外面接應你,不用擔心安全。”
安凡笑:“不會。”
解決好這邊,又帶出一個新的麻煩,不過這麻煩是安凡自己的。
她得和淩染交代一下。
礙于酒店的偷拍醜聞,安凡收拾行李退房,并在當天把東西搬進了松橋區的別墅,算是和淩染同住。
同住不到兩天,淩染早上和她一起出門,晚上同她一起回家,除了洗澡不在一塊兒,其他時間就沒分開過。
即使這是安凡曾幻想中的生活,她也覺得這相處模式過于膩歪了。
但膩歪歸膩歪,她晚上不回家這事得和淩染報備一聲,省得一到下班的點,淩染的車又已經到了門外。
趁着午休,安凡躺在蔡靜給她安置的小床上,給淩染撥去電話。
電話響一聲就接了,安凡還發愣,聽淩染在那端輕輕笑一聲:“想我了?”
“不是。”
淩染循循善誘:“騙我也行,說你想,不然我飯都吃不下了。”
安凡順從:“那我想。”
淩染笑着說:“我也想你。”
被擺一道的安凡只能無奈揪薄毯,她找回初衷,引入正題:“晚上我有事,不和你一起回。”
“什麽事?”
和別的男人去宴會這理由聽着總不那麽正經,而且淩染聽了一定會不同意,安凡稍微粉飾了一下:“師母臨時交代了一項工作,得加班。”
“當徒弟也得加班啊?”
安凡回:“你當總裁不要加班啊?”
“我的公司我做主,不想加就不加。”逗趣完,淩染正經問一聲:“晚上到幾點?我去接你。”
“還不知道。”安凡說。
“那你快結束了給我打電話。”
“行。”
于是晚上的行程就這麽敲定。
到七點,安凡換上蔡靜備好的黑色小吊帶晚裝,等來了開騷粉色跑車接她的丁仲。
這顏色的車安凡第一次看見,上車前還要做一番心理建設,好在丁顯蔡靜都在訓兒子,也沒讓她第一時間就上。
隔着不遠的距離,安凡打量丁仲的背影。
頭發挑染的幾抹綠,白襯衫黑褲子,腳下踩的是規整的皮鞋,除了腰上挂着的那條碎鑽褲鏈,安凡沒看出這風格張揚在哪。
……可能都張揚在車上了吧。
丁顯藝術視野開放,思想卻保守,死活不樂意兒子再開這騷粉色跑車,好說歹說,将車換成了帕薩特。
安凡坐上副駕,暗松一口氣。
待車子駛出丁顯夫婦的視野範疇,丁仲漫不經心開口:“你是他們派來監視我的吧?”
安凡否認:“不是。”
“你不說我也知道……”丁仲也笑:“這倆更年期了就知道瞎操心,見天地覺得我要誤入歧途,哪有那麽多歧途可以入哦。”
“他們也是關心你。”
“沒這麽關心的。”丁仲反駁一聲,又說:“不過你要是想認識人,今天場合确實不錯,我聽說邀了不少老板,個頂個的有錢,搭上一個以後肯定不愁的。”
安凡無語:“随便吧。”
丁仲再笑:“還說不是來監視我的?”
“呃……”安凡幹瞪眼:“所以你最好不要讓我抓到把柄。”
“走着瞧。”丁仲暢快笑一聲,油門加碼,性能一佳的轎車當即飛了出去。
到地方安凡還有點暈。
她原來不暈車,奈何這車開得實在張揚,安凡幾度覺得就是神仙坐這車也得暈。
丁仲傻了眼:“不是吧美女?我這都按最慢速度開的車了。”
安凡揉着太陽穴,長輩的語氣:“大概這就是師傅兩口子非要操心你的原因吧。”
丁仲悻鼻:“不要掃興。”
安凡跟在丁仲身後進場,一道道關卡攔下來,她不禁懷疑這究竟是什麽成功人士宴會,得是多大規模才敢這麽攔啊。
進到最裏,安凡擡眼一瞧,構造和她曾去過的至暗酒吧差不多,上下兩層,中間有一個圓臺,卡座橫列四周,除了更大點,安凡沒看出什麽區別。
酒吧燈光一向昏暗,這兒也不例外,丁仲一入場便如魚兒滑入水中不見蹤影,安凡定睛找人,終于在角落看到丁仲和人勾肩搭背,她緩步走過去。
“丁兒,有美女找。”手拍在丁仲胸口,但眼睛還在直勾勾看安凡。
丁仲粗略掃一眼,多數人都盯得目不轉睛,他虛榮心上頭,虛攬着安凡的肩沖一幹好友挑眉:“我領來的。”
“牛哇兄弟!”
“敢問美女是什麽時候瞎的?”
“美女還有沒有其他姐妹啊?”
安凡被吵得頭疼,她手指撥開丁仲的手,都不願意挨到一下,先揀重要的澄清:“我和他沒關系。”
再盯丁仲一眼:“你老實點。”
“哇哦!”
“美女生氣也好好看!”
“姐姐兇我!”
安凡深覺她和年輕人的代溝,揉着太陽穴離開,在一衆卡座中挑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摸出手機,選擇距離監視。
丁仲不算老實,或者有意結交,一晚上端着杯酒轉悠全場。
安凡時不時從手機裏擡頭,丁仲又換了個地方,神奇的是他和誰都能聊得開,社交技能點滿。
這樣好像也不需要她操心,安凡繼續刷着手機,突然收到淩染發來的信息。
L:在哪?
冷不丁收到淩染發來這樣的消息,安凡神經質地先看了看四周,到處是年輕的男男女女把酒言歡推杯換盞,一個重點,沒有淩染。
安凡放心回:還在加班。
L:在哪加班?我來接你。
安凡:還沒結束,不知道到幾點。
L:在哪?
安凡還在糾結怎麽回的時候,淩染的第二條消息已經發了過來:酒吧加班?
心髒像是被什麽攥了一下,安凡猛地擡頭,看見門口方向徐徐朝她走來的淩染。
驚慌恐懼等一系列情緒上頭,安凡滿腦子都是怎麽辦怎麽辦,待淩染及至近前,她又只來得及沖淩染抿嘴傻笑。
淩染不中美人計,視線先掃桌面,沒有酒,放心一半,再挑眉,語氣冰冷唬人:“在這兒加班?”
安凡說:“師母讓我看兒子。”
“看兒子看成他女朋友了?”淩染話裏怨念很深。
安凡還要否認,淩染直接給她看手機,屏幕上是群聊,拍到了她和丁仲勾肩搭背的畫面。
明明她當時正在推開丁仲的手,從背後看,愣是像她勾手指和丁仲調情一般。
安凡瞪大眼,再澄清:“誤會!”
“你知道的,我和他什麽關系都沒有。”安凡看着淩染的眼睛說。
“你和我也什麽關系都沒有。”淩染說。
在安凡怔愣時,淩染說:“有點巧,這個局就是我前兩天和你提的,我的朋友都在樓上,去見見嗎?”
安凡說:“要見見嗎?”
淩染在安凡面前坐下,鄭重其事說:“我覺得要見見。”
“照片就是其中一個發的,現在滿世界都認為你是別人女朋友,這委屈我受不了。”
淩染沒說的是,在她深夜公司加着班、滿心等着安凡電話卻只等來這種群消息時,她內心那一刻有多憤懑。
被綠的慌張湧上心頭,她不相信安凡會出軌,照片又鐵證如山,容不得她不信。
尤其,安凡不願意陪她去的宴會,竟然陪別的男人去了,還如此親密,她氣得要死。
問起來還在騙她,淩染再重申:“一定得見見。”
安凡問:“你生氣了嗎?”
淩染想說她不生氣,可那又太違心。可她生氣也不是生安凡的氣,具體氣什麽,她也說不清。
安凡牽起淩染的手,小幅度地搖晃兩下,軟聲:“別生氣啦,那就去見見吧。”
淩染突然不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