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磨蹭一番下樓剛巧是午飯時間。
淩染慇勤為安凡拉開凳子,從旁端來一個盛着拌面的小碟,說:“嘗嘗味道,看看喜不喜歡。”
碟子不大,拌面份量不多,如淩染所說只是嘗嘗味道。
安凡拿叉子一卷,送入口中,邊咀嚼,邊疑惑淩染暗自期許的神色,她若有所思咽下,沖上菜的于阿姨豎大拇指:“拌面超好吃。”
淩染跳出來:“我做的!”
安凡心想她也夠了解淩染的,憑一個表情就能猜透原委,真不知可悲還是可嘆,她不加掩飾,再評一句:“那一般。”
于阿姨笑出聲了,怕殃及池魚,她讪笑着躲回廚房。淩染把萎靡寫在臉上,不一會兒重振精神,她說:“那我再練練。”
午飯是三人一起吃的,邊吃邊聊,氣氛很和諧。
這在原來是不敢想的。過去飯桌雖然沒那麽多規矩,但淩染就是隐形的規矩,她不說話誰也不敢出聲。
現在淩染帶頭沒規矩,一會兒給安凡介紹于阿姨的新式拿手菜,一會兒給安凡夾菜堆小山,氣氛詭異地被她帶了起來。
于阿姨愛熱鬧,也有撮合的心思,便挑淩染做面的話題講:“我都沒見過她做飯呢,一開始說要和我學拌面我還吓着了,她哪進過廚房。
不過那架勢倒是挺足的,醬料也做得不錯,面都是一根一根挑出來的,我嘗了兩根,味道還行。”
安凡忍着笑,問一句:“挑了多少根啊?我那一小碟不會全吃完了吧?”
她原以為份量少是因為快吃飯了,沒想到這裏頭還有手工活。
“我也嘗了幾根。”淩染接過話茬:“你要是喜歡,我以後天天給你挑。”
“吃不起。”安凡翹着嘴角,意在揶揄:“哪天我要是想吃龍須面,你不得挑一天一夜啊?”
淩染順從說:“那也給你挑。”
安凡沒話了。
算是和諧的吃完了一頓飯,安凡原想幫着收拾,但她一起身,腰肢就跟着塌軟,未免鬧出臉紅的笑話,安凡決定去沙發上坐着。
沒一會兒,淩染小媳婦似的端來擺盤的水果,羞怯看她一眼,又自覺進了廚房。
安凡有種她才是惡霸的錯覺,她無欺壓別人換取快樂的不良嗜好,但欺壓淩染的感覺又挺好,安凡決定順其自然。
将近一天沒碰手機,安凡一點開,屏幕快被未讀消息轟炸。
陸昀的消息最顯眼,她最新一條消息內容顯示為“淩染這個渣!!”
安凡點進去,她想看看淩染怎麽渣。
一切來源于一篇報道,推送主體還是把失憶寫成情趣那家,這次的标題更誇張:瑞庭總裁匆忙現身拍賣會,豪擲千金只為博佳人一笑。
內容和實際發生的差不離,但主體成了淩染和丁顯新徒弟,表面上與安凡無關,所以陸昀義憤填膺,陸昀氣不可遏,洋洋灑灑發了十幾條,皆在控訴淩染的花心。
安凡回一句:“我就是那個徒弟。”
陸昀熄火:“……”
安凡被逗笑,搞定陸昀,安凡再看其他消息,多數是以為淩染變心替她抱不平的,消息一時回不過來,安凡擱置,再看師母蔡靜發的。
蔡靜:很多人都來問老丁新徒弟是誰,都把他給問煩了哈哈;
蔡靜:名聲起來了挺好的,這一行也要有名,就是……那位淩總是允許的嗎?
蔡靜:昨天她就匆忙說一句,我們也不清楚你們到底什麽關系,是認識對吧?需要私下再宴請表示下感謝嗎?
如果她和淩染關系普通,那這裏面涉及到彎彎繞确實很多,可問題是,安凡覺得這消息就是淩染放出去的。
上回借情侶情趣澄清失憶,這回借千金買畫幫她炒熱度,這手法簡直如出一轍,連推送主體都不帶換的。
可這終究是猜測,安凡叫來淩染,什麽話也不說,直接把推送消息怼給她看。
淩染躬着身,仔細認真看完,說:“女朋友是你,新人畫家也是你,我沒什麽要解釋的。”
安凡說:“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淩染不安看安凡一眼,不确定問:“你高興還是不高興?”
安凡不耐:“你管我高不高興,消息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淩染折中:“我只是讓助理聯系了一家比較熟的媒體……”
安凡釣魚:“做得不錯。”
淩染上鈎:“然後告訴助理這事怎麽處理,具體到我和你的關系,別人會誤以為我花心,也會對你的身份感興趣,這樣名聲就起來了。”
安凡順着接:“到時候你再澄清女朋友和新人畫家是同一人,一舉幾得,是嗎?”
淩染噎住,厚臉皮接一句:“安凡你好了解我。”
安凡揉揉太陽穴,這事說複雜也不複雜,她先給師母回消息:沒什麽關系。不用感謝。
淩染還站着,這高度恰好将安凡的手機屏幕納于眼底,她問一聲:“我連替身都不是嗎?”
安凡下意識将手機一側,可惜晚了,淩染的問題她一時沒想好怎麽答,好在門鈴聲響起,她仰頭對淩染說:“替身,去開門。”
淩染帶着一臉說不清是什麽表情的表情走了。
安凡繼續回消息,耳邊傳來一聲“淩總”,随後便沒了聲音,她頗為好奇,間隙扭頭朝玄關處望一眼,這一望更新鮮,淩染出去了。
什麽客人還不能讓進屋?
門沒關,時不時傳來低低的說話聲,安凡沒忍住好奇,拖着泛軟的雙腿上前打探。
說話聲到她出現的那刻止了。
淩染背對着安凡,可齊強是正對着,他無助看一眼淩染,淩染探手虛攬着人:“怎麽出來了?”
安凡覺得這人眼熟,問一句:“這人是?”
淩染說:“我助理,齊強,來給我送幾分緊急資料。”
她轉過臉去假裝訓人:“以後輪休別給我送資料!”
安凡完全沒在意淩染的糾結,她還在盯着齊強看,這臉真的很熟,她總覺得在哪見過。
淩染見安凡還在盯齊強,還是如此熱切的目光,危機感上頭,她一個健步擋住安凡的視線,警惕問:“你幹嘛看他?”
安凡不理,踮腳越過淩染的肩頭還要看。
淩染立馬扶正安凡的肩膀,聽聲音快崩潰了:“你不準看他!”
說着也不顧安凡的意願,一轉安凡的肩膀将人帶進了屋。
門開一條小縫,淩染拿過齊強手裏的材料,并十分不好客地說:“以後送資料郵寄,人別來!”
齊強:“……”好冤。
材料被淩染随手擱在鞋櫃,她現在滿心都是安凡看齊強的專注眼神,覺得自己快被抛棄了。
艱難寬慰好自己不會被抛棄,一看安凡還是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淩染抓狂:“你不準想他!”
淩染納悶,齊強長得也不帥啊,不高不富還沒能力,渾身上下沒一點出衆的地方,安凡盯着看什麽?
關鍵是,安凡一直喜歡她的啊!
安凡沒明白淩染為什麽喊,但她想起了齊強像誰,像她畢業那時候給她送花的那名快遞小哥。
當時那小哥襯衫西褲皮鞋三件套,外罩一件外賣馬甲,給她和她的幾名室友留下深刻印象。
她都還記得陳葉的調侃,現在送外賣穿這麽板正真不容易。
現在看來,不是送外賣不容易,是替淩染送外賣不容易。
安凡轉為盯着淩染,目光不善,淩染被看得心底逐漸發虛,終于明白談判桌上對手的感受。
安凡只要再說一句話,随便什麽,那話就能成為壓倒她的稻草,她也要崩潰了。
淩染試圖掌握主動權:“怎麽了?”
“畢業那天你來看我了?”
“我沒有。”
安凡說:“那你怎麽知道我在哪家火鍋店?”
淩染不語,安凡繼續說:“你還讓你助理給我送花了。”
“我沒有。”
“我都認出來了……”安凡說:“他那天也穿成這樣給我送花,就多了個外賣馬甲,還說老板叮囑穿這樣是為了儀式感,你騙鬼呢吧?”
淩染這回真委屈:“我沒讓他這麽說。”
“這麽說,行為你都承認了?”
淩染默默點頭:“你畢業我怎麽能不去……黎想真挺礙眼的……”
她說:“我好幾次想拍你的照片,她總在鏡頭裏。”
安凡故意:“那時我和她是情侶呢。”
淩染微愠:“你們又沒在一起。”
安凡不語,默默回到原處。
過往看似清楚,可似乎哪裏又藏着些細枝末節等她去發現,淩染還做了什麽,她一概不知。
安凡不喜歡這種藏寶的感覺,她認為掃雷一詞更為恰當,不知哪步踩到雷,她又要轟然倒塌。
安凡看向淩染,就像她現在做的,每一步也都踩在她心尖上,安凡怕自己淪陷,問:“你和于阿姨聊過了是嗎?”
“什麽。”
“別裝傻,我說了你裝得不像。”安凡說。
在她和淩染不清不楚的那段時間,她有把她理想中或是幻想中的淩染和于阿姨說,看似憧憬期待,實則也帶有她的一點小心機。
她覺得淩染是尊重于阿姨的,或許于阿姨和淩染提了,她們的關系能改善一二。
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晚,在安凡覺得自己不需要的時候到來,可安凡又很迷茫,她不确定自己需不需要。
理想中的淩染出現,她還是要淪陷。
一切都亟待解決。
安凡都開始怕她愛上淩染的那天。
那一天,會怎麽樣?那以後,又會怎麽樣?
“聊過一點。”淩染說。
安凡想,要不分開。給彼此一個機會,也給她時間看清楚自己的心。
淩染還在說:“但我現在做的不全是因為她說的,是我自己想要為你這麽做……”
安凡說:“那你昨晚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