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一碗熱辣的醒酒湯下肚,暈還是暈,但心理上總覺得自己沒那麽暈,安凡趁着這股自信勁兒,和于阿姨拜拜,上樓洗澡。
淩染跟在人身後伺候,浴缸放水,備置換洗衣物,忙前忙後,還不忘幫要進浴室的安凡解禮服後背的綁帶。
淩染一邊解一邊問:“你自己可以?”
安凡阖着眼,呆了半晌,才獨立地點頭:“我可以。”
淩染不放心,扶着人進浴室。她試水溫,滴精油,把洗漱用品擱在安凡趁手的位置,一回頭,安凡閉眼靠着牆,似睡非睡,她終于說:“要不我幫忙吧?”
安凡睜開眼,下意識提了提身上的禮服裙,堅持:“你走。”
和醉鬼強無用,淩染轉身欲走,不過還是不放心,她叮囑一聲:“有事叫我,我就在門口。”
浴室門從裏關上,瞬間一點聲音都無,淩染恨起房子隔音做得太好,未免安凡叫了沒聽見,不敢遠離。
她守在門口,盯着手機看時間的流逝。
一分鐘兩分鐘,時間在高度關注下過得很慢,淩染點開郵箱欲審批幾個文件打發時間,一看标題擡頭頭就疼起來,被安凡傳染,她也暈了。
索性就什麽都不幹,淩染杵着幹等,怕安凡煩她還不敢亂敲門。
就這樣一直等了半小時,安凡始終不見出來,淩染有些急了。
腦中想法千千萬,最怕的還是安凡出意外,淩染試探性地敲了敲門,沒聲音,她再喊兩聲,還是沒人應。
淩染于是推門進去。
禮服裙像朵白花一樣堆在牆邊,浴室內悄無聲息,四周連點熱乎氣都看不見,淩染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朝安凡狂奔過去。
浴缸內的安凡閉着眼,淩染心急熱切,伸手就要把人從浴缸裏撈出來,卻不想這一碰,安凡又睜開眼,還疑惑地“嗯”了一聲。
氣氛詭異。
淩染反應遲鈍地收回手,心髒歷經大起大落,此時也有些不是太好地猛烈跳動着。攥勁的腿一下脫力,她直接在浴缸旁地上跌坐下了。
“你幹嘛?”安凡問一聲,聲音裏還藏着幾分慵懶。
“我看你沒動靜,以為你怎麽了,進來看看。”淩染後怕似的說一句:“被你吓着了。”
安凡睜了睜困頓的眼,總感覺睜不開,她說:“我有點困。”
所以是在睡覺。
浴缸恒溫,淩染也試過水溫并不涼,便不擔心安凡洗澡睡覺感冒,她關心一個問題:“洗澡了嗎?”
安凡默……
淩染不管安凡還要說什麽,兀自撐着浴缸沿從地上起來,說:“我幫你洗。”
“不用。”安凡忙起身拒絕,都顧不上此時的她未着半縷,一動又無力,她軟乎乎跌回原處。
淩染拿着花灑轉過身,先大致掃了眼情況,後又淑女地閉上眼睛,說:“我不碰你,我拿這個給你洗。”
安凡再堅持:“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但這時淩染已經不聽她的了,她迳自把花灑打開,水流直直沖向地面,淅瀝瀝的水聲強硬表明她的态度,何況她還口頭強調:“等你來還不知道要多久,再磨蹭要感冒,我幫你。”
安凡慢半拍看向閉着眼的淩染。
她身上還穿着像剛從哪場會議上下來的襯衣黑褲,衣袖挽至肘部,腕間系着彩繩,折騰濺起的水漬不均勻地布滿上身,隐約可見內裏內衣的形狀,版型利落質感一流的褲子,在一番折騰也堆起了褶皺。
淩染這模樣陌生,卻又莫名讓她心動。
在安凡尚存幻想的慕艾時期,她想過冷聲冷情的淩染給她溫柔,就像現在這樣。
鬼使神差地,安凡答應了:“好。”
淩染呆了兩秒,舔了舔唇,預告一聲:“那我開始了。”
花灑慢慢對準她,這種感覺很怪,安凡一瞬間覺得自己像砧板上的魚,魚在水裏得撲騰,安凡被沖兩下也受不了,她拖着軟綿綿的身體背過去。
細微的水聲惹來淩染的注意,她全神貫注着呢,關切一聲:“怎麽了?”
“沒事。”安凡緩慢答。
花灑的水流并不很強勁,但也算不上溫柔,這力道沖洗着背同樣很奇怪,像有人在碰,在摸,很癢,安凡情不自禁縮了一下。
淩染咳了一聲。
安凡些許不安:“怎麽了?”
淩染問:“我在洗哪裏?”
安凡抿抿唇,艱難吐出一個字:“背。”
“你覺得差不多了就轉身……”淩染說:“指揮我也行,不然我不知道在洗哪裏。”
接下來淩染還像這麽問,安凡總覺得羞恥,沒再吭聲,她勉強擡起像灌了鉛的手臂随便搓洗,察覺淩染的花灑再要往下,她咳了一聲,開口:“可以了。”
“洗好了嗎?”淩染問。
“嗯。”安凡說:“你幫我拿一下浴巾。”
“那我要睜眼了。”淩染保持着淑女風範。
安凡放棄:“睜吧。”
淩染動作利落,沒一會兒就拿浴巾将她裹住,安凡在攙扶下走出浴缸,地面像棉花,她一踩就往旁邊軟,淩染幹脆将人打橫抱起,說一聲:“抱你去床上。”
安凡心潮疊起,心髒跳動的頻率讓她覺得自己瘋了,要麽就是快了。
被抱回床上,局面好轉很多,安凡扯過被子蓋住自己,躺着拿浴巾這裏擦擦那裏擦擦,手沒力氣,擦幹水的進程緩慢,腦子轉得也不快,很遲緩地察覺淩染原來一直在看她。
安凡停下動作,問一聲:“怎麽了?”
淩染不敢明說自己到底怎麽了,看安凡這樣躺進被子這裏蹭蹭那裏蹭蹭她還能怎麽了,淩染再看幾秒,喑啞說一句:“明天随便你處置。”
說着趁安凡沒反應過來,一步上前托着後腦将人吻住。
安凡因訝異而微張着唇,由此愈加方便淩染的掠取。
顧慮着安凡還暈着,淩染沒敢吻太久,給人喘息的間隙轉移陣地,輕輕落在嘴角,她很不好奇地疑惑一聲:“怎麽有花香?我好像嘗錯了,我再試試。”
被迫厮磨,心尖發癢。
安凡逐漸被勾起情緒,很不由自主地嘤咛一聲,随即像想起什麽,拖着疲軟的身子背過身去,頭深深抵着枕頭。
這抗拒的姿态讓淩染一愣,随即是鋪天蓋地的恐慌和心痛,親眼目睹安凡在無意識狀态下的本能動作,淩染瞬間連扇自己巴掌的想法都有。
她把輕吻落在安凡圓潤的肩頭,一下又一下,貼着人耳朵耐心誘哄:“聲音很好聽,別躲,別忍着,好不好?”
安凡依舊深埋枕頭,拒不配合,宛若沒聽見。
淩染加強攻勢,直到看見人繃直了背,露在外的耳朵通紅一片,她再将輕吻落在後頸,說一聲:“我給你舔舔好嗎?”
安凡第二天睜開眼的第一件事,是伸直手看她的手臂還在不在。
無他,渾身上下都像是被醋泡過一般酸軟,連帶着遲鈍的大腦都不太能感覺到手臂的存在,得親眼看見手還好好的,她才能放下這顆心。
避光的窗簾拉着,不太明亮的室內,安凡高舉着呆呆看手,翻來覆去地看,将一顆心咽回肚子裏。
“怎麽了?”
突然的聲音吓跌了手,安凡扭頭看向發聲人,眼睛随即睜大,寫滿一個問題:你怎麽還在?
淩染此時會讀心,緩緩說:“陪你賴床。”
安凡眨眨眼,再眨眨眼,了解事況後問一聲:“幾點了?”
一開口才知道嗓音微啞,安凡腦中情不自禁浮現昨晚,在心底喟嘆一聲。
怎麽別人醉酒都能斷片,到她這兒連細枝末節都記得那麽清楚,還記得淩染說了哪些話哄她出聲。
淩染探長手拿手機:“十一點。”
淩染平淡的語氣全然不像一個要工作的人,安凡沒忍住問:“你不用上班嗎?”
“沒你重要。”
“你去上班吧。”安凡說。
淩染在這時看過來,盯了安凡幾秒,詫異問一聲:“你想我去上班?你不想要我陪着你嗎?”
淩染的語氣聽來很受傷,安凡沒讀懂,只想人趕緊走,她點頭催促:“去吧去吧。”
“真要我走?”淩染不确定地再問一聲。
“走!”安凡發號施令。
淩染一步三回頭地起床走了,安凡覺得淩染怪怪的,但她沒心思琢磨,躺在床上揉揉按按,猛地又閃過淩染昨晚喘息着說的那句腿夾太緊了。
安凡閉了閉眼,覺得這床她也不能待了,手強撐着坐起來,宿醉加縱欲,這軟綿綿的身體都不像是她自己的。
穿衣進程緩慢,上衣還松垮着,淩染推門進來,安凡一把扯過被子,看她:“怎麽回來了?”
淩染聲高:“我今天不上班。”
安凡愣了愣:“你也……休息嗎?”奇怪,公司老板也有不上班一說嗎?
“嗯,我輪休。”淩染臉不紅氣不喘:“穿衣服?我幫你。”
“不用。”安凡搖頭,緊攥着被子不松手,怕淩染強行要幫,平靜擡眸看向此時的淩染。
僅幾秒,淩染便似架不住般偏移視線,她不自在地問:“怎麽了?”
安凡些許意外,淩染好像在怕她,雖然不知道原因是什麽,但結果很讓她滿意,她還能有讓淩染怕的一天。
安凡不說話,只是盯着,很快淩染便敗下陣來,先一步錯開話題:“阿姨做了拌面,想不想嘗嘗?”
“好。”答應完,思及現狀,安凡說:“我自己穿衣服。”
“行。”淩染當即背過身,背影淑女。
安凡納罕地緩慢穿衣,在琢磨,雖然淩染之前也聽話,但她覺得那更像是為達到目的裝出來的,不像現在這樣,有種從骨子裏散發的溫順。
而溫順這詞落在淩染身上,就顯得怪怪的。
安凡想,她得做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