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辭職後

第49章

淩染單手撐着下巴，低垂着眉目，另一只手随意滑着點菜的平板，滑到什麽就将什麽加入購物車中。

模樣看着是在點菜，目光卻多數落在隔斷對面的安凡黎想身上。

不知是不是火鍋自帶的火熱氣氛，隔壁包廂的氛圍很好，似乎比跨年夜那晚她與安凡室友相處時還要熱鬧些。

淩染冷着眉連點幾個“+”號，也沒管自己點的是什麽，望着對面和諧舉杯歡慶畢業。

其實她不在乎安凡室友怎麽看她，她們喜歡她或者不喜歡她又關她什麽事，不過是一群不再會有交集的人，安凡在乎她就好——這是跨年夜那晚，她與安凡室友碰面時的想法。

這想法到現在也沒怎麽變。

只不過，淩染隐隐在想，安凡室友不喜歡她沒事，只要更不喜歡黎想就好。

淩染敏銳發現自己竟然在乎了起來。

在乎不相幹的人對她的看法，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事。

伴着隔壁熱火朝天的氣氛，淩染冷靜地分析其中的變量。

多了黎想。

淩染擡眸透過镂空冷淡掃了眼黎想，得出黎想也确實很礙眼的結論。

目光重新落回平板，看到店家精選的鮮蝦，莫名想起那次在葉舒生日宴上鬧的烏龍。

她以為安凡不喜歡吃蝦，關切勸阻，結果卻遭安凡反唇相譏稱并非不喜歡，只是她這個替身在學安清漪。

淩染至今記得那時臉上火辣辣的感覺，也記得心底密密麻麻騰起的愧疚和心疼。

鬼使神差地，淩染又摁下了幾次“+”號。

如此看來，最大的變量其實是安凡的态度。

她已經不在乎她了。

不在乎的例證太多，安凡也一直在強調，淩染原以為她能做到不把這些話放心上，畢竟她向來是這樣。

認準一個目标，路上出現的任何人或事，都不能阻擋她的前進。

于公于私她都這樣。

可酒店早晨安凡說的那番話，已經讓她連續幾晚睡不着覺了。

“我們不可能”“确确實實不愛了”“你脫了我也沒感覺”“對黎想有想法”……

淩染不确定是哪句傷她更深，但她确實是一想到這些話就睡不着了。

淩染從沒在魅力值方面懷疑過自己，留學期間還有女生為她要死要活，雖然這不是什麽炫耀的籌碼，但她自認是一名有吸引力的伴侶。

可安凡不這麽認為了。

淩染的目光重新落回安凡身上。

安凡周圍淩染一直有派人跟着，也就間接知道了安凡這幾天的所作所為。

湖邊喊話和酒吧通宵在她這兒原本算很大的事，可這些大事都被彙報上的一句“安小姐随時随地有人搭讪”沖擊掉了。

淩染仿佛被人當頭一棒喚醒，她才認識到她這幾年忽略了多少東西。

安凡其實很好看，非常好看。

不經意間流露的小動作，或臉上細微的小表情，配上那張顧盼生輝的臉，都很值得她品上一陣。

而她以前只把她當成替身，竟眼盲心瘸到一丁點都沒品出來。

點菜頁面滑到底，淩染多滑了兩下，見實在沒什麽可買了，按下提交，雙手抱胸往後靠在椅背上。

隔壁也在等上菜，像是怕氣氛尴尬，有人提議在手機上玩“誰是卧底”的游戲。

淩染在觀察或者說研究黎想。

黎想應允提議。

黎想拿出手機與他們加上聯系方式。

黎想很自然地說出她沒玩過這個游戲需要有人進行游戲說明。

都是千年的狐貍，江城的商會晚宴上她也見識過黎想的手段，她不認為黎想是願意花這國際時間去周旋的人，但黎想确實做到了。

淩染想，黎想比她會讨安凡歡心。

那邊在玩游戲，淩染拿手機處理郵件。

為了不錯過哪怕只是暗地裏不錯過安凡的畢業，淩染曠工一上午，工作郵箱中已經積了不少的文件待批。

隔壁歡笑聲太大，吵得她越來越心煩，淩染處理好幾份急件，将一份季度預算計劃打回重做便摁滅了手機。

鍋底送到了，菜也陸陸續續送上來，淩染掃了眼她身後一字排開的木制手推車，和關切的服務員對上視線。

服務員禮貌地說：“大部分菜還在準備中，稍後為您送到。”

她腰還彎着，仿佛要是淩染提出什麽退菜的需求她立馬能提供服務。

淩染點點頭，在服務員驚訝可能是驚恐的目光中開始涮菜。

菜還沒上齊，助理先敲門進來了。

“淩總，這是公司那邊需要您簽字的文件。”助理齊強将文件放在淩染手邊，恭敬站在一旁。

齊強原本是她這邊負責行程安排的助理，但黎汐身份存疑，她便将兩人工作任務調換。幾天下來，倒也沒出什麽纰漏。

淩染眼神示意他：“坐下來一起吃點。”

“淩總，我……”

淩染已經着手翻開文件，看都不看他：“讓你坐就坐。”

“是。”齊強拿起筷子，目光掃過那一字排車的推車，暗想最近是否有哪件事做得不對，這難道是什麽新型的懲罰手段？

“有加公司群嗎？”淩染又問，聲音不高。

“什麽？”

淩染實在不喜歡一句話說兩遍，在這一點上黎汐要比他利落，但淩染暫且忍了：“問問誰還沒吃飯，一起叫過來。”

“是！”齊強迅速在各層級領導群發了條通知。

淩染迅速将手邊幾份文件簽完字，摞成一摞堆在旁邊的木凳上，擡眼正要看對面包廂的情況，發現齊助理不偏不倚恰恰擋住她的視線。

淩染看了兩眼，和驚疑的齊強對上視線，她随口問：“衣服還了嗎？”

齊強腦袋迅速反應，問的是他向外賣小哥借的馬甲，他點頭：“已經還回去了。”

“送花的時候沒出什麽意外吧？”淩染繼續閑聊，目光左偏右偏。

齊強被淩染的視線惹得後背冷汗都下來了，他心想那點插曲應該算不上意外，于是嚴肅搖頭：“很順利，安小姐很愉快地收下了。”

淩染再也忍不了，說：“你挪挪，我看看她怎麽愉快。”

齊強一愣，迅速反應過來，立在一旁：“抱歉淩總！”

他動靜不小，淩染視線暢通無阻地投到對面，順利和黎想對上，黎想臉上浮現些許意外，随即又沖她笑了下。

依淩染看來，那是一個絕對算得上是挑釁的笑。

淩染毫不在乎地低頭，心想，你黎想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有膽子對上黎想挑釁的目光，卻沒膽子再多看安凡一眼，就怕看到安凡嫌惡的視線。

淩染假意忙碌地翻了翻手邊的文件，發現文件确實沒什麽好翻，于是重新點開手機。

公司群淩染也是在的，她在的群還不少，但群通知還是很顯眼地暴露到她眼前。

看清群名，淩染瞬間頭大。

和不同層級的下屬吃飯相應地會有不同的排場，而根據場合的不同在飯桌上談的內容也會有所不同，以群裏那群人的頭銜職稱，這頓火鍋顯然是不夠瞧的。

淩染原本也只是本着不浪費的原則叫幾個人來吃飯而已……

正要開口讓齊強撤回這條通知，手機頂端顯示她有一封新郵件。

一看郵件名稱，淩染頓時顧不上什麽排場不排場了，她飛快點進去。

內容果然是她要的。

在淩染懷疑黎想和黎汐有關時，她就着手派人調查這方面的事情，但直覺告訴她光調查這兩人的關系還不夠，還得把她自己加進去。

她讓人查她和黎想或黎汐之間暗藏的糾葛，得到了這份材料。

淩染一字不漏地看完，起身，對上助理的視線，快速吩咐：“待會兒人來了你負責招待，旁的話一句別說，讓他們自己琢磨。”

淩染拿起手邊的包和文件，确認沒什麽遺漏了，又看助理：“這事辦好了記你一功。”

助理還不懂自己要立什麽功，就見他的淩總已經風風火火地離開了包廂，他正納悶，又聽淩總的聲音在隔壁包廂洪亮響起。

“安凡，你跟我出來一下。”

不光他，連隔壁包廂的人都個個瞪大眼睛望着這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

安凡皺起眉：“你來做什麽？”

“你先別管這個，你跟我出來，我有幾句話和你說。”淩染上前兩步，目光切切。

大概是她臉上的亢奮過于明顯，黎想伸手在安凡身前護了一下：“淩總有什麽話不能在這兒說？”

淩染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事關黎秋白，你真要我在這兒說？”

黎想臉上的表情瞬間凝滞住，安凡從沒看過她這樣，有些擔憂地看她一眼。

“沒事。”黎想安撫安凡。

安凡皺起眉頭看淩染，淩染實在受不了被她這樣看着，軟了語氣：“和我出去，我告訴你全部的真相。”

安凡猜到這或許和她那一晚輾轉反側睡不着的原因相關，但不知為何，她還是先看了眼黎想。

自黎想聽到那個名字，她臉色就太差了。

“你去吧，我沒事。”黎想這樣說，也像是并不介意安凡知道全部的真相。

安凡于是點頭，跟在得意洋洋的淩染身後，去聽她那所謂的真相。

火鍋店找不到僻靜的地方，但淩染還是着人找了個僻靜處，面對面和安凡坐下。

原本還興沖沖地想将黎想背後的秘密全部和盤托出，一看安凡緊蹙的眉眼又有點語塞。

她剛剛眼底對黎想流露的關心不是假的。

她是真的在乎黎想！

淩染深呼一口氣，首先抛下一枚重雷：“黎汐是黎想的堂妹。”

原以為安凡起碼會有驚訝，但安凡很平靜地應：“就這事？我知道。”她莫名看不慣淩染嚣張的氣焰，她要打壓。

“那你又知不知道黎想接近你根本就是動機不純！”

淩染言辭切切：“黎想她根本不是真心喜歡你，她就是為了報複我，她想要從我身邊搶走你！”

淩染對上安凡的目光，強硬之下還有幾分乞求：“什麽喜歡狗屁喜歡！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黎秋白！你要是真喜歡上她你就完蛋了！”

安凡閑閑嘲諷了句：“就連喜歡你我都能全身而退，我不認為還有誰能讓我完蛋。”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明天也能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