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安凡短暫地進入了熱戀期。
即使陸昀一再強調她這是單方面的熱戀,但經過那晚,安凡篤定這就是雙方面的。
淩染在乎她,只是可能表露得不那麽明顯而已。
而淩染那晚的不高興,也不是因為不耐煩于朋友聚會,那完全是因為她吃醋,吃她被人強吻的醋。
安凡高興了、興奮了、滿意了,和淩染連體嬰似的度過元旦三天假期,重返工作崗位時,身心皆飄。
大概淩染也有同感,上午開着部門例會,她還收到淩染發來的消息:還好嗎?
過去,安凡是收不到這樣類似噓寒問暖的消息的,她甜蜜又羞窘地回:還好,你呢。
【淩染(女朋友):我當然好。】
是淩染一貫的倨傲語氣,安凡幾乎能想像她說這句話是什麽樣子,冷着一張臉,下巴倨傲地微擡,眼底閃過幾分倔強。
安凡低笑了一聲。
會議室突然安靜,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過來,安凡一凜,對上部門領導和善的笑:“和咱們淩總聊天呢?”
“呃……”安凡機械點頭,迅速掐滅手機,乖巧拿起紙筆。
“沒事,這有什麽……”部門領導極大度地說:“咱們公司提倡新式文化,開會玩手機是允許的,誰都有個急事你說是吧?”
安凡再度點頭,默默等這一波吹捧過去。
因為淩染的關系,安凡不管在部門還是公司都有受到優待,她其實不太喜歡這種特權,但很矛盾的,因為這群人是第一批公認她和淩染是一對的人,她又很感慨這種特權,因為特權意味着她和淩染有關系。
而因為和淩染的關系日漸親密,安凡有試着把這種優待的煩惱說給淩染聽,得到的答案一如她所料:真想實習不如我給你找家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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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汁原味的原話。
看來她對自己找的這家公司還是不滿,但安凡并不想換,她甚至還想等年後回來,直接和這家公司把三方協議給簽了。
淩染對此頗有微詞,但她并未發表意見。大概因為兩人最近真的很黏,她不想破壞這種好狀态。
安凡的黏自不必提,她随時随地都能很黏,行動或是言語。
淩染也很黏,這表現在一些行為上,是安凡細心留意才發現的。
淩染時不時會來接她下班,這在以前是從未出現過的,淩染說是順路,可安凡私底下悄悄問過黎汐,根本沒有順路一說。
安凡最近還很經常地能在早上醒來時,發現淩染還樹袋熊似的抱着她。
過去這樣的場景更少見,一年能有個四五次就算很多,可最近幾乎是天天如此,這不禁讓安凡疑惑到底是她醒早了還是淩染睡晚了。
兩人唯一不同于普通情侶的地方,大概就是沒有互說喜歡了。
類似“愛你寶貝”這種話,尋常情侶一天說個七八回可能算少,但兩人間一次都沒出現過。
安凡也能一天說上七八回,但她想等淩染先開口。
她覺得淩染是喜歡她的,只是還沒認清自己的感情,她想等她認清楚。不管是需要多少時間還是歷經多少磨難,她想她都能等。
甜蜜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中,春節的年味越來越濃。
許是春節的腳步越發近了,安凡都能感覺近期公司的工作氛圍相當浮躁,随便走到哪個角落,耳朵裏都能傳來同事興奮談論年貨買什麽或是壓歲錢給多少的聲音。
安凡端着水杯,望着窗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她不太想過年。
自姐姐去世,她們家就改在了鄰市的爺爺奶奶家過年,遠倒是不遠,但經常要和淩染見面肯定做不到,最近和淩染相處得太好,安凡根本不想分開。
工作黨的假期比學生黨短,外加安凡寫遍各種加班申請,一拖再拖,最終将回家時間定在了大年二十九的早上。
經過纏綿的一晚,安凡坐上淩染安排的專車,踏上了回鄰市爺爺奶奶家的路。
路上的安凡一直很惆悵,一是和淩染分開,二是即将要見到爺爺奶奶。
安凡和爺爺奶奶的關系其實不太好,還處于老式關系的狀态。
安凡曾經将她和身邊所有人的關系進行分類,一類新式關系,一類老式關系,具體區分的标準是她有沒有懂事。
礙于安清漪先天性疾病的關系,無論父母還是親戚朋友都對安清漪投以萬分的關心,自然的,落到安凡身上的視線少之又少。
安凡小時候還不懂事,面對這種不公平,她自然不滿,她乖過,鬧過,最終發現無濟于事,開始麻木。
這便是老式關系。
你不搭理我,我就不搭理你。
但這樣的關系處理方式太消極,某一段時間安凡甚至覺得她被整個家邊緣化,逐漸的,她開始改變,或許這就是懂事,她開始像正常的小孩一樣和父母或親戚朋友相處。
但爺爺奶奶沒趕上。
在安凡改變之前,他們已經搬回鄰市,所以他們還處于老式關系的狀态。
安凡這幾年去那兒過年有試着緩解這尴尬的關系,但經過某次,爺爺對着她的臉喊姐姐的小名,她突然感到無力。
難道她在外扮演安清漪的替身,在家也得扮演安清漪的替身嗎?
安凡放棄了。
她想就這樣吧,反正她被忽視這麽多年,她已經習慣了,過年就幾天而已,很快就過去了。
抵達時剛巧是午飯時間。
安凡在快到時有給父母發消息,說她趕不上吃午飯了,讓他們先吃別等她。
但意外的,安凡拎着行李箱進門時,四個人還圍坐在沙發那兒聊天,熱騰騰的飯菜擺在桌上,明顯在等她。
安凡有些不好意思:“不是說了不用等嗎?”
“反正都不餓。”夏萍上前,幫忙接過安凡手裏的大衣,撣了撣灰,問:“一路過來累不累?”
“還好。”安凡又說:“那我們吃飯吧,以後別等了,奶奶的胃不是不太好嗎?”
小時候的事安凡其實記不太清了,但她記得有一次,屬于她想要靠乖來博取家長好感那階段,她對奶奶說她學了如何做酒釀小丸子,等她放學回家做給她吃。
那天在學校的安凡滿心都是酒釀小丸子,就連上課也在腦中演練做酒釀小丸子的步驟,一放學狂奔回家,揣着滿腔的熱情,結果回到家發現奶奶已經吃過了。
安凡傻站在原地,掩着失落問:還要吃酒釀小丸子嗎?
奶奶說:奶奶胃不太好,到點不吃飯會疼,吃得多更疼,那東西不好消化,不吃了。
安凡那時候還不确定這是不是借口,但她知道這是拒絕,很莫名的,她把這句話記了這麽多年,久到她自己都有些驚訝。
奶奶投過來很莫名的一眼,但她終究沒說什麽,順手扶起安凡的爺爺,說:“那就吃飯吧。”
一頓飯吃得安凡疑惑叢生。
主要是爺爺奶奶态度的改變,這麽說或許不太恰當,但安凡感覺他們真正把她當孫女了。
但這又很奇怪,十幾年都這麽過來了,是什麽造成了這樣的改變?
安凡想和淩染說這件事,她最近有事沒事就喜歡找淩染說話,但很快就發現這件事不能說。
她曾在淩染那兒弄了個她在家很受寵的人設。
安凡不知道她是想更像安清漪這個正主,還是內心對這件事真的渴望,但她就是這麽對淩染說的,她大概是想對淩染展現最好的自己,即使是僞裝出來的。
安凡正想換個理由再找淩染,淩染的新消息已經發過來。
【淩染(女朋友):在幹嘛?】
安凡滿心歡喜,剛想回複,還沒來得及敲一個字,消息又被淩染撤回。
安凡笑容一僵,等了約莫一分鐘,淩染還沒有新的消息發過來,她後知後覺,難道是釣魚執法?
安凡試着發消息過去:在幹嘛?
這次淩染回得很快:午睡,有什麽事?
安凡嘴角翹了又翹,最終決定假裝沒看到撤回的那條消息:沒事,就是想你了。
淩染很矜持:早上才分開;
安凡:那也想;
安凡:要這麽多天見不到你,不想你我怎麽過啊;
安凡一方面羞得臉頰泛紅,一方面又很期待淩染會有的反應。
她等來等去,就差在床上翻滾了,淩染還是沒有新消息發過來,她想,難道睡着了?
正當安凡不打算再等的時候,淩染的電話打了過來。電話那端,淩染的聲音冷靜自持:“安凡,矜持點。”
安凡把臉埋進枕頭裏,耳尖通紅,聲音甕甕地:“怎麽矜持。”
淩染不出聲了。
安凡離開枕頭,呼吸着新鮮空氣,紅着臉問:“我想你,你想我嗎?”
淩染默了會兒,聲音有點悶:“嗯。”
““嗯”是什麽意思?”安凡問,預計淩染不會做問答題,所以她提供選擇:“是知道我在想你,還是想我?”
淩染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說:“前者。”
“真的嗎?”安凡不信,有點不依不饒地發問:“你沒有一點想我嗎?一點點都沒有嗎?”
見淩染還是不吭聲,安凡于是激将:“既然你都不想我,那我過完元宵再回去好了,反正……”
“後者。”淩染有點放棄掙紮的意思。
安凡滿意了,她說:“我也想你,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