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安凡就送過那一次的湯。
湯送完後黎汐有給她反饋,發來一張保溫桶空了的照片,還附上“老板說很好喝,還想嘗”的文字,安凡覺得這話有請她繼續送湯的意思,但安凡沒再送了。
一是不想那麽上趕着,二是陸昀的銅牆鐵壁她實在找不到突破口。
當然,二這個原因占的比重也更大。
日子就這麽平淡地往前走,就當安凡以為她和淩染也就這麽劃上句號的時候,某晚臨睡前,安凡突然收到淩染發來的消息。
【Lr:這周六晚上有空嗎?】
……又是這句。
安凡因為淩染患上“有空PTSD”,淩染已經把她有空怕了,于是安凡回:“沒空。”
原以為這樣能勸退淩染,畢竟淩染不是追根究底的人,她在淩染那兒也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少了她,還有無數個林凡徐凡溫凡等着有空。
可淩染的第二條消息緊跟着過來。
【Lr:有什麽事?】
安凡抱着手機有些怔愣,她沒想到淩染會追問,也沒想明白淩染為什麽會追問。
她覺得淩染不會突然對她感興趣,所以只有腦筋搭錯這一個可能性,可淩染腦筋搭錯問這一句是為了什麽。
左右想不明白,安凡于是琢磨起她的周六,發覺她這周六晚上還真沒空。
她剛進一家公司實習,公司很大,各部門新來的實習生也有很多,于是公司決定在周六舉辦一場新員工的培訓交流會,晚上還有迎新會。
據新員工群傳,迎新會上公司的衆大佬都會出席,是實習生刷存在感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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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凡不在乎刷什麽存在感,但這場合她得去,于是她回:“公司有迎新會。”
這次淩染沒再回了,看來她對自己的興趣也就這樣而已。安凡約莫等了二十分鐘,确定再也等不到消息,這才息屏,收起手機,塞到枕頭底下,閉上眼睛,她想要找回之前泛濫的睡意,卻怎麽也找不到。
掙紮許久,安凡睜開一片清明的眼,望着宿舍漆黑的天花板,低罵了句髒話。
周六晚的迎新會臨時改到淩染家的酒店舉行。
通知發下來時,新員工群裏一片歡呼,大家普遍認為選擇哪種級別的酒店也意味着公司對新員工的重視程度,對之前選的那家都頗有微詞,還傳那家完全是因為有公司某位大佬的裙帶關系才選上的,如今選在海城首屈一指的瑞庭,一群人都很高興。
除了安凡。
安凡不能說是高興,也不能說是不高興……總之心情複雜。
其實安凡一開始就以為迎新會在瑞庭辦。
原因無他,每個行業和領域都會有一個或幾個領頭羊,而淩染家的瑞庭就是酒店業的領頭羊。
但凡提到酒店就不得不提到淩染家的瑞庭,況且她家本就是做酒店起家,在這方面做得有聲有色,幾乎是各種大型活動的首選之地。
其實選在瑞庭也說明不了什麽,安凡想,淩染會在乎嗎?
淩染不在乎,她那麽忙,哪家酒店承包了什麽業務她不可能知道,遑論其中有個她,所以她最好不要多想。
可安凡就是忍不住多想。
自淩染那晚找過她,安凡就總是控制不住地想:淩染為什麽要找我呢?周六晚上原本是想帶我去做什麽呢?
淩染主動找我有沒有求和的意思呢?如此種種,快把她逼瘋!
每當這樣失控,安凡在唾棄自己的同時,又忍不住埋怨淩染:有心機!簡單的三言兩語就攪亂她這池平靜的春水,淩染這個女人真是有心機!
在安凡的怨怼或期盼中,周六終于來了。
培訓地點選在了淩染家的度假村,公司似乎大手筆地包下了整個度假村,說是給新員工的第一份禮物,讓他們好好享受這兩天一夜。
意外之喜使得大部分人都精神振奮,即使經過一整天新員工培訓會的摧殘,會議一結束也立馬精神抖擻,興致高昂商量起晚上的行裝。
新員工下榻的地方便是度假村的瑞庭酒店。
兩人一間,安凡的室友是一個可愛的運營妹子,名字和人一樣可愛,叫胡淡淡,她一緊張就愛多說話,此時更像是機關槍一樣往外突突掃射着。
胡淡淡焦急說:“怎麽辦怎麽辦!通知也沒讓我們帶禮服啊,我就帶了一套正裝、一件毛衣和一條牛仔褲,我晚上怎麽辦……
要是我穿正裝會不會顯得特別傻,可我哪知道公司搞這麽大的場啊……
安凡,我怎麽辦啊安凡,不然我不去了吧?你到時候就和人資說我臨時身體不舒服,去不了……”
趁胡淡淡念叨的間隙,安凡已經打開了行李箱,沖她招手:“我覺得我們體型差不多,你過來試試,看能不能穿。”
胡淡淡一聽立馬跑過來,安凡将啞黑和明黃兩條顏色的裙子擱在床上,示意她選。
胡淡淡激動道:“安凡你竟然帶了兩件禮服!”
安凡又想起她收拾行李時的糾結。
若按她自己的喜好,那她肯定選明黃,可她怕萬一碰上淩染,她又覺得要選啞黑,糾結來糾結去,索性兩條都帶上。
這種理由自然不好說出口,于是安凡說:“怕出意外,帶條備用的。”
安凡看向她:“這不就用上了。”
“你真是我的救星!”胡淡淡高興道。
“選一條吧,你更喜歡哪個顏色?”安凡被她的高興感染,惬意倚在一旁随口道。
胡淡淡糾結看看裙子,再看看安凡,說:“你這麽好看,穿黑色肯定特別顯氣質,清麗高貴,不然我穿黃色?”
安凡長了一張和安清漪八成像的臉,安清漪平時走的是氣質女神路線,她頂着這張臉,再套上這條黑裙子,都不用多化妝,往那兒一站就是安清漪再現。
安凡在平時都不想套上這個枷鎖,只有在淩染面前,她不得不套上。
安凡于是說:“我穿黃色吧,我換個路線。”安凡其實有些後悔讓她選顏色,讓人挑了卻不讓人如願,顯得她有些虛僞。
胡淡淡倒是毫不在意的模樣:“有裙子就好,我不挑,我先去看看合不合适。”
裙子是合适的,晚上兩人一道出現在迎新會時還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安凡波瀾不驚,胡淡淡卻緊張地牽起了她的手,安凡沖她彎唇一笑,溫聲寬撫沒事,再領着她去長桌那兒吃東西。
迎新會有固定的流程在走,安凡和胡淡淡卻一直窩在角落吃東西。
安凡對這場面駕輕就熟,尤其是這種長桌。和淩染出席宴會時,沒十次也有八次她就在這地方駐守,迎接淩染時不時投來的熱切目光。
一衆大佬都在臺上輪流發完了話,最後這位大佬的致辭聽着也到尾聲了,安凡抽了張紙遞給胡淡淡,順便給自己抽了張擦手,她正為接下來的鼓掌做着準備,就聽臺上這位大佬突然來了一句:“最後還要感謝瑞庭集團對本次迎新會的大力支持,瑞庭集團的淩總今天也有幸到達了現場,淩總,要不要上來說兩句?”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臺上的大佬,移到臺下的淩染身上。
安凡擦手的動作一頓,也跟着回頭,就見淩染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套裝倚着石柱,她踩着細高跟的雙腳惬意交叉着,雙臂環着,一雙明眸望着臺上,輕微搖頭,散落的長卷發随着她的動作細微擺動。
臺上的大佬馬上應聲:“是我唐突了,淩總別介意,接下來的時間請大家自便。”
安凡感到不自在了。
自淩染出現的那刻起,她就感覺渾身不自在。
她又開始多想。
她想淩染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還有大佬說的贊助是怎麽回事?淩染沒事贊助他們公司這個迎新會做什麽?
一切都指向一個清晰明了的答案,可安凡已經不敢這麽想了。
自淩染那句輕飄飄的結束落下,她就不敢再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于是,安凡又只能用淩染搭錯筋或吃飽了撐着來解釋這件事。
她試圖讓自己釋然,并且不因淩染的出現而緊張,可目光總是情不自禁地追着淩染打轉。
她看到臺上發完言的大佬圍在淩染旁邊說些什麽,大概是工作上的事,淩染臉上又露出那種不耐煩卻又不得不聽的表情。
以往這時候淩染會看她,可今天沒有。
大概是不需要,安凡想。
于是安凡同意胡淡淡一起上衛生間的邀請,去衛生間的路要繞過那根石柱,兩人才走到石柱後頭,就聽有人說:“安凡,過來。”
安凡一凜,是淩染的聲音。
一擡頭,才發現所有人都在看她,包括淩染,安凡于是揮別了胡淡淡,硬着頭皮走到了宴會的中心圈。
很自然地,淩染朝她邁進了一步。
安凡混亂地想:已經到這麽煩的地步了嗎?光是看着她這張臉已經不夠了,還得近距離接觸才行?
在場衆位都是人精,一眼就看出兩人關系不菲,其中有位大佬笑着打趣:“淩總和我們安凡認識啊?”
安凡默默腹诽,無語,還我們安凡,要不是淩染喊那一句,估計您連我長什麽樣都不清楚……
淩染的聲音清晰響在耳邊:“女朋友。”
安凡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