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尤裏蒂斯家的醫療團隊水平非常不錯,鶴田鏡的身體恢複得很快。
雖然最重要的道勒斯已經運輸回日本,但當地還有不少後續需要處理,因此他們在芝加哥又停留了一段時間。鶴田鏡順便也私下裏和尤裏蒂斯商量着,準備一步步搞下那個傻逼上司喬貝森。
鶴田鏡手中錄音和郵件的證據、還有尤裏蒂斯背後團隊搜刮來的黑料,堆積起來數量竟然十分之多!
喬貝森所做的事比鶴田鏡猜測的更多,連他上位的過程都顯露出不正當的一面。
怪不得這個傻逼能坐上這個位置。鶴田鏡眼風掃過資料。原來用了這麽多上不了臺面的手段!
那就更應該滾下去了。掀的就是你的桌子!
沒有猶豫和糾結,鶴田鏡幹脆利落地聯合尤裏蒂斯,開始有的放矢、頗有謀略的一點點放出消息于社會上裏鋪墊起搖擺與颠覆喬貝森的前奏!
除此之外,鶴田鏡依然住最初那間雙人間,和赤井秀一在一起。最初手術結束時期,也是對方在身邊照顧。
即便表面上如往常一般,但內裏某些東西卻已經發生改變。
赤井秀一敏銳感知出琴酒猜測到小隊中有卧底,并且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些許。
他想,既然如此,廊酒一定也能推測出這個消息。
廊酒有将猜疑目标放到自己身上嗎?廊酒有懷疑自己是FBI的卧底,而這一切從最一開始就是陰謀嗎?
......上司的任務要求過于急功近利,而行動時的動作又太過光明正大了!他橄榄色的眼眸眯起,沉澱淩冽氣勢。這種上司是卧底期間最大的障礙。
身為FBI旗下的成員,他沒法直截了當的宣明違抗,但實際上,他一直在巧妙地避開與靈活處理,讓一切不那麽明顯。
只是,或許不可避免地——依然會被敏覺的人感知到潛藏的身份。
赤井秀一心下浮沉着思緒,腰間別着槍此時還是滿彈的狀态,他指肚擦過冰冷的金屬,激起靈魂間煙與火的戰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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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要在未徹底暴露前先下手為強,找個好機會給予一擊,彼此撕咬争鬥來一場對決。
或者在這之時提前抓捕,然後趁着恰好還在美國地盤撤離嗎?
不甘心。他立刻否決。理性分析上,就這樣放棄潛伏如此之久才獲得的、深入組織的機會,他不甘心。
而感性上......
赤井秀一望向病床上安靜沉眠的銀發之人。
雪白的繃帶一圈圈地纏繞在那人的臂膀和腰腹,懸的吊瓶中是透明的藥劑,順垂下纖細的線彎彎繞繞于眼前,最終滴滴冰冷的液體注入鶴田鏡的體內。
對方安靜地睡着,臉色還帶着些許不正常的白。姿态是難得袒露而出的蒼白與虛弱,如卸掉爪牙的野獸,茫然盤踞于自己的巢穴。
“......”赤井秀一的手擦過槍械,複又垂下,激蕩起的戰栗恍若被潑了一桶冰水,歸于無邊的寂靜。
好吧。他想。無論如何,離開的決定不應該是現在。他不能在對方最脆弱的時候離開。
自己一向理性至上冷靜處理任務,堅硬的外殼包裹住自我。只是、至少這一次......赤井秀一收攏起剛才微露的鋒芒,垂下眼簾。就讓他稍稍放縱一下,由着那顆心走吧。
他重又坐回病床邊。
似乎能夠感應到有人的靠近,病床上沉眠的鶴田鏡睫毛輕顫,緩緩睜開雙眼。
赤井秀一體貼地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床頭櫃,在第一時間道:“您醒了,鏡先生。要喝點水嗎?”
“唔、”銀發之人半撐着手肘坐起來,接過水杯喝了幾口,“能幫我從大廳拿些檸檬糖回來嗎?就幾顆。”他話語充滿輕快和狡黠。
“不可以,鏡先生。”赤井秀一自然地回複,“醫生說要等兩三天再碰這些食品。”
“一點點應該沒關系吧?”鶴田鏡轉向赤井秀一,微愣後話題一彎,“你沒休息?”
“睡過了。”赤井秀一輕描淡寫道。
事實上他的确沒怎麽休息。最近這段日子裏,他晚上基本只睡三四個小時。
冷靜紛雜的分析和糾結不休的心如小鼓般敲擊,再加上白日裏喝的咖啡——好吧,他差不多已經對咖啡免疫了,或許不能怪咖啡——總之,他難以入眠。
“你看起來睡得不怎麽樣。”
鶴田鏡放下水杯,無名指輕輕擦過赤井秀一眼底的青黑,“這段日
子休息不好,怎麽了?”
“大概是因為您受傷了。”赤井秀一半真半假道,他話語沉穩,“再加上這裏不是組織的據點,需要時刻保持警惕。”
“不必擔心,我恢複得很快,而尤裏蒂斯也不會亂做什麽。”鶴田鏡用手指梳理着赤井秀一瀑布般的黑發,指縫間流淌出微涼的青絲,“這裏十分安全,不會有什麽意外發生。”
可我就是那個最大的意外。赤井秀一抿直的唇角不顯露內心的苦澀和糾葛,垂下的綠眸散去鋒銳,卻又晃着某種情緒。如果有必要,我将......
鶴田鏡拍拍赤井秀一的肩:“你注意休息。可別我休養好了,你又病倒。”
“不會。”赤井秀一勾了勾唇角,他視線平靜,“我有定量,也已習慣。絕對不會耽誤任務。”
鶴田鏡輕啧一聲,将赤井秀一忽地攬過,言語間帶上幾分鋒銳:“別用這麽随意的态度對待自己,萊伊。而且我在意的又不是你能不能完成任務。”
他淺琥珀色的眼眸垂下,看着赤井秀一臉上真實的淡然和平靜,眉眼一挑,嗓音沉下:“這麽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可別怪我對你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您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赤井秀一反而更加順從地俯身貼近,他磁性的嗓音于耳畔響起,“我很期待你對我做更過分的事情......鏡先生。”
也請多銘刻些印記吧,讓我們在床上撕咬留下更多痕跡。赤井秀一想。在一切結束前,在所有落幕前,讓我與你交融更多的回憶。
他胸腔中的心砰砰震動着,垂下的黑發與鶴田鏡的銀發交織,色澤混雜格外明顯。赤井秀一骨節分明的手頗有暗示意味地點在鶴田鏡鎖骨中央,順着滑下。
鶴田鏡擡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眸如野獸般閃閃發亮!
喉結上下滾動後、他又笑着松手,眨眼道:“現在我可沒什麽力氣。”鶴田鏡輕嘆一口氣,“不然等——”
“我知道您的傷還沒好。”赤井秀一自然回答,難得開口打斷鶴田鏡的話語。他改變位置挪動到下方,深深埋下頭顱,只有綠眸眼尾挑起,“......所以只需我為您服務即可。”他沙啞着嗓音道。
鶴田鏡眼眸裏劃過一絲愕然。
雖然他們玩得很多樣、身體十分契合,但大多都是共同的快樂,這種主動口的單方面服務幾乎沒有。
“等等。”他擡手阻止對方解開自己腰帶的行為,眉頭微蹙,“沒必要這樣,萊伊。”他說,“我不需要你為我服務。而且你現在更應該休息——”
“沒關系。”赤井秀一推開鶴田鏡阻止的手,揚唇叛逆笑道,“沒關系,我很樂意,鏡先生。我很樂意染上您的氣息。”
“我不需要休息,我狀态很好。”他漂亮的橄榄色綠眸一如既往盛着鮮活的光,嗓音低啞成熟,含着某種執拗與固執,“讓我為您服務吧,鏡先生。”
他是如此熱情與堅持地燃燒,然而這沒有基底的火最終的燃料只能是自己。或許連晃動的火苗也是茫然的。
鶴田鏡盯着他,淺琥珀色眼眸深處的情緒深沉遼闊。
赤井秀一垂下頭并未去看,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雙焦糖般的眼睛此時是怎樣的情緒。
或許懷疑也好。對方早該懷疑自己。從最一開始就應該疑慮自己過于熱切的态度、懷疑自己那些甜言蜜語,懷疑這一切都是謊言和虛假。
胸腔裏闖動着各種複雜情緒,赤井秀一唇角抿直成線,擡手繼續剛才的動作。
然而鶴田鏡忽地攥住他的手腕,以凝聚起不可思議的力量拉起他!
赤井秀一并未反抗,他等待着接下來降臨的一切、無論是叱責還是防備、懷疑亦或者攻擊——
——但迎接他的是一個擁抱。
只是一個擁抱。
竟是一個擁抱。
鶴田鏡将赤井秀一帶入懷裏,于溫暖中抱住。他将對方的頭輕輕靠在自己的肩側,手掌順着那僵硬脊背柔撫而下,無言的動作勝過所有言語。
然後他開口,在赤井秀一說什麽前,提早一步道:“好吧,為我服務,那就讓我抱一會吧——我想抱着你。”
鶴田鏡輕撫着對方的脊背:“......然後睡吧,好好休息。”
“這就足夠了,萊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