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明知道是針對他的陷阱
順利把目的不明的宇文樾送到揚州, 鐘琤并不着急做第二個任務。
藥老讓他在中秋節後三天趕到少林寺,從羅漢護法守護的後山,替他取一株成熟的藥草。
取草的方法他已經交給鐘琤了, 務必要他保證将藥草在七日內送回昭關,他為了練一劑藥, 等這株草等了三年。
所以在兩個任務之間, 鐘琤還有三個多月的時間, 可以陪蘇夷安。
他們在揚州的月華樓暫且住下, 出門前鐘琤把銀兩全都換成銀票,便是在揚州最好的酒樓裏住一年半載也綽綽有餘。
剛到揚州的前幾天, 蘇夷安對什麽都好奇, 鐘琤陪着他逛遍揚州城, 城外的山水, 城內的出名景點, 還有各個酒樓巷子裏的美食。
小環也從未見過這般繁華的城市, 揚州水路暢通, 本朝與外族關系交好,可以說在揚州,便能享受到九州各地的美景和美食。
這裏的人魚龍混雜,鐘琤自是小心。
這一日他早起在後院舞劍,完畢,一旁等候的小厮及時把帕子遞過來,笑着道:“貴客來揚州已經七日了吧, 可曾去過秦樓楚館?”
鐘琤搖頭, 他雖未去過, 可一到揚州, 耳邊不知聽了多少次, 很多男人對此都津津樂道,女子則避如蛇蠍。
想來便知道不是什麽好地方。
小厮繼續道:“貴客大爺可聽過揚州四大名妓?”
鐘琤繼續搖頭,擦了額上汗水,緩步朝前廳走去。
“這揚州四大名妓啊,可不是年年都有,這可是五年一次的大盛會,就在秦樓舉辦,客人若是閑着無事,也可帶着友人去走一走。”
揚州如此繁華,富商雲集,鐘鳴鼎食之家更不少。也不知從何時起,豢養瘦馬便成了津津樂道之事。
鐘琤自不會對這些有興趣,敷衍了幾句便把此事帶了過去。
他不想讓蘇夷安接觸到這些,便打算這些日子帶他去山上游玩,剛好避暑一番。
他正打算上樓叫蘇夷安起來用早膳,經過自己門前,卻看到一枚暗器釘壓在門上的書信,鐘琤拆開,裏面赫然是秦樓的邀請信。
信是宇文樾寫的,為何故作此法,鐘琤只覺得是他腦子秀逗了。
随手把信團成一團,鐘琤屈指敲門。
蘇夷安卻是早已經醒來,穿着整齊,正在桌前看書。他一來就去了揚州各大書店,聖賢書帶回來不少,小說話本也不少。
這會小臉紅撲撲的,鐘琤走過去抽出他手中書籍,定眼一看,是本史書。
“安弟為何臉紅?”他說着,手背自然地貼在蘇夷安有些發燙的臉上。
為了方便,他總算哄小孩似的讓這人在外也能叫他一聲大哥了。他則叫蘇夷安“安弟”。
蘇夷安才不會告訴他,他方才在樓上偷看他練劍呢。只眼神躲避了兩下,說道:“我餓了。”
小環卻是早已經醒來,即使在酒樓居住,有吃有喝,她也固執地要親自下廚給世子做飯,結果被酒店大廚壓了一頭,技不如人,她還是天天去,說是打下手,其實是在偷師。
好在人家大廚做的是早點,并無什麽獨家秘方,酒樓才不至于把小環趕出來。蘇夷安知曉她不做些什麽就心裏不安,便也随她去了。
在月華樓小住幾日,蘇夷安便開始想着去敬亭書院的事情。這一日在街上挑了些文房墨寶,還有一些拜師禮,他又托酒樓夥計提前一天給書院的山長送去拜訪信,準備第二日再去拜訪。
蘇夷安來揚州,最喜的就是夜景,以前常聽人說京都是座不夜城,至于汝南的夜景,他從未看見過。
是以每天晚飯後,都會和鐘琤一起在街上散步。
有時候看見穿淺藍色文士服的學子,他還會小聲介紹:“這些都是敬亭書院的學子。”
鐘琤便會認真看幾眼,再想想蘇夷安穿上這身淺藍色文士服的樣子,居然有些期待。
他們邊走邊聊,蘇夷安瞧見些什麽稀罕玩意都想看一看,嘗一嘗。買了一包栗子,他很喜歡,吃了兩三個便飽了,剩下的都被鐘琤解決了。
這樣平靜而美好的日子,蘇夷安以前想都不敢想,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宇文樾自然清楚他們的一舉一動,每日坐在秦樓裏,聽到屬下彙報一點一滴,他便嗤之以鼻。
鐘琤這是陪小孩子過家家呢?
揚州城裏一夜之間,流言四起,原本都在讨論秦樓六月半這日的秦樓名妓,為此揚州城近半月來迎來不少貴客。
月華樓也住滿了人。
鐘琤下樓時聽到有人交談:“秦樓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給每個美人都附贈了一件寶物,也就是說得美人者得寶物啊。”
“今年的盛況,也是往年不可及的。往年哪有這種陣仗,你沒聽說那誰誰都來了嗎?”
“不過這些和咱們也沒關系,能花一百兩銀子進去看美人一面,餘生也有談資了。”
另一人嘆道:“我若是有錢,定要把魚白花買下來。”
“為何要買她?我聽人說,她進秦樓時間最短,容貌在四人之中也只是平平,這次奪魁希望不大啊。”
“可與她一起附贈的,你可知道是什麽?”
“是什麽?”
“幾十年前的江湖上,有一活閻王,他叫活閻王不是因為他善于殺人。而是因為他擅長救人,無論什麽疑難雜症,他都能把人救回來。後來他雲游四海,不知定處,死後人們才知道,他在深山之中閉關,耗費二十年時間,終于煉出了一顆舉世無雙的藥丸。”
他的友人被他勾起了興趣:“這藥丸有何作用?”
“生死人,肉白骨,若是無病,長生不老亦有何不可?”
“哈哈,誇誇其詞,我可不信。”
“你不信?這話可不是我傳出來的。”
“那是誰?既然活閻王已經死了,又只留下一顆藥丸,那旁人為何知道這藥丸的作用?”
“這藥丸的作用,有一人最清楚。那便是夜唯霜傳出來的。”
“武林盟主?”
“對啊,你想他的年紀,已經八九十歲了,卻依舊健步如飛,我若不說他的年紀,你豈能看出他其實是個老頭子?”
“那确實有點可信度了。”
鐘琤早已從樓上下來,就坐在他們隔壁,要了早餐在那裏慢條斯理地吃着。
他剛用了一個包子,蘇夷安就下來了,只是今日起色并不太好,唇色有些發白。
隔壁聊天那二人吃罷飯,結伴離開。
鐘琤扶着蘇夷安坐下,輕聲道:“感覺怎麽樣?還能去書院嗎?”
“能。”蘇夷安咬了咬下唇,聲音弱不可聞,久違的心悸又出現了,他知道之前自己心跳如常人,是因為鐘琤喂給他的藥丸,讓他暫時擺脫心悸的困擾。
可那藥丸只有三顆,說什麽藥老都不願意多給幾顆,煉藥需要時間,也需要鐘琤完成任務。
當初他花費全部家當求藥老煉了三顆藥,初次見面蘇夷安就吃了一顆,被氣吐血時,鐘琤又喂他吃了一顆。
現如今瓶子裏只剩下一顆。就算鐘琤能完成任務,藥老如實把藥給他,中間也還有三個月的時間。
蘇夷安等不起。
鐘琤思慮片刻,明知道隔壁那二人的交談是針對他而來的,他卻依舊不能不跳進去。
只要有一絲的希望,他就不會錯過。
喂蘇夷安吃下最後一顆藥丸,緩了半刻,蘇夷安的心悸總算緩解了,面色也逐漸紅潤,他笑道:“真的很神奇哎。”
上一秒他還能感覺到自己全身無力,呼吸一口氣都要小心再小聲,生怕用力太過會心絞痛。下一秒,他就能感覺到心跳變得有力,就是用力呼吸,也不會害怕突然出現的疼痛。
鐘琤笑着看他,有些心疼。揉了揉他的發,“吃飯吧,吃罷帶你去書院。”
蘇夷安用力點頭,“嗯!”
租了馬車,帶着一大堆見面禮趕往敬亭書院,蘇夷安被邀請進去交談,鐘琤卻不打算露面。
他雖然多年未在人前做過壞事,也無人知道他在做些什麽勾當,可鐘琤依舊怕會有鬼五那樣的仇家。他如此解釋道,想在山下等蘇夷安下來。
卻被蘇夷安拉着一起去:“你只是瞻前顧後想太多了。那些江湖人士再怎麽厲害,不也要聽朝廷派遣?你見過哪家書院遭到武林屠殺?別說敬亭書院了,便是一般的書院,學子被殺都是大事,縣衙都會無比認真的探案,若是知道是武林尋仇,只怕武林都要遭殃。”
他解釋的頭頭是道,就連鐘琤也不能反駁,只好跟他一起上山。
敬亭書院在半山腰,還沒看到書院,便先看到一個亭子,上書“我樂亭”,不遠處還有一方小瀑布,白色水花急流而下。
蘇夷安拉他在亭中小小休息,興致勃勃地給他介紹道:“這座亭子的由來,乃是化用歐陽修的《醉翁亭記》吧,就連周邊的景色,也都和文中有相似之處。”
鐘琤不懂,沉吟着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他識字,也要看這身子識不識字。若是身子識字,他便識字,身子不識字,也不要指望他一塊老石頭能認識人間的字。
上個世界他還能扯出一些聖賢名句,這一次識字都是囫囵吞棗,對學習也沒多大興趣。
蘇夷安當真以為他聽懂了,正伸手指向瀑布的方向為他展示原文,結果一個抱着包袱的男人從山上急跑而下,差點撞到他的手。
鐘琤及時把他手攬了回來,那男人頭也沒回,發髻上束着的藍色綁帶在腦後晃動,一副急匆匆的模樣,像是身後有人在追。
蘇夷安狐疑地看了那人片刻,腦子裏又開始演話本了:“他是女扮男裝來此讀書的英臺?被同窗好友發現了女兒身?”
鐘琤很無語,那人雖跑的很快,可他明明看見了凸出的喉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