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番外(可不買)
趙禪真終究成為了一個千古一帝。
史官記載, 他九歲登基,十五歲親自執掌政權,前後在位三十一年。始終愛民如子, 先後平定了先王之亂,收複失地, 一統大趙。在他治下, 四海升平, 國富民安, 一改大趙的衰頹之勢,恢複中興。
據後世史學家推斷, 如果當年九華山之亂, 趙禪真沒有占據優勢, 大趙很有可能直轉急下, 走向滅亡。但也有人根據當時一些人的言論, 以及地方縣志, 推斷出趙禪真其實早有針對叛軍蕭渝的手段, 甚至不用動一兵一卒。
這個發現,也讓一些人認為趙禪真是史上最早利用經濟原理收複失地的帝王。
與此同時,人們還常常對趙禪真的宮闱生活津津樂道。據史書記載,他有且只有一位皇後,與他伉俪情深,二人的愛情十分感人。
只可惜,對于這位皇後, 史書記載十分少, 只有寥寥幾句話, 提到此事。後世也有人猜測, 趙禪真是個占有欲很強的病嬌, 這也和他幼年經歷脫離不了幹系,因此對于自己深愛的皇後,他從未讓史官多加記載。
趙禪真不知道多年以後,會得到如何的歷史評價。他只是像個行屍走肉一般,按照皇叔說的那樣,乖乖行事,做個好皇帝。
直到失去皇叔,他才知道皇叔暗地裏為他做了多少事情,那些為他所用的人,那些即使沒有了皇叔,仍在運轉的計劃,都是皇叔存在過的證明。
也許真的像蘇和同感慨的那樣,皇叔才是真的愛民如子。
這樣的基業,是皇叔世代的心血。不能毀在他的手裏。
如果沒有這樣的信念支撐,趙禪真連一天都無法撐下去。
他始終沒有等來一場蘇醒。春雨夏蟬,秋荷冬雪。他一個人看了一場又一場,等了一天又一天
慢慢的,周圍的人消失了。皇太後在封地殁了,他按照她的遺願,把她送到了鐘家墓地,成了鐘柳氏。
趙喜也老了,老的伺候不動人了,可趙禪真依舊留着他,哪怕他的記憶越來越差,可他還會絮叨着,當年的永安王,是如何讓人信服,他又是如何為永安王勞心勞力。
李國安取代了趙喜的位置,成了他的近臣,他學會了寫字,寫的一手好字。有時候趙禪真懶得批改奏折,就讓李國安先看,可每次,他都戰戰兢兢,絲毫不敢下手,好像他會吃了他一樣。
還有珍珍,它比趙喜先走的,那一年它十三歲,已經是貓裏面的老人了。趙禪真親自在梧桐樹下挖坑,把珍珍放了進去。大寶在梧桐樹下徘徊了很久,久到它終于意識到,再也沒有一只貓會陪着它鬧,才哀鳴一聲,沒過多久便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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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實,她是皇太後的人。可趙禪真沒有怪她,他想起,她也曾照顧過自己,至少曾經很多時刻,她對自己都是真心的。他替秋實找到了家人,給了她一筆很豐厚的家産,讓她離開了這座會吃人都宮殿群,過上平凡百姓的生活。
就這樣一個一個,都走了。殺了幾個想要爬床的宮女,便再也沒有人敢靠近他了。
他總是懶洋洋的,像是對什麽都無知無覺,有人離開也好,來了也罷,他總是那副樣子,像是降臨人間的一場雨,一陣風。
也僅僅是來看看人間的。
他越來越像個男人,漸漸有了胡須,快有永安王高了,臂膀也比永安王多了份安全感,可他還是喜歡,躲在鐘琤的懷裏,聽着他微弱的呼吸,摸着他像植物一般,慢慢枯萎的手臂。
他等了這麽久,久到告訴他,昏迷之人必有蘇醒之日的大夫也死去了。
也沒有等到皇叔醒來,再次親親他的臉。
可能是他懶散的态度,慢慢給了群臣一種錯覺,他不是個合格的帝王。漸漸又有了腐敗的官員,勾結的蠹蟲。
一開始有人狀告到他面前,他沒有搭理,便給了讓那些臣子以為有了可趁之機。
就這樣一天又一天,直到有一天午後睡醒,趙禪真叫人連着抄家抄了十幾戶,那一日的市場口流的血,大雨連下幾場都沒有沖幹淨。
這時人們才想起來,上面坐着的,可是當年不惜以自己當誘餌,把叛軍一網打盡的狠角色。
人們對他有了敬畏之心,自然也就離他越來越遠。
有一天,趙禪真發現自己鬓角不知何時泛了白,才重新湧起欣喜。
他又有了當皇帝的幹勁,也不知道從哪裏收養了一個孩子,放在膝下親自教導,就像曾經那人教導他一般。
在那孩子十三歲的時候,鐘琤的身體徹底失去呼吸。趙禪真誰也沒告訴,只讓人在他寝宮裏修了密室,放上寒冰打造的床。
又過了兩年,他的陵墓修好了。他把寒冰床移到了陵墓之中,就在他的棺木旁邊。他清退所有人,在床邊站了很久很久,最後拿出胸前挂着的黑色石頭。
裏面的小草依舊栩栩如生。
等人們再進去時,就發現他們的帝王,已經駕崩了。随後按照他留下的遺旨,太子登基,永安王與他合葬。
朕是皇帝,卻并非先皇所生,而是由先皇收養的乞兒。朕記得清楚,那時朕還在江南,随着衆人去碼頭邊乞讨,見到一條很大很大的船,旁邊的丐叔說,那船比皇帝老兒用的還大呢,肯定是哪個皇親國戚。
我不知道皇親國戚是什麽,我只知道,這麽大的船,上面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可像我這樣的乞丐,肯定上不去,于是我就在岸邊眼巴巴的看着。
丐叔他們都去別的地方了,我還在那裏站着。太陽快下山了,大船裏走出來一個人,他金光閃閃的,像是金子一樣。
我眼神很好,可以看到他的臉,真他娘的帶勁兒啊。這話是丐叔常說的,他經常用這句話形容一些漂亮的人,于是我也學會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神太過熾熱,一直盯着那邊看,那人發現不對,便讓人把我綁了去。
我上了船,靠他很近,才發覺他比剛才還要美麗一千倍,一萬倍。
他躺在椅子上,旁邊還放着另一張椅子,上面躺着一個在睡覺的人,也好看,但不是那種好看,但也還行。
他懶懶的看我一眼,“你幾歲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這樣問,便告訴他,不知道。
我娘是漁家女,未婚先孕,家裏人嫌她丢人,她懷着我八個月時被逼着堕胎嫁人,她走投無路就跳河了。是丐叔把她撈上來,把我從她肚子裏救出來的。
丐叔經常喝酒,記性很差,有時候他告訴我,我娘是春天跳的河,有時候告訴我是秋天,我壓根不指望他記得我名字。
“可願跟我走?”那漂亮的人這樣問我。
我立馬警惕了,這人雖然生的漂亮,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奇怪的癖好,別看我小,我懂得可多了。丐叔時常教我,遮好我的臉,別為了一個饅頭就被人騙去幹/屁/股。
我不懂,但也知道那不是好事。可下一秒,就有人拿出一盤肉,我立馬就答應了。
饅頭換屁/股不可以,但肉可以。
後來被他帶到皇宮,我才知道,原來長的很帶勁的是皇帝,那個一直睡覺的,是他的皇叔。他告訴我,那是他最愛的人。
我心有戚戚焉,丐叔也是我最愛的人,所以我把丐叔也帶到了皇宮,要是丐叔和他一樣愛睡覺,我想我也天天出去要飯,也會給他帶半個饅頭的。
我換上了幹淨的衣服,有人伺候我,也開始學了寫字,騎馬,讀書,丐叔說我應該是祖墳上冒青煙了。可這青煙也太粗了些。
他時常告訴我,要好好學,用心學,哪怕以後當不了皇帝,出去要飯也比別人多門手藝。
我很聽他的話,一向學的認真。丐叔是男人,不能被留在皇宮裏,美人皇帝就給了他一個養馬的小官,把他趕出去了。
我便整日跟着美人,久了,我就開始好奇,美人為什麽沒有娶媳婦?他為什麽要整日和一個只會睡覺的人在一起?
我曾經好奇那是不是一個死人,還偷偷戳了一下。是活的。
美人皇帝攥着我的手指,告訴我不可以這樣粗魯的對他,雖然他睡着,可還是有知覺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美人皇帝很哀傷,哪怕他在溫柔的笑着,我也覺得,他的心碎成了一片片的,像是秋天裏的柳葉一樣,風一吹,便脫離樹幹了。
我對他很是親近,可美人皇帝對我,好像是在透過我,看向另一個人,他有時候會突然對我說,“你還記得嗎?”
然後就戛然而止,無論我怎麽問他,他都只是搖頭,繼而長久地盯着遠方。
我時常因為他長的美,而忘記他是個皇帝,後來他殺了好多大臣,還讓李國安帶我去看了,我吓得燒了幾天幾夜,差點哭着說不當皇帝了。
可他卻抱着我,告訴我,當皇帝,就像是一個養着許多條惡犬的人,如果人不兇,惡犬就會反噬。
所以他殺的不是人,是該死的惡犬。
他這麽一說,我就沒有那麽害怕了,我當乞丐的時候,最怕的就是狗。他還教了我很多道理,比如他會問我,為何這世上要有乞丐。
我說因為我娘,他卻告訴我,不是因為我娘。世界上沒娘的孩子多了,不應該讓孩子當乞丐,即使是失孤的孩子,也應該有人照顧他們。
我似懂非懂,後來他再問我,當了皇帝要做什麽。我說我要讓天下沒有乞丐。
他就很高興,他摸着我的頭發,告訴我,他很快就要走了。
我問他去哪,他只是淡笑,并不說話。
等我再大些,我就知道他想去哪了。他是皇帝,是這個天下最尊貴的人,按理說應該對人間流連忘返,可他卻……我始終忘不了那天,親眼看見他用匕首劃開心口,任由鮮紅的血,浸染始終睡覺的那個人。
我覺得他瘋了。可丐叔卻告訴我,那是愛。
笑話,世上怎麽會有發生在男子和男子之間的愛?
丐叔又笑我不懂。
我确實不懂,他為什麽要為了一個不會關心他的人這樣傷害自己。我實在受不了,于是我仗着他對我的偏愛,跑去質問他。
後來我才慶幸,幸好我只是質問,而不是像想的那樣,一把火把那人燒了,好讓他斷了念想。不然我可能就不能活到現在了。
朕當時想,要是朕即位了,就把那人埋了,省的他整日陪着伴着,還會傷害自己。
可還不等朕及冠,他便跟着一起去了。
即使朕萬般傷心,也不得不按照他的遺旨,将二人葬在一起。
或許這真的是愛,但朕也是真的不懂。失去了一個人,從此便失去了一顆心,這值得嗎?
沒人能給朕答案,後來朕尋尋覓覓,也從未再見過這般讓人牽腸挂肚的、所謂的愛情。
朕到了美人皇帝鬓角斑白的年紀時,有一日教太子溫習功課,那日陽光正好,空氣裏的花香也怡人,就連太子歪頭的角度,嘴裏念念有詞的聲音,都透露的熟悉感。
朕不由得脫口而出,“你還記得嗎?”
太子疑惑的看朕一眼,“父皇,您剛才問什麽?”
朕才心中一凜,回想起多年之前,先帝教導朕時,脫口而出的那一句。
那時他在想着誰?可是回憶起了年少的某一日?
朕突然就念起,始終沉睡不醒的那個人。
這才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只有一章,明天開啓新的世界。
夜雨刀花,冷血殺手x病弱世子,江湖俠氣和書生意氣的碰撞~咚~
§ 養成一個小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