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兩頭開花
死人野無樹無花無草,終年荒茫枯寂,他們在此站了半天,只聽到耳邊嗚咽作響的風聲。
遠處空曠的荒野,逐漸顯露出幾個急躁的身影,他們朝西南方進發,那裏是魔都所在的地方。
擺脫了鐐铐之後,禹堯感到體內的法力逐漸恢複充盈,身體也不像之前一樣幹澀僵硬。
她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庚天漫不經心道:“斬屍刃來找我了。”
斬屍刃與禹堯心意相通,但在口袋中,禹堯完全感應不到她的存在,雪衣自然也一樣。
“說起來。”庚天眼看着遠處複歸平靜,便轉過身,道:“你來得正巧,我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禹堯沒有應聲,只是靜靜地聽着。
庚天不以為意:“你放心,肯定是你願意做的。”
“你還記得先前我曾提到的一個礦山嗎?”
禹堯道:“你要炸掉的那個?”
“不錯。”
“沒有成功?”
庚天挑了挑眉,搖頭道:“我沒有動手,但就在剛才,我找到了銷毀之法。”
“需要我做什麽?”
“借你的幽冥地火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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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他就站在守衛之中,自然看到了那頭幽冥巨獸。禹堯稍一考慮,自然願意幫他這個忙。
只是……
庚天看出了她的顧慮,道:“你放心,事成之後,我自有脫身之法,也不會把鍋甩到你身上。”
“我倒不是擔心這個。”禹堯搖搖頭,道:“既然這礦山值得你花這麽久的心思,那你如何能确定裏面沒有陷阱?”
“我自然能确定。一來,他認定沒有神魔能發現或是找到這個地方。二來……”
庚天輕哂一下:“他以為我就是最好的陷阱。”
這就有意思了。
聽了這話,禹堯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
魔神從不相信除他自己以外的任何魔,所有的部下在他眼裏,只有随意打殺和暫可一用的區別。過去別的魔說庚天格外受信任她還不相信,現在看來,能擔當重任還不被魔神提防的庚天果然是獨一份的存在。
想到這,禹堯覺得頭又開始隐隐作痛了。
“那就帶我去吧。”
提出需要的是庚天,但是當禹堯答應後,他卻有了半刻的遲疑。
禹堯不動聲色的看在眼裏。
——
死人野之所以被叫做死人野,是因為它常年不見生氣的死寂和枯敗,但即便如此,這裏也有凄風的嗚咽和偶爾的魔跡響動。
事實上,禹堯一直認為世間不存在有着絕對死寂的地方,無論何處,總會有一晌聲息的存在,即使是那片不為外界所知的空無之境,也在她瀕死之際,湧現了數以萬計的邪魂亡靈。
他們只是潛伏着,安靜地誘惑獵物自動上鈎。
但那也是一種生氣。
眼前的這座礦山卻不一樣。
漫無天際的死氣如騰雲般翻滾湧動,掩蓋着底下的深不見底,四下滿溢的惡意蠢蠢欲動,變幻出一個又一個巧妙地幻境,勾引着來者跳入深淵,與它們為伍。
禹堯身為前任魔将,又有空無之境的那段經歷,自認為心智遠超常者,卻依舊為這強勢的幻境威壓迫得晃了晃神。
一片青翠中,神明自林間掩映處緩緩走來,帶着滿目的期盼向她伸手,想把她拉進自己的世界。
禹堯運掌向前,果然,雲霧散去,碧綠的美夢露出了它叵測的獠牙,現出了原形。
庚天在一旁饒有興味的看着她,他沒有出聲提醒,也沒有想伸出援手的意思。看那樣子,如果禹堯今天輕而易舉的被幻境迷惑送了死,他也只會感慨她的不中用。
禹堯不以為意,問道:“怎麽做?”
庚天的回答幹淨利落:“燒了它。”
“如果我問你這裏面是什麽,你會回答我嗎?”動手之前,禹堯像是剛想到這一茬,問道。
“成功了自然會,失敗的話,要看是怎樣的情況。”庚天這話說得模棱兩可,但中心意思很明确。
就不告訴你。
禹堯沒有意外,她多問這一句,一是碰運氣,萬一他就說了,二來嘛,那就是她自己的考量了。
她沒有再說什麽,朝着黑崖運掌施力。
蓬勃旺盛的深藍火焰一經那團雲霧,便如星星火苗投身廣袤森林一般,驟然擴張席卷。黑霧倏然遭此橫禍,不待反應過來,便被洶湧的藍海淹沒,不過幾個滾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四下欲呼未及的□□被全面的壓制住,只有幾聲微弱的呼救掙脫了重重迷霧,傳到了禹堯的耳邊。
禹堯立刻警覺,問道:“那是魂魄!”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魂靈,破碎零落的連一點形狀都沒有,靠着黑霧凝集的怨氣圍攏着它們,直到黑霧燃燒殆盡,才顯露出它們的真面目。
庚天遲緩了半天,才壓低聲音勉強擠出了兩個字:“不錯。”
此時禹堯的眼睛俱是一片藍色汪洋,根本來不及去看他,她能感覺到,這底下還有一股力量,正在抵抗着她。
這力量不似死物,還懂得試探着她的底線,就像一塊牛皮糖,軟滑又頑強的固守着。
禹堯估摸了下時間,覺得差不多了,便運足法力。
如山般的重壓向山底打去,企圖侵蝕消滅那股冥頑不靈的力量。
“砰——”
一聲兵掌相接的鈍響在禹堯耳邊響起。
她猛地回頭,看到了一雙猩紅燃燒的雙眼。
那是理智全無的庚天。
他的周身萦繞着濃郁不散的黑霧,跟剛才的怨氣如出一轍,黑霧剛一燎起,便如烈火般将他的頭發燃燒殆盡。
再搭配上他那雙迷茫空洞的雙眼。
活像要剪兩指,卻被剃了光頭後怒火中燒走火入魔的倒黴客戶。
不巧,禹堯就是那個喪盡天良的托尼。
“托尼”禹一看這場面,危急的情勢中又帶了那麽一點詭異,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這下好了,還沉浸在一擊未中的迷惘中的庚天立馬反應過來,轉身攻向禹堯。
禹堯一邊躲一邊跟雪衣唠着嗑。
“就你自己來的?”
四散的黑霧猶如一條條靈活的長蟲,游走着追趕,在禹堯身後劃出一條條蜿蜒纏繞的弧線。
“是,神尊說他如果來這,一定會被魔神發現。”随着召喚而來的雪衣跟随着她的腳步,嚴陣以待,躲閃着庚天的攻擊。
失智後的庚天實力大增,出招踏實,掌掌都帶着令魔心顫的威壓,可是他常年用棍,再加上踏實的出招使他的靈敏度大大下跌。
禹堯不讓他近身,雪衣一把劍又光不溜秋,滑頭的很。
顯然,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竟然還能思考。
禹堯注意到他臉上的凝重,心道不好。
果然下一刻,便聽到一陣風聲從後腦勺傳來。
前有黑霧,後有黑棍,禹堯此時也躲累了,便站在原處一個旋身。
右手向前,一道幽藍,左手向後,定格乾坤!
璀璨的流光劃破黑暗,殺氣騰騰的暗芒被震在原地,不敢有半步逾越。禹堯站在中央,一半掩在黑暗中沉着肅殺,一半于光明處流光閃耀。
時間定格在這奇幻絕美的一幕,讓底下重振旗鼓的庚天都為之一顫,隐隐有了蘇醒的征兆。
這就是禹堯的絕技,兩頭開花。
禹堯:……
這個名字不是她想出來的,因為她不覺得這是什麽值得炫耀的絕技,但是她身為魔将,沖鋒在戰場前線,個魔宣傳工作很重要。
是的,神魔打架也很看包裝宣發的,什麽兩儀神、鴻蒙老祖、斬刃将軍,都是他們的宣傳名片,對于他們的事跡,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宣揚,這對震懾敵軍鼓舞士氣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所以,當禹堯第一次在戰場上用出了一手施壓,一手攻擊的招數時,不止在場的神魔為之一驚,後方的宣傳工作者也非常的激動。
不愧是年度最體貼打工魔的魔将,剛坑了兩儀神就踹了七十二神官,斬七十二神官的餘波還沒散,又整出了新的幺蛾子。
于是,當禹堯退下陣來,便見一名文官板正的侍立在一旁,手裏揣着紙筆,眼巴巴的問她那是什麽絕技。
什麽絕技?
禹堯理了理衣袖,身體疲乏之下,她實在懶得想這個東西,而且她真不覺得這是什麽值得起名的術法,所以就順口說了個随便。
結果這一順便,讓她抱憾終身,從那往後能不用這個招數就不用這個招數。
你想想,她在這裏大開殺戒威風凜凜的,那邊一陣驚呼。
“兩頭開花!”
“這就是魔将禹瑤的兩頭開花!”
“這竟是魔将禹瑤的兩頭開花!!!”
雖然她對上輩子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但是對一些特定詞彙還是有些敏感的,再加上自己對這些名詞含義的分析溯源……
她敢打包票,這決不是什麽好詞。
禹堯嘆了口氣,又趁着底下庚天神志不清搞了個偷襲,便帶着雪衣和昏迷的庚天出去找地方避避風頭了。
這麽大的動靜,連哭又不是瞎,現在不走,待會兒就走不了了。
于是她腿腳一蹬,撒丫子溜了。
無人所知處,一顆圓珠子掉了下來,筆直的墜入山谷。
作者有話要說:禹堯:溜了溜了~最近生活上的事情忙完了,這個月大概只需要三四天處理後續。
根據大綱,這個月大概可以完結,然後根據情況寫幾章番外。
雖然很想多寫多更,可是前段時間壓力太大,導致剛一放松容易嗜睡,每天都要和睡意作鬥争,所以還是一日一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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