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逃離黑府
“啪!”
一豆微弱的幽藍在指尖閃爍跳躍。
禹堯注視着指尖,看着微弱的火苗奄奄一息,直至萎縮消失。她毫不氣餒,感受着身體中逐漸複蘇的冥火氣息,積力彙聚,“啪”的一聲再次亮起。
這一次,火苗依舊嬌弱可憐,但禹堯感覺到了指尖跳動的溫度,比之前更有生命力。
門外,一陣私語聲響起,不知連哭在問什麽,總之一陣兵器輕響,門外的守衛悄然換下了一個。
禹堯收回手中的幽冥之火,懶散的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
連哭走了進來,恰好見她面色略帶蒼白的躺在昏黃的燭火後,鮮紅的襯衣給她增添了幾分氣色,頭發淩亂的鋪在身上、榻上,一縷碎發恰如其分落在唇邊。
連哭的那只好眼落在她身上,喉結不自覺地的動了動,片刻後,他有些艱難的移開了視線。
“那個小白臉跑了。”
禹堯的眼皮連動都沒動。
連哭不屑道:“哼哼,你的眼光也不過如此,而且還不止呢,你知怎的?他身邊還多了個美嬌娘。”
“你瞧瞧,你一肚子良心還不是喂了狗?”
聞言,禹堯終于動了,連哭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她慢吞吞的看過來,一雙圓潤的眼睛盈滿了疑惑。
“我什麽時候喂的你?”
“……”
連哭被這話噎住了,不過他全然沒有在意,反而一臉奇怪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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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生氣?”
禹堯道:“我不生氣,而且我不僅不生氣,我還很高興!”
“……”連哭仔細瞅了瞅她的神情,發現這話不似作僞,因為禹堯終于露出了這些天來的第一個笑容。
“你不會以為他能來救你吧?就憑他?”連哭抓耳撓腮想了半天,只能想出這個可能。
禹堯解釋道:“不是啊,離開我他還能過得這麽好,我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
連哭一臉疑惑地盯着她,完全沒聽懂。
禹堯語重心長道:“說來你可能不懂,有句話是這麽說的,愛到極致是放手,我對他的愛已經到了無可比拟的地步,所以他只要好我咋樣都可以啊。”
“一派胡言。”連哭想都沒想直接反駁道:“喜歡就要搶過來,你看我那一屋子的金銀珠寶沒有,都是我喜歡的,要是喜歡的東西都得不到,我當這魔将還有什麽意思?”
聽了這話,禹堯沒有反駁,只是眼波流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會兒,而後慢悠悠的換了個倚靠的地方。
連哭被她那一眼看得僵在原地,身體稍稍挺直,光影暗處,耳根子開始隐隐泛紅。
禹堯淡淡道:“你都說了,那叫喜歡。”
“這……”連哭皺眉想了想:“這還不夠嗎?”
“嗯,對你而言,足夠了。”
連哭又皺了皺眉頭,自打他當上魔将之後,鮮少有心情不暢的時候,但不知為何,就剛才這幾句話,他的心情就幾經波折,眉頭都皺了好幾次。
可他不想打禹堯,手下是順手就可以打的,心情好了打一頓,心情不好了也能打一頓,但對禹堯,他總是下意識的跳過動手那個選項。
即便他早就和她交手了不知道多少次。
禹堯道:“你今天來就是要和我說這個?”
連哭下意識反駁道:“不是。”
“那你是要做什麽?”
連哭憋了半天,氣勢洶洶道:“……我自己的地盤,還用你管!”
“我自然管不着,只是我以為你把尊上的消息帶進來了呢。”
禹堯嘴上說得輕飄飄的,暗地裏卻小心的看着連哭的神情。不出意外,連哭的臉色開始難看起來,唇邊的銀刀挂墜也不由得顫了幾下。
半晌,他語氣不好道:“前面諸事繁雜,尊上沒空管你。”
說完,他便不再停留,轉身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他走後沒多久,一隊侍女便袅娜着走進來,開始給她沐浴更衣收拾房間。
禹堯知道這是連哭在防她,他擔心自己藏着什麽東西,或者順手改制了什麽,跑出去。
他會防她,她當然不稀奇,可是他剛才的神情卻讓她肯定,他不只是在防她。
禹堯猜測,連哭壓根就沒告訴魔神她在這裏,甚至再大膽一點,魔神沒有命令他抓她,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決定。
如此一來,他不把她壓到魔宮,而是放到自己寝殿就有理由了。
禹堯稍稍放松了點,順從的搭着侍女的手走進浴室,紅衣搖落後,她便擡足踏進鋪滿紅色花瓣的溫泉水池。
腳上的鐐铐稀裏嘩啦的響了一路,悄無聲息沒入到溫熱的水中。
——
連哭大概是一天不被怼就一天不舒服,一連數天,他天天報道,來了要麽說禹堯的小白臉,要麽問她是不是真心受降,好像除了這兩件事他就沒有可說的了一樣。
這不,剛用過早膳,他就又來了。
禹堯放下手邊的書,擡頭暗暗嘆了口氣,問道:“我不關心小白臉,也是真心受降,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誰知,這次連哭不像之前那樣晃晃悠悠,無所事事的樣子了,一張臉繃得緊緊的,神情格外嚴肅。
他道:“你跟庚天是有什麽過節嗎?”
庚天?
禹堯不動聲色道:“怎麽了?”
連哭來來回回的轉悠着,腳步有些急躁。
“他朝我打聽你的消息。”
禹堯道:“那他說什麽了?”
“說什麽?”連哭愣了愣,臉色有點尴尬,支吾半天說不出句明白話。
禹堯心裏這才真的好奇起來,但她面帶諷意,淡色道:“魔界之中,難道沒有過節就不會想讓我死了?”
說完這話,她別有深意的看了連哭一眼,好像在問:咱倆不也沒有過節,你不一樣想殺我?
連哭這次是看懂了,臉色稍稍有些尴尬。他的腳步也不亂了,僵直的站在原地,老實的像一塊木頭。
禹堯道:“庚天不過就問了你一句話,你就這麽着急,怎麽,你怕他?”
“放屁!”連哭被激得現了原形,他最受不了這種質疑,要不然當初不會老找禹堯麻煩。
他這下終于不像之前那樣扭着捏的,完全放開了手腳。
“就那小兔崽子細皮嫩肉的,我掄起錘子一幹就能送他娘的祖宗歸西,還怕他!也不看看他是什麽貨色,打仗打仗他不中用,看家看家還得把我叫來陪着,尊上他老人家身在前線還得被那白胡子精給按着,後頭還帶個拖後腿的泥腿子。”
“你說你也是!死誰該你什麽事,這下……”
連哭越說越不滿,頭一掄,往回一轉,看向禹堯。
禹堯正坐在榻上,很有興致的看着他,一臉的“這下怎麽了,你快說啊”。
“咔嚓”一聲,連哭脖子扭了。
他的每日問候也結束了。
他顯然被那天丢臉的表現給臊到了,扭脖子對他來說就跟在戰場上被小兵砍了一刀沒什麽區別,他皮糙肉厚,尋常兵刃傷不到他。
但顯然,後者是他英勇殺敵的勳章,而前者是他腦子不好的證明。
連哭一直都是魔界腦子不好的代表。
別魔一提他,就是“哦,你說那傻子啊,我知道我知道”。
或者有的魔忘了他的名諱,抓耳撓腮:“就那個傻子,叫啥來着?”
旁邊保準能一口喝上來。
更離譜的是,不知哪個魔給他編了個童謠,叫一幫稚童當着他的面吟唱,最後血濺當場,罪魁禍首也沒抓着。
從連哭的反應來看,他自然是在意的,而且還在意到專門拿這件事,領着親兵上街抓魔,給他清洗校場,折騰了大半個月,直到校場上的鮮紅染了一層又一層,腥臭的氣息盈滿溢滿到叫魔作嘔,他的怒火才平複,魔都才逐漸安息。
所以顯然,當他再次犯傻了之後,自然就灰溜溜的躲了起來,還了禹堯一片清靜。
也給了她更多作業的機會。
——
子時一刻,正值守衛輪班的時候。
兩個小隊的隊長互相一點頭,便要交換值守。
但就在他們身影交錯而過的時候,寝殿門戶大開,幽冥地火宛如一只咆哮巨獸,帶着一陣燎起的雄風撲面而來,将殿門外的守衛吞噬殆盡,不留半點痕跡。
這火起得急,散的快。
光亮的臺階上染上了一片清輝。
外圍的守衛從未見過這樣的奇景,紛紛被鎮在了當場,不過片刻愣怔,藍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們反應過來,上前查探的、通風報信的,一時間,場面有點混亂。
原本悄寂的院落逐漸嘈雜起來。
暗處,一個守衛隐了身形,消失在原地。
——
禹堯照着紙團上的指引,穿過回廊廳堂,一路往外。
路過一間耳房,裏面的門突然被打開,一只手伸了出來,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進去。
“是我。”庚天道。
禹堯早有預料,沒有反抗。
屋外是月光照拂的清亮亮,屋裏是暗無光點的黑茫茫。
禹堯一腳踏進來,睜眼看到的卻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死人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