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無崖山（四）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瑤瑤以為自己成了茗羽的徒弟之後，就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先醬醬，再釀釀，最後快樂大結局，走上人生巅峰。
但是這種想象在散将扔過來一本書之後就打消了。
“我自己看？”
“對啊。”
“呼——”瑤瑤呼了口氣，“那我要是不會呢？”
“問我。”
“你會？”
原本語氣僵硬的散将終于怒了：“女人，你是在質疑我嗎？”
“那行，這個字念什麽？”瑤瑤翻開第一頁，發現第一個字她就不認識。
散将理直氣壯：“我不識字。”
瑤瑤：……
很好。
——
“師父！”
瑤瑤在外面輕輕的敲了敲門。她這聲師父叫的很氣弱，因為她一沒奉敬師茶，二沒有敬師禮，這個徒弟當的很不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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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藤說過，他們這裏是很在意這個的。
“進來吧。”茗羽的聲音從裏面傳出，聽不出什麽情緒。
瑤瑤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一擡頭，剛好看見茗羽背對着他坐在蒲團上。
面前案幾上擺着一只香爐，裏面插着一根快要燃盡的香，絲絲縷縷的煙斷斷續續，氤氲了一整屋的香氣。
再配上身後暗沉的月色。
瑤瑤覺得茗羽應該說一句話。
“你這個猢狲，深夜不去睡覺，到我這裏幹什麽。”
而後，瑤瑤就應該回一句。
“師父白天打我三下，關閉中門，明明是要我三更時候進後門前來學道。”
最後，師父就會念她虔誠好學，傳些道術給她，助她修成正果，完成攻略任務，走上人生巅峰。
系統：……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心心念念的是什麽了。
“師父，徒兒不識字。”瑤瑤老實道。
“哪些不認識。”茗羽巋然不動，安坐如山。
“全都不認識。”
茗羽：……
他稍微停頓了片刻，站起來，轉身望向瑤瑤。
他臉上的笑意一如既往地淺淡，給瑤瑤一種如沐春風的錯覺。
是的，是錯覺。
先前，瑤瑤與茗羽見面機會很少，即便有，也不過是遠遠地看上一眼，無法看仔細。
再加上系統跟她口述小說大概時，一直都說他是個極其溫柔的神尊。
因此，瑤瑤便先入為主，認為總是挂着微笑的茗羽是個溫潤君子。
但是，有了白日面對面的交流，以及現在的燈火通明，瑤瑤極為清晰的看到了茗羽的眼睛，一雙微微上挑的美目。
在那裏，有一片深不見底的空洞和漠然，像是毫無生氣的花朵，華而無實；也像是渺無人煙的荒漠，寸草不生；更像是寂靜了無生趣的宇宙，看似包羅萬物，實則太上無情，空虛的讓人心慌。
“你可把我坑苦了。”瑤瑤暗暗嘆息了一聲，對着系統說。
如果她早知道茗羽神尊是這樣的一位神仙，那她一定不會答應這個攻略任務。
系統又雙叒叕保持了沉默。
瑤瑤跟在茗羽身後，步入二樓。
這裏依舊沿襲了小院的風格，只有一方小桌和一個書架。
瑤瑤乖乖的坐在一張席子上，身側便是她的非正式師父。
“這個字念萬，萬物之始，方有乾坤，它的……”茗羽指着書上的字，低垂着雙目，講得很認真。
只是他就像是在跟自己講一樣，不看瑤瑤，也不問她聽明白了沒有。他只是一味地講着，似乎并沒有意識到身旁還有旁人。
他說話不徐不緩，話裏也沒有什麽太生僻難懂的字眼，所以瑤瑤聽得很明白。
但她不打算這麽明白。
“師父，徒兒想知道這幾個字怎麽寫？徒兒以往沒學過寫字，怎麽拿筆落筆都不清楚。”
瑤瑤一臉的苦惱無措，眼中帶着一絲苦哈哈的乞求。
即使茗羽沒有看她。
他不知從哪裏變出來了兩支筆，一支在他手上，一支直接落到了瑤瑤的手邊。
“無名指與小指并攏，抵住筆杆。”
“大拇指在上方按住它。”
瑤瑤一一照做，但因為沒有學過，所以即使她每一步都做得很認真，最後的拿筆姿勢透着股別扭。
“師父，是這樣嗎？”瑤瑤一臉好奇，把手伸到茗羽眼前。
“……不是。”
“那是怎麽樣？”
“小拇指也抵上去，放輕松些應該就好了。”
“那這樣呢？”
茗羽沉默了，他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點表情，一絲無奈或者是無措。
“那師父可以給我擺正嗎？”瑤瑤繼續伸着胳膊，似乎一點也不覺得累。
猶豫再三，茗羽放下手中的筆，伸手搭在瑤瑤的手上。
瑤瑤微微晃神，瑩潤剔透的手指并沒看上去那般有溫度，搭在瑤瑤的手上有一種石頭般的涼意。
觸之生涼，卻不冰冷。
茗羽認真的擺弄着瑤瑤的手指，仔細的外表下還有不易察覺的輕顫。
他把瑤瑤的食指挪了一點地方，讓她的動作看起來更自然了。
“果然，師父一教我就會了，師父真厲害！”
“不過師父，我有些累了。”瑤瑤有點不好意思，也是她想的不周到，一心只想離男主近點，結果沒看好時間，只學這一會兒便這麽晚了。
但願茗羽不會覺得她是個三分鐘熱度的人。
“你去吧。”茗羽語氣淡淡的，似乎并不關心。
“那好。”瑤瑤放下手中的筆，放松道：“師父我們明日什麽時候開始上課？接下來你要帶我學什麽？”
茗羽明顯是沒有想到這些，片刻的愣怔過後，他反問道：“你想學什麽？”
“我想學的很多，主要是想修行，成為像師父一樣的神尊。”
茗羽沒有嘲笑她的不切實際，而是在很認真的思索過後點了點頭。
“那我知道要教你什麽了，明日卯時，在山頂等我。”
“是，徒兒一切聽師父的。”
瑤瑤調皮的做了個抱拳的手勢，臨出門，她像剛想起什麽似的，突然轉頭。
剛好對上茗羽的眼神。
而後，在茗羽避開前，她擡起雙臂，比了個大大的愛心。
“謝謝師父，我愛你呦！”
“恭喜玩家‘每天一句我愛你’目标達成。”
随後，瑤瑤也不管茗羽是什麽表情，蹦蹦噠噠的出門去了。
——
“系統，你了解茗羽嗎？”一進屋，瑤瑤終于完全放松下來，她嗷嗷的先去床上打了個滾，然後就開始聯系她的系統。
跪坐真的是要人老命。
“了解一點。”系統一如既往地言簡意赅。
“那你說說吧，為什麽他會表現得這麽……”
瑤瑤翻了個身，仔細想了一下，總結道。
“就像一個社恐！”
“這很正常，男主在認識其他二尊之前一直都是幽居深山。搬到無崖山之後，也沒怎麽出去過，修行占了他整個神生的大半。”
“那這麽看來，還是挺有指望的。”
瑤瑤确實很困了，聽完系統這一通解釋後眼睛半眯，腦子也開始迷糊起來。
算了算了，先睡覺再說。
很快，平穩的呼吸聲逐漸響起，成為這寂靜小屋裏唯一的聲響。
“是你，所以自然會成功。”
系統突然說道，聲音微弱，幾不可聞，但卻帶着一份莫名的溫和。
瑤瑤沒聽見，吧嗒了吧嗒嘴，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
清晨，陽光尚未從東方探出頭，天空還是一片淡淡的暗沉。生靈們都在栖息休整，唯有幾只捕獵者暗中爬行，伺機捕食。
忽然，一聲撕裂般的狂喊響起。
“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感情多深……”
“嗷！”
瑤瑤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
她眼睛瞪得賊大，圓圓的眼睛裏具是驚恐。
“系！統！我要殺了你！！！”
緩了十幾個呼吸，瑤瑤才整明白是怎麽回事。
她怒不可遏，咬牙切齒的想跟系統同歸于盡。
什麽任務，什麽人生巅峰，她通通都不想要了，只想和系統決一死戰！
系統平靜道：“是你昨晚說讓我找一個激烈點的音樂，能把你叫醒的那種。”
“你瞧，現在你醒了。”
“我……”瑤瑤按住心底想罵娘的沖動，身體不由自主的晃了晃，而後勉強平靜下來。
“你聽過周傑倫的《甜甜的》嗎？”
“聽過。”
瑤瑤語氣愈發溫和：“那才是适合起床用的激烈一點的音樂，明白了嗎？”
“聽不清。”
瑤瑤深呼吸：“我說，《甜甜的》那一類型的才叫起床該用的歌！”
“我說，聽，不，清，他唱歌聽不清。況且，你早說要這首歌不就行了。”
這句話槽點太多，關鍵瑤瑤經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只好使勁捶了捶胸口，當什麽也沒聽見。
“砰砰砰——”
“起床了！起床了！”
激烈的拍門聲伴着散将的大喊大叫突然響起。
得，又來一個祖宗。
瑤瑤翻了個白眼，趕緊穿上衣服。
“你說實話，你倆是不是兄弟。”
系統理直氣壯：“不是。”
“呵。”
“吵吵什麽呢？催魂嗎？”瑤瑤憤憤的拉開門，往外走的時候“咣——”的一聲帶上。
散将後知後覺道：“你這個人類，生這麽大氣幹嘛？我好心叫你起床，你怎麽這麽不識擡舉。”
“好心？哼哼。”
瑤瑤意味不明的哼唧了兩聲，做賊心虛的散将立馬覺得她是在內涵自己前天晚上的所作所為，立馬開始嚷嚷。
“我都說了道歉了，你怎麽還這個态度？”
“我什麽态度？”
“你……就是這個态度。”
一人一劍就這麽吵了一路，吵着離開碧水閣，又吵着爬上無崖山山頂。
不遠處，茗羽早已等候多時。
作者有話要說：那麽問題來了，統哥跟散将啥關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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