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無崖山（五）
等到了山頂，瑤瑤已經是氣喘籲籲，腳步都開始有些不穩了。
“你，呼——你給我等着。”瑤瑤喘着粗氣給散将放狠話。
散将安靜如雞，一點都不複方才的嚣張。
“師父，徒兒來了。”瑤瑤勉強站直，認真的鞠了一躬。
茗羽看到她奇怪的行禮方式，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讓她先休息。
神尊的耳力不同于常人，再加上他有在特意關注，因此他們這一路吵了什麽，為什麽吵，他都一清二楚。
“散将，不可如此。”茗羽淡淡的看了寶劍一眼，散将就立馬“噔噔噔”的自挂東南枝，自己把自己挂在旁邊的歪脖子樹上。
呦吼，這小孩兒還兩副面孔呢。
瑤瑤在一旁啧啧稱奇，同時更加堅定了要讨好男主的念頭。
茗羽此時已經轉過身去，看着東方已經蒙蒙亮的銀白。
朝陽尚未出生，清亮的光芒卻已經籠罩了大半的天空。
他突然道：“你看到那輪太陽了嗎？”
“沒有。”瑤瑤老實的搖搖頭。
“那就再等等。”
“是。”
一神一人就這樣站在崖邊，靜靜地等待太陽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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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時間并不算長，但架不住瑤瑤昨夜睡得晚今早起得早，于是她開始打哈欠了。
“哈——”
“哈。”
剛開始，她尚能按下到嘴的困意，但是随着時間的延長，再加上茗羽又一言不發，她打得愈發順暢。
整得這塊山頭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
“哈——”
“來了。”終于，在瑤瑤打了不知道多少個哈欠後，茗羽出聲提醒。
瑤瑤循聲擡頭，不由得一怔。
朝陽初升，雲蒸霞蔚。紅光如刃，萬道齊發。
漫天的紅霞籠罩着翻滾的雲浪，一抹溫和的紅潤應時而生。
它的光穿破烏蒙，踏空而來，一擊便攝住心房。
但它的本體卻溫潤柔和，不聲不響，像是有一張無形的柔荑，輕輕的撩過你的心房。柔弱處，暗藏湧流。
瑤瑤沉浸在這初升的奇景之中，久久不能脫離。
她望着漫天的霞光，眼底奔騰着洶湧的震撼，以及夾在當中微不可察的勢在必得。
她的周身氣勢為之大改。
茗羽看到她的變化，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詫，這與他先前的預期完全不一致。因此，也讓他起了一分試探之心，想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
他沒有出聲，慢步走到瑤瑤的身後，一只手抵住她的後背。
與此同時，一股溫流在瑤瑤身體中游蕩，這力量與她的心境相輔相成，互為表裏，并随着她激動的情緒逐漸加速。
她感覺自己體內的血液好像沸騰起來了，如同火山岩漿一般翻滾洶湧，吸攫着這股力量，燃燒着這股力量。
“靜心凝神！”
茗羽感覺手中的力量竟然開始掙紮，這種躁動于他而言并不算什麽，但是如果任由其發展，會直接讓瑤瑤受神力沖擊而死。
于是，他也不複先前的拘束，厲聲道：“別看了！”
可是到了此時，瑤瑤根本聽不見外面的聲音，神色逐漸癡迷癫狂，好像下一秒就要掙脫束縛，向着太陽狂奔而去。
茗羽意識到她此刻的問題，只好向前一步，用手護住她的眼睛。與此同時，撤下手中的力量。
瑤瑤身體一軟，直接倒在了他的懷裏。
他下意識地将人攬住，再加上先前捂眼的動作，遠遠看過去，就像是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她。
茗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情況，他就這樣一只手攬着對方，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上次，他見瑤瑤暈倒，直接施法将人帶到房中。
這次，也該如此。
不過片刻，茗羽便施法将瑤瑤懸于身旁，牽引着帶她回碧水閣。
“呼啦——”一陣山風略過，一下子把瑤瑤的頭發全糊到臉上。風力漸去，秀發也慢慢滑落下來，留下臉上的一抹紅痕。
“哈哈哈……唔。”跟在後面的散将看見了全過程，不由得幸災樂禍，卻因為主人的一瞥閉了嘴，繼續保持安靜。
茗羽遂在瑤瑤身上加了遮蓋。
快走到大門時，茗羽便看見兄長息元站在門外，背對着他，似乎是等待已久。
他停下腳步。
“你不該留着她。”息元轉身，面若堅冰。
“我知道。”茗羽頓了頓，“等我傷好，了結了這段因果後，我就會殺了她。”
“等到那時，焉有轉圜餘地？”
“會有的。”
息元似乎并不詫異這個結果，來出言相勸只是因為此事與他有一點幹系。現在言盡于此，已經足夠了。
“此事終究是與我有關，若有閃失，我會助你。”
身影交錯時，息元低聲道。
——
瑤瑤又一次從昏迷中醒來。
“統哥，你知道怎麽回事嗎？”瑤瑤抱頭撓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麽暈倒的。
早上的太陽挺好看的，她就多看了兩眼。
然後呢？
系統睜眼說瞎話：“大概是因為你天賦異禀，頓悟了。”
“真假！”
瑤瑤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看不出來啊，原來我還是有金手指的攻略者。
她頓時覺得自己行了。
“假的。”
瑤瑤：……
“好吧。”
“吱呀——”正當瑤瑤想繼續向系統打聽時，門慢慢的打開，一個小瓷瓶從外面飄了進來。
一把劍緊随其後，一蹦一頓的進來了。
“這是什麽？”瑤瑤接過瓷瓶，有些疑惑。
“石化神尊的仙釀，剛才藤藤送來的，可以療傷。”
“藤藤來過了？”瑤瑤一聽，立馬想下床出去。
“是，不過她說她要閉關了。”
“……哦。”瑤瑤聽了，不知為何有點失落。
散将忍不住問道：“你不問我為什麽嗎？”
“你知道？”
“知道，她說她要好好修行。”
瑤瑤：……
不是她不看好藤藤，只是每次她被阿姊訓斥之後都會這麽說，而後用不了半天就故态複萌，到處找樂子了。
散将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又道：“藤藤說她這次不同以往，必會加倍修煉。”
“額，她有說為什麽嗎？”
“說了，因為今早你那一番動靜，讓她意識到她應該好好修煉了。”
瑤瑤聽了，點點頭：“那倒也不錯。”
畢竟神魔之戰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來了，好好修行說不定能幫她避開後來那個不好的結局。
一人一劍，一問一答，有來有往，似乎不複先前的劍拔弩張。
這倒是很難得。
瑤瑤感嘆。
別說，散将如果不跟她吵架的話，這語氣和聲音都是很萌的正太風。
難得見他這麽溫順，瑤瑤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我感覺你這一早上變化挺大的，怎麽不跟我吵了？不會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吧。”
“……沒有。”悶悶地聲音從劍中傳來。
沒有？瑤瑤挑了挑眉。
這語氣可不像。
散将現在的心情确實很複雜。他本就不是什麽有壞心思的劍，先前他傷到了瑤瑤，自覺對不住，所以什麽事都自告奮勇。
帶路的是他，叫起床的也是他。
只是這個人類太不知好歹，竟然跟他一把上古神劍置氣，惹得他每每生氣動怒。
可這種怒氣并沒有恨意。
所以早上，當他聽到主人要殺瑤瑤的時候，心裏一沉。
主人與他不一樣，他是天生的神尊，将來是要做大事的。路遇攔道者，或收之，或殺之，皆是天降因果。
身為主人唯一的劍，他應該完全遵從主人意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唯唯諾諾，猶猶豫豫，一點都沒有一把絕世名劍該有的樣子。
“好了，多謝你幫我把東西送進來。”瑤瑤道了謝，卻見散将沒有要走的樣子，打量再三。最終，在好奇心驅使下，她不由得問了一個問題。
“哎，我問你，你只能這個樣子嗎？”
“不能變出人形嗎？”
“……不能。”
哦，能。
瑤瑤趴到床邊，跟他打了個商量：“那你變一下讓我看看呗。”
“不行。”
“那你看，之前你傷了我，讓我吐了好一頓血，元氣大傷。要不是神尊來得及時，我說不定就死在這裏了。”
系統突然插話：“不是他傷的你。”
瑤瑤不搭理，繼續說：“現在咱倆又在神尊底下，這整天低頭不見擡頭見的，要是關系處不好，出去吵吵嚷嚷的，多叫人笑話。”
散将疑惑道：“那不出去不就行了。”
瑤瑤一噎，沒好氣道：“難道你這輩子只在這裏？咱倆身為師傅的左膀右臂，左右護法，怎麽可能不出去見其他神仙？”
散将：……
他其實想說，他是神尊的左膀右臂也就算了，瑤瑤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可他還是有基本的判斷的，知道這話一說出口，估計他倆又得争吵一段時間了。
罷了，他大人有大量，不跟人類一般見識。
散将一仰頭，一股蕩胸生層雲般的氣勢在心中激蕩。
然而，從瑤瑤這個視角看，就只能看到面前的這把劍搖來晃去，晃得她眼暈。
“行不行，好歹是……”
瑤瑤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砰——”的一聲凝出一陣雲霧。
雲霧散去後，她就與一雙懵懂的大眼睛對視上了。
我去！三頭身！
這下子，瑤瑤是真的暈了。
在她面前站着的，是一個圓滾滾糯乎乎的小娃娃。這個娃娃腦袋圓眼睛圓，就連身體都是圓滾滾的。
更戳人的是，他學着茗羽神尊一般穿了一件正兒八經的白色金紋的制服，帶着一頂鑲玉銀冠。神尊的正經他半分沒有，幼年老成的萌态卻添了個十成十。
“滋溜——”
“你這是什麽眼神！”散将被瑤瑤的眼神看得面部發紅，言語開始激動。
但瑤瑤此時完全的不在意了，她一臉柔和地問：“我可以抱抱你嗎？”
散将想也不想：“不行！”
笑話，這女人當他是什麽，還想抱他！
簡直不可饒恕！
“就一下，就一下！”
瑤瑤苦苦哀求，散将負隅頑抗。
就在此時。
“你們在做什麽？”
瑤瑤一擡頭，正好看見茗羽正低頭看着他倆。
作者有話要說：寫散将的時候，我帶入的是釋小龍帶奶嘴的那個小和尚。實在是太太太太可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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