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替身

第45章

這種說不清楚的詭異，讓我感覺四肢冰冷，我甚至連撐起身子的力氣都沒有。正當我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了門被推開了聲音。

緊接着就是一個近乎咆哮的怒吼。

“誰讓你進來的！”

我被吼得打了個寒摻，我回過頭就看到了一身黑色西裝的夏豪。

我的嘴巴像是不聽我的指揮了，我都抖着叫了一聲：“小豪……”

夏豪明顯的一怔，連忙走了過來瞪着我說：“你叫我什麽？”

我實在覺得渾身使不上勁，也顧不得別的就坐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小豪，我是你哥……我是你哥……我是夏俊傑……”

“你，你怎麽知道這個名字？”

夏俊傑，那是老爺子給我起的名字，當初我作為夏家的私生子連個戶口都沒有，所以除了夏家人沒有其他人知道這個名字。

夏豪一把就架着我的雙臂，将我從地上給扯了起來按在了堂屋，我根本不敢擡頭看他，只覺得嗓子幹澀的厲害。

“水，給，給我倒杯水。”

夏豪也沒說什麽，就摸着桌上的瓷壺給我拿了杯熱茶，我猛地灌進了肚子想要壓壓驚。

夏豪就這麽居高臨下的看着我，問：“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怎麽知道我哥的名字，不，應該說你怎麽知道我有一個哥哥？”

我啞然，默了一默只得實話實說：“因為我就是夏俊傑，我就是沈默。”

“放-屁，我哥睡在那裏好好的！”

夏豪的一句話點醒了我，我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手心直冒冷汗：“夏豪，你告訴我那個身體……那個身體明明就在海南島遇了難，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公安局已經判定為失蹤人口了，怎麽會在這裏？”

“我憑什麽告訴你？”

夏豪的劍眉倒豎着，恨不得一口吃了我。我知道小豪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便忍了忍，軟聲說：“除了唐家人沒有人知道夏俊傑這個名字，就算我是你哥的朋友也不可能知道他跟夏家的關系。小豪，我知道這挺匪夷所思的，但是我就是你哥，不管你信不信。”

“我不信！”

我簡直想咬人，我只想知道我的身體為什麽會在這裏，便“噌”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指着他說：“你後腰上有一塊胎記！還有，你右腿上有你六歲時學自行車摔的疤，當時還縫了四針，我說的對嗎？”

屋子裏，只剩下了冰冷的儀器發出的聲響，向人不寒而栗。

夏豪張了張嘴半天不說話，可他的眼淚突然就從他微紅的眼眶裏溢了出來，我心裏一疼，一時間無言以對，只得緊緊地抿着唇。

突然，夏豪顫抖着站了起來一把抱住了我，那雙漆黑的眸子就這麽一動不動的看着我，像是我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似的。

“哥，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我咬了咬唇狠狠的點了點頭。

夏豪抹了一把臉，顫顫巍巍地說：“小姑……小姑他在你出事一年後請來了一位大師，大師當時只是說沒到時候，所以你不能回來，我本來還不信……哥，你，你怎麽，你……”

夏豪開始變得無語倫次，我知道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看着自己的身體就在那裏卻沒有絲毫的激動，反而陷入了更深的絕望。因為我的身體明明就在那裏，可我卻無法醒來，我只能寄居在另一個人的身體裏，成為別人的替身，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我感受到的只是無盡的悲切跟絕望。

我幽幽地說：“當時車在大橋上出了事故，我可能是被甩出了車飛出了大橋。總之，之後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等我從現在這個人的身體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年後了，後來我經過半年的複健才徹底恢複過來，然後就在唐家待到了現在。”

“你說，唐，唐家？唐雨川？”

我凄冷一笑：“說起來也挺操-蛋的，這副身體的主人叫許程，是唐家唐秦的男朋友。他不知道我是別人，唐雨川也不知道，他們只覺得我失憶了。”

“你沒告訴唐雨川？”

我的光一緊：“不，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他，我不想再跟他又牽扯，那樣我只會變成跳梁小醜。”

夏豪看着我，緩緩說：“你出事之後，我去b市見到了孫洛，他告訴了我你跟唐雨川的一些事，我當時氣壞了，抄家夥就要找唐雨川那丫算賬，可爸派了他的警-衛-員将我抓回了部隊之後就沒再放我出來，後來……反正我沒能替你報仇。”

我搖了搖頭：“什麽報仇不報仇的，為那樣的人不值得。我可不想我的寶貝弟弟為那樣的人髒了手。”

夏豪點了點頭，緊緊地抱住我說：“哥，你還記不記得你去海南之後，曾經給我打過一通電話。”

我想了想，覺得夏豪說的應該是我把原來的電話卡丢掉之後的時，登記去海南前，在機場我就跟厲嘯他們還有小豪說我換了手機號。

我點了點頭，夏豪又說：“其實當時爸已經要去b市看你了，他到的時候估計你沒在家，所以就給我打電話，我就說你去了海南島。那時候爺爺說你大學畢業了，要把你接回夏家，說你畢竟是夏家的長孫，爸一聽高興壞了，聽說你到了海南就給你打電話，可你關機了，我想那個時候你應該是在飛機上。爸他查到了你的班次，就迫切就去了海南想要告訴你這件事，将你接回夏家。所以你出事時，爸是第一時間得到的消息的，他調了當地的部-隊的人拼命的找你，當時你被救時已經昏死了過去，之後就……就沒再醒過來。爺爺跟爸都不讓我告訴別人這件事，後來爸在海南的部隊醫院陪着你，爸叫我去哥家裏一趟，說讓我把哥母親的遺照帶回去，然後就碰見了得知消息後，趕到你們家的孫洛。也是因為這樣，我才知道你跟唐雨川的事。那是你出事後的第五天，唐雨川那時候還不知道你出事，我偷了爸的配-槍就要去找唐雨川算賬，結果就被摁住了。”

我聽到此不知該作何感想，我想我或許就該姓沈不該姓夏。

夏豪抱了我一會兒，又問我：“哥，那你現在怎麽辦啊，不跟唐家攤牌的話你怎麽回來啊？”

我只覺得腦仁一陣陣的疼，只是茫然的搖了搖頭。

夏豪一咬牙說：“要我說就直接去唐家要人得了，我就不信他們敢不交人！再說你跟唐家，跟唐雨川就算撕破了臉也沒什麽，反正他本來就不要臉。”

我扶着夏豪坐了下來，輕聲說：“唐秦對我很好，再說要不是許程的身體，我不會知道那些我本就該知道的事。跟唐雨川住在一個屋檐下的這一年我知道了很多，也看明白了很多。唐秦跟許程是真心相愛，唐秦對我很好，我不想傷害他，要不是因為顧及唐秦，我怎麽可能在唐家待下去呢？”

“可是……”

我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的身體就在這裏，我不可能永遠都作為許程活下去，盡管我現在其實很不平靜，甚至急得想咬人，但是我不能慌。

我理了理思緒，慢慢看向了夏豪：“小豪，既然你說小姑請的那位大師很厲害，我想你能不能去問問，再找一次大師，看大師怎麽說。”

夏豪也想不出別的辦法，只得點了點頭：“好，現在也只能這麽辦了。”

我說：“小豪，這件事你先別告訴任何人，爺爺跟爸還有小姑他們也不要告訴，畢竟這事太匪夷所思了，我怕他們接受不了。我想等到大師回了話，咱們再做決定，你看成嗎？”

“嗯，我都聽哥的。唐雨川那個畜生，我真不想就這麽放過他！”

我冷笑一聲：“這怪不了別人，只能怪哥眼瞎。”

我還想說些什麽，身上的手機就響了，我一看是唐秦，我想一定是我離開的時間太久了。

我看着夏豪，不知是用怎麽樣的心情說：“小豪……我想跟我自己待一會兒，成嗎？”

“哥……”

夏豪抖着音叫了我一聲，便擦了擦眼淚走了出去。

我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樣，慢慢的坐在了床邊。我看着自己的臉越看越覺得陌生，而這一刻，我才意識到我恨唐雨川，恨他強行給予我的一切，賜給了我別人一輩子就不會嘗到的喜歡，深愛，放肆，依賴，恥辱，欺騙，利用，背叛，失望，迷茫，絕望，我一切的情緒都是他親手賜予，又親手剝奪的。

我看着自己，只覺得自己就像是天底下最大的鬧劇，我就在我的面前，我卻再也不是我，不再是沈默。

為什麽我要承受這些？為什麽我對唐雨川掏心掏肺，把我的自尊跟一切的一切都給了他，他卻要這麽對我？憑什麽？他憑什麽？而在我活生生的承受了那些絕望之後終于打算重新生活的時候，為什麽老天爺卻給了我更加不公平的對待？

我拼命地為這個人好，為那個人忍，我為什麽要那麽累？

媽照顧爸的情緒，照顧爺爺的情緒，打碎了牙和血吞，可結果呢？

我照顧我媽的情緒，所以我媽自殺了，我都沒有怪過爸跟我爺爺。

我照顧唐雨川的情緒，為了他我甚至漸漸疏遠了孫子跟厲嘯他們。我知道我沒有他優秀，所以我拼命地學習，練字帖……改掉原來一切的習慣。

我吃飯時不再狼吞虎咽，我開始學習穿白襯衫黑褲子，我開始說話時不再自稱老子，我開始學着成熟，沉穩，拼命去得到那個其實沒有多大意義的獎學金。

我做了這些，說到底只不過是想做一個能跟他站在一起的人，我想要我的未來的裏有他，我不想因為我不夠優秀，就讓別人說他的閑話。我将我能做到的，能給的一切都給了他，我将我最真的心，血淋淋的拱手送到了他的面前，可結果呢？

結果我最愛的人卻狠狠的踩在了我那顆心上，狠狠的蹂-躏。

我拼命的忍，沒有人知道我那時有多麽臨近崩潰，有多麽的不安。在最後我在小齊家一個人徹夜難眠的那幾晚，我拼命抱住自己的身體蜷縮着自己取暖，我拼命地告訴自己要看開。所以直到最後我都沒有痛罵他，甚至沒有動手打過他一巴掌。我甚至打算逃避，退縮，狠狠的逃離他，想要開始新的生活，可結果呢？

結果呢？

結果就是我他-媽現在看着成了植物人的自己，卻怎麽也回不去！

憑什麽，憑什麽？

我拼命地喘着粗氣，抱着頭開始大聲吼叫，遠處演奏的歡樂頌無疑是最大的諷刺，就好像全世界都在嘲笑我，拼命的嘲笑着我無路可退後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