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替身

第46章

我甚至不知道是怎麽走下那個小二樓的。

“小程，你去哪了？”

遠處的唐秦跟唐雨川看見我之後就圍了過來，我看着他們，只能拼命地扯起了嘴角，笑着說：“呵，夏家的宅子太大了，我剛才去洗手間有些迷路了。”

唐秦舒了口氣，沖我一笑：“你呀，從上學那會兒始就總是迷路，每次都會給我打電話。”

我淡淡說：“唐秦，人總是要獨立的，不能總依賴別人。”

唐秦微微一怔，向前了一步：“小程，你怎麽了，你臉色怎麽這麽蒼白？哪裏不舒服麽？”

我搖了搖頭：“沒有，我們快點過去吧，好像要開始了。”

唐秦不再說什麽，院子裏的人都開始圍了過去，夏豪站在遠處的臺子上說着一些例行的客氣話。盡管方才在房間裏我已經盡量忍耐，可看着眼前一張張陌生的臉，我還是會感到渾身發冷，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像是要泛濫了。

我慢慢地向後退了幾步：“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去趟洗手間。”

也沒等唐秦回答，我就轉身離開了，我快步的走到廁所反手将門插上，看到自己的身體的那個畫面對我的打擊太大，我只要一想起來就覺得渾身使不上力氣。我很怕，怕我再也回不去，如果真是那樣，那我要怎麽辦，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緊緊地抱着自己的身子靠在門上，渾身僵硬。

“沒事的，沒事的，會好的，會好的。”

我小聲的安慰着自己，我仿佛想起了那年在游泳館第一次見到沈默之後，坐在病床上不斷用手機打給唐雨川，可他卻一直關機的那一整夜。

那一整夜我拼命的抱住自己，死死地抓住手機一遍又一遍打給他，我睡不着，我不敢睡。我拼命告訴自己……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絕對不會是你想的那想的，沒事的，沒事的，他說了要聯系你的，他馬上就會聯系你的，沈默，你別多想，你不許多想。”

原來我沈默最擅長的……竟是自欺欺人的可悲戲碼呢。

多傻啊，傻透了。

“小程哥？你在裏面嗎？小程哥？”

唐雨川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他的指節輕輕地扣着木門卻像是一級記重拳打在我最深的心底，讓我難以負荷。

有時候就是這樣，你想要一個人的時候怎麽也得不到，而當你拼命逃離那個人的時候，他卻又像影子一樣跟着你，有句歌詞是怎麽說的來着……

最難耐的傷害，是不放，又不愛。

唐雨川拼命做戲跟我在一起，可是他并不愛我。我不知道他是怎麽透過我的身體去感受他的沈默哥的，畢竟我們除了那張臉還有這個名字之外，就什麽都不像了不是麽。

“小程哥，你沒事吧？你在裏面嗎？”

不要，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了！

我死死地堵住的耳朵，恨不得将頭塞進肚子裏，可唐雨川的聲音還是不斷闖，進來狠狠的擊穿我的耳。我很想朝他吼讓他滾開，可是我卻不能，我只有緊緊地咬住牙關拼命地忍耐。

唐雨川的聲音慢慢的消失掉了，我僵硬的身子這才稍稍緩和了一些。我站起了身拼命用涼水拍打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鎮靜下來。

我知道我這樣的狀态會讓唐秦他們擔心，我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拉開了門，可我沒有想到的是，唐雨川竟然就靠在門口的柱子上等着我。

“小程哥？”

唐雨川愣住了一瞬，又馬上走了過來擔心的看着我，我不不合作痕跡的擺了擺手阻止了他想要伸過來的雙臂，笑着說：“也不知道吃壞什麽東西了，真是夠難受的。”

“是這樣啊，那要不跟哥說一聲，我先陪你回去吧，我哥可能還得跟那些人聊一會兒，一時半會脫不開身。”

我當然知道我這種狀态最好是能回家休息，可是一想都要跟唐雨川一起坐在狹小的空間裏我就覺得一陣窒息。

我連忙搖了搖頭：“不用不用，我真的沒事，就是有點鬧肚子罷了。”

“許先生？”

我擡起頭就看見孫子跟厲嘯還有陸應辰朝着我走了過來，我心裏一沉，連忙上前一步下意識的站在了唐雨川的前面一點：“厲少，陸先生，孫警官。”

我好像看見厲嘯狠狠的剜了唐雨川一眼，孫子也是一臉吃屎的表情，陸應辰卻笑着朝着我打了個招呼，只不過我看得出來他只是想要借機擋在厲嘯的身前，防止他再次暴走。

“好久不見了，許程。”

我看着陸應辰人畜無害的正太臉，還是不太能聯想到32這個數字，陸應辰的眼睛還是那麽清澈，讓人看着就覺得心情很好。

我連忙笑了笑：“沒想到陸先生還記得我的名字，上次陸先生幫了我我都沒有好好道謝，真是過意不去。”

陸應辰笑的眉眼彎彎：“這麽客氣幹什麽，不過孫子說認識你的時候，我倒是覺得緣分挺奇妙的。”

我點了點頭：“嗯，是啊。”

陸應辰又說：“既然這麽有緣分不如改天我們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我當然巴不得有一個喝酒的機會好好放松放松，便連忙點了點頭：“好啊好啊。”

孫子看了一眼陸應辰說：“辰哥，許先生不太能喝，你可別灌他。”

陸應辰嘿嘿一笑：“怎麽會呢，他是你的朋友，就是阿嘯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怎麽會欺負小程呢，對吧小程。”

我看着陸應辰人畜無害的臉，連忙點了點頭，厲嘯看了看比他矮一截的陸應辰，卻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像是橫豎都拿他沒有辦法一樣。

唐雨川突然上前一步說：“小程哥，你們慢聊，我先過去了。”

“哎，唐少請留步。”孫子連忙擋住了唐雨川的去路，我心裏一沉，就聽孫子說：“唐少，沈默幾年前就被宣告了死亡判決，他的那套房歸國家之後就被我買了下來，可是唐少您還留着那把鑰匙，這恐怕不是合适吧？”

房子？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房子的事，不過國家好像是說因事故失蹤的人滿兩年就算是死亡了來着，嗯……好像是這樣。

唐雨川也不回答，孫子又說：“唐少要是再這樣的話，我可要換一個防盜門了。”

“孫洛，不準你動那套房子裏的任何東西！”

唐雨川猛地一吼把我吓了一跳，陸應辰也因這一吼稍稍變了臉色。

孫子冷笑一聲說：“那房子現在是我的，我只是負責告訴唐少一聲而已。而如果唐少在進那扇門，就屬于私闖民宅了，到時候……”

我一看苗頭不對剛想說什麽，陸應辰就連忙拉住了孫洛：“得了得了，這件事咱們改天再說，今天是夏家做東，別搞得大家夥兒不高興。”

陸應辰朝着我使了個眼色，我會了意，連忙拉住了唐雨川：“回去吧回去吧，你哥該等急了，走吧走吧。”

唐雨川一直沉默着被我拉着走，我覺得在房子的事情上我應該特別感謝孫子。

等我們回去的時候，已經有部分賓客開始準備離開了，我覺得這場宴會下來我簡直像是看了一場最刺激的驚悚大片，誰能看到自己的身子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我覺得這全宇宙也就他-媽我沈默一個了，生活真是夠操-蛋。

我是下午二點多的時候回到的唐家，等到五點多的時候夏豪就給我打來了電話，夏豪去找了那位德高望重的大師，可大師只是說了四個字“時機未到。”等到夏豪想再問什麽大師別的什麽的時候，大師就說了句“天機不可洩露”。

我簡直要炸！

我不是懷疑那位大師，我只是幹着急，如果真像電視劇裏說了要等什麽七星連珠或是一甲子年什麽的，那我就真的可以直接去撞死了。

我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許程腦袋都快被我撓成了雞窩。

“小程，你在嗎？”

我一聽是唐秦的聲音連忙去打了門，唐秦坐在我的床上似乎心情不錯，他拍了拍他身邊的位置，我也就坐了過去。

唐秦笑着說：“小程，這一年多我總是很忙所以沒時間陪你。不過自從前些日子哥回到了之後，我就輕松多了。公司那邊新開發的項目也已經差不多了，我想過幾天咱們幾個人一起去國外旅游散散心，你不是一直想去馬爾代夫嗎？之前我們沒有去，這次去好不好？我以後都會有時間陪着你了。”

我看着唐秦帶着點點期許的目光，心裏掀起一抹鈍痛，我看着唐秦的眼睛，咬了咬唇，輕聲問：“唐秦，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再也不是原來的許程，或者我再也無法想起以前，或是無法再喜歡上男人了，又或者以後喜歡上了另一個人，你……”

唐秦猛地抱住了我，像是恨不得将我揉進他的身體裏，我的心裏很酸澀，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唐秦的肩很寬，卻在瘦小的許程身上止不住地微微顫抖着，我伸出手想要抱住他的脊背，可我下一瞬卻感受到了肩上的那一片涼意。

唐秦……哭了？

“唐……”

我的聲音有些變了，自責快要将我吞沒。

而唐秦只是将将臉龐埋進我的肩上，拼命地搖着頭：“不準，我不準……許程，你不要喜歡選上別人，你不喜歡我，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真的……我求你別不要我，我求你……”

唐秦總是成熟的，優雅的，彬彬有禮的，總是寵溺的摸着許程絨絨軟軟的發，我不是看不見他眼裏的脆弱跟酸楚，也不是看不到他眼底掀起了思念跟愛意。可那不是給我的，不屬于我，所以我無法回應。

“唐秦……”

唐秦抱着我，喃喃說：“小程，我們從小學時就在一起了，我那時總是鋪張浪費，同學們知道我是唐家的少爺總是巴結我，我永遠也忘不了一向好脾氣的你，在那天紅着眼睛指責我的樣子，明明聲音跟個小蚊子似的卻拼命瞪着我，你還說我吃不了的東西可以捐給孤兒院的小朋友。我當時說我不捐，我說我吃不了的東西都給你吃，我的好東西，我的玩具都可以跟你玩，你有什麽困難我都可以幫你，我們從那時就在一起了，一直一直……我答應了你會保護你一輩子，可是到最後我卻為了蘇蓉向你吼，我當時看着身下流血的蘇蓉我也懵了，我不是要趕你走，我只是怕蘇家會找你麻煩，所以才讓你去那處公寓呆幾天。許程，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你，都是我不好……我什麽都可以做，你要你說的我都可以答應。我也知道你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可是我願意等，你說怎麽樣都可以！可是你不能離開我，你不要放棄我，許程……許程……”

我覺得我一定是被老天爺奪去了哭的能力，不然我怎麽心裏那麽難受，而此時此刻卻怎麽也流不出眼淚呢？

在夏家不受待見的時候，媽媽死的時候，姥爺他們死的時候，被唐雨川背叛的時候，我從來沒有哭過，難受絕望到恨不得死一百次都哭不出來，其實我很想哭出來，我憋的難受，可我就是哭不出來，其實我并不堅強，我也很軟弱。

唐秦的懷抱很溫暖，他抱着我說着我愛你，我卻只能回應着他的擁抱說着對不起。

是的，除了對不起，我還能說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