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花簪
傍晚驅車回府,冬羽将打探到的消息潤色了一番,給姑娘們說了,逗得大家直笑。
那兩個黃臉錦袍公子已經不是第一次去臨仙閣鬧事了,第一回因為插隊被轟了出來,第二回翻牆偷菜譜秘方又被逮了個正着,臨仙閣雖寬容,但也有原則,事不過三,那中毒的罪名還沒聲張,芙蕖便帶人把他們給收拾報官了。
至于那兩人的來歷,背後是什麽人,傅婉和沈栀都默契地沒提,權當個熱鬧,随它去了。
這一日過得豐盛,沈栀将傅婉送回尚書府後歸家已是天色暗淡,剛進門就聽冬雀和冬羽小聲說,今日福榮大街首飾鋪的孫大娘來找她。
冬羽嘟嘟囔囔地應了聲,手腳利落地回房給姑娘燒水,替沈栀絞發時無聊得很,這才把孫大娘的事給說了。
上回沈栀給冬羽做了個新花簪,冬羽喜歡得緊,戴着新發飾會情郎。然而還沒等見到情郎,路上便被首飾鋪的孫大娘拉住,好一通打聽,一直追着冬羽問發鬓上的花簪是哪家首飾鋪子的手藝。
冬羽說不出,也不能告訴她是沈栀做的,但到底是耐不住孫大娘磨,便随口說是自己瞎琢磨的。
這一說不要緊,孫大娘拉着人不讓走了,硬是要冬羽把這花簪賣給她,還說馬上要到七夕了,福榮大街首飾鋪們弄了個花簪賽,說是哪家鋪子賣的簪子最多,明年賃鋪子的錢能減一半,希望冬羽能幫她出出主意。
冬羽嘟嘟囔囔的:“孫大娘真能說,耽誤了奴婢不少事呢。”
沈栀聽冬羽碎碎念,不由地失笑,張口卻說:“那去試試啊。”
“啊……”冬羽絞頭發的手停了下來,“奴婢哪有那本事啊,那簪子明明就是姑娘給做的。”
“我做時你不也在旁邊?你幫了不少,怎的就成了我一人的功勞?”
冬羽忙擺手:“我就是個替姑娘遞剪子小奴婢,怎能這樣邀功,那花簪明明就是姑娘自己看着芍藥花畫出來做的……孫大娘喜歡,奴婢替姑娘開心着呢,但姑娘做的就是姑娘做的。”
昭琳郡主出身詩禮之家,祖上出過兩個三元榜首,家中的詩集、畫冊書數不清,到了昭琳郡主這更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沈栀盡得母親真傳,作畫的本事一絕,尤是畫花最好,對畫做簪的本事算得上一時興起,偶爾做出一兩樣別在鬓角,卻總得世家小姐們贊嘆。
“那你就當是我想參加這個花簪賽。”沈栀見冬羽堅持,索性換了個說法,“你也知父親不喜我在外抛頭露面,更遑論參加什麽市井裏的花簪賽……”
冬羽一聽這話,心都軟了,她哪聽得了沈栀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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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自小就不是會委屈的性子,事事不計較,樣樣沒怨言,“我想”這樣的話都是頭一遭說,冬羽心化了,立馬道:“既然姑娘想參加,冬羽就替姑娘參加,奴婢保證一定不會讓老爺知道的!”
銅鏡中,沈栀淺淺地笑了起來,像是說秘密一樣:“那便悄悄的,不讓別人知道。”
“放心吧!”冬羽拍拍胸脯:“奴婢明日便去找孫大娘商量,奴婢別的不會,讨價還價的本事還算不錯,一定替姑娘商量個好價格!”
沈栀笑起來,起身穿了衣裳回屋。
冬羽點上安神香,又替沈栀下了帷帳:“今日玩了一日,姑娘也累了,早早歇了吧。”
原本不太困了,被她這麽一說,沈栀倒真是有些困了,四周落入夜色的寂靜時,榻上的美人便已呼吸淺淺,想來是個好眠。
次日一早,冬羽便出了門,往福榮大街的首飾鋪子去,孫大娘就等她呢,見人一來,忙客氣地迎進去。
這次冬羽來,不僅帶了上回那朵花簪,還帶了兩幅沈栀的畫,皆是仕女圖。畫中女子或颦或笑,盡态極妍,但相同的是,畫中仕女皆戴鮮花簪,細蕊芙蓉頭面,人襯花美,花比人嬌。
孫大娘哪見過這種頭面,高興壞了,拿着畫卷愛不釋手,就盯着那花簪瞧,這日子一下跳到晌午,孫大娘已經拉着冬羽妹妹長,妹妹短地叫了起來,活像親姐妹。
幾個手藝師傅看過畫後,也深以為新奇,趕忙上手想做個成品出來。冬羽被人追着奉承了一日,總算是體驗了一回做貴小姐的感受,整個人累得不行,回到府裏被沈栀投喂了幾塊點心,趴在側室的案幾上就睡着了。
因着花簪賽,采薇院偷偷摸摸地忙了起來。
沈栀瞧着孫大娘這首飾鋪的手藝确實不錯,讓冬雀去打聽,也多是好名聲,便放心地挑了好些畫給了孫大娘。
孫大娘自知是抱上大腿了,人也越發殷勤,幾回路過丞相府,都特地跑到西廂去找冬羽說話,連給銀兩時,都比說好的沉了兩分。
冬羽不貪心,拿到錢後全交給了沈栀,沈栀自然也不缺錢,但一直沒想好該怎麽把這錢給冬羽。
有一回沈栀瞧見這小姑娘吃個桂花糕都小裏小氣的模樣,難得認真同冬羽生了一回氣,強硬地把從孫大娘這兒掙到的銀兩分了一半給她。
過了幾日,冬羽才回過味來,拿着新買的桃花酥到沈栀那獻殷勤:“姑娘,您是故意的吧!您就是看準了我怕您生氣,磕碜我呢!哪有人生氣了還給賞錢的?!”
沈栀被冬羽按得舒服,悄咪咪睜開一只眼,說:“知道了你就好好收着,多買點糕點吃,這幾日你都累瘦了。”
冬羽不敢跟沈栀客氣,忙道:“知道了,知道了,奴婢往後一定替姑娘好好辦事。”
前世冬羽沒能嫁人,這會兒借着花簪會常出府,如膠似漆着呢,日日心情都好,沈栀見她開心,自己也開心,心裏又開始琢磨着多替冬羽攢些嫁妝。
說起嫁妝……
“前幾日長寧伯夫人是不是又來了?”
冬羽按肩的手沒停:“來了,不過又吃了閉門羹,二夫人借着頭痛,把人打發走了……”
打發了才好呢,冬羽才不管二夫人和二姑娘怎麽樣,只要她們不把主意打到姑娘身上,就随她們折騰。
然而,沈栀忽然站了起來,用絲帕擦了擦手:“二伯母病着,咱們這些做晚輩的該去探望一下的。”
省得有人說她不懂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