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第39章
随意園,小築。
顏從安坐在案幾旁,拿起一旁的茶壺,對着荀飛白淡笑道:“飛白,可要坐下同我喝杯清茶?”
看着顏從安面上帶着淡淡的倦容,荀飛白才察覺,今日一路舟車勞頓,顏從安應是早已有些疲乏。剛剛卻還是領着她在院中走了一圈。
她趕忙伸手接過茶壺,對顏從安道:“從安方才講解了一路,這杯茶還是我來泡吧。”
顏從安看着她拿過茶壺,也未多言,只淡笑着說道:“那便恭敬不如從命,由飛白‘看茶’了。”
聽着她話中的打趣,荀飛白也不接話,只淡笑着看了她一眼,就開始泡茶。
二人在小築坐了不到半刻,玉珠便尋了過來,提醒二人晚膳已備好。
二人移步随室。剛剛在小築中喝茶閑聊,荀飛白聽顏從安說起,這随意園院內除去顏從安帶來的寶匣二人和四個護衛,便只有一對老仆夫妻和一粗使丫頭。
老仆姓秦,喚做秦伯,負責園內花草,妻子李氏負責園內膳食,他們三人與四個護衛一同住在院子的倒座房內。
藍鳶有事外出,晚膳只有顏從安與荀飛白二人一同用膳。顏從安平日便飲食清淡,晚膳葷素搭配适宜,一碟白斬雞,一條清蒸鳜魚,一盤素炒藕帶,涼拌素什錦和一碗桂花蓮子羹。
席間,荀飛白依舊有些放不開,顏從安便親自動手給她添菜,荀飛白雙臉通紅,實在過意不去,才主動夾菜。
經過上次荀飛白留下用膳一事,到如今二人已定親,玉珠對顏從安給荀飛白添菜一事,并為感到任何差異之處。
只是有時候玉珠會忍不住在想,三娘子是何時看上這荀小娘子的?是在荀小娘子給三娘子送了畫之後?還是早一些,二人一同賞花那日?
玉珠瞧着三娘子淡笑的看向荀小娘子,這笑容如此熟悉。她跟着顏從安十餘年,記憶裏的三娘子性子冷清,并不愛笑,
可好似自從遇見了荀小娘子,三娘子的笑容便多了起來,而且好似每次都是對着荀小娘子,玉珠腦中靈光一閃,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三娘子不就是破廟那日,莫不是那日三娘子便看中了荀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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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如此驚天秘密,玉珠震驚萬分,一時難掩飾心中激動之情,只想現下馬上跑出門去,将此事告知寶匣。
她刻意壓下心中興奮,面色平淡的站在一側,只是一雙滴溜溜的大眼,忍不住的在案旁的二人身上逡巡。
二人用過晚膳便各自回房休息。
房間內的床榻上被褥都已鋪設整齊,荀飛白将包袱中的衣物、書本、筆墨紙硯拿出。她把幹淨的衣服放置到衣櫃,又将筆墨紙硯和書本放在矮幾上,準備等明日帶去書房。
包袱內的物品整理完畢,屋子的門也被人敲響。
來人是丫鬟玉珠,玉珠見荀飛白開門,對着她說到:“荀小娘子,熱水準備好了,你可要沐浴洗漱?”
“你稍等,我這就來。”
荀飛白回屋便想到這個問題,本想着收拾好包裹去尋玉珠問問,不曾想玉珠已幫她備好了水。
她拿了換洗的衣物跟着寶匣去了院子北側的澡房。
玉珠打開澡房的門,對荀飛白說道:“荀小娘子,往後你便同三娘子一般,用這間澡房,裏面我已倒好了水,備了新的刷牙子和帕巾。”
玉珠說者無心,倒是聽得荀飛白有些害羞。她看着眼前這個木質浴桶,不禁想到顏從安平日亦是用這木桶泡澡,便一陣面紅耳熱。
玉珠并未發現荀飛白的異樣,說完話就出了澡房,徒留荀飛白站在浴桶前糾結萬分。
忍住心中的羞意,荀飛白利索的脫了身上的衣物,進了浴桶,囫囵的擦洗了一番,連皂莢都忘記用,便匆匆忙忙的從浴桶中出來。
等荀飛白洗漱完畢,開門又看見玉珠還站在澡房門外。玉珠見到荀飛白開門,便走上前,伸手想要接她手中換下的衣裳:“荀小娘子,換下的衣物給我便好。”
荀飛白見玉珠還在,面上稍稍退下的紅意,又悄悄爬了上來。她抓着手中的衣裳,并未放手,有些焦急道:“玉珠姑娘,衣裳我自己來便可。”
玉珠見狀,笑着道:“荀小娘子莫要害羞,這衣服也并非我幫你洗,家中有專門的浣洗丫頭。你現下也算是東家,哪裏有東家自己洗衣的道理,快給我吧。”
玉珠說完,便将她手中的衣裳拿走,荀飛白争搶不過,也只得作罷。
她順着小石板路往自己的住處走去,剛走到主屋門口,瞧見顏從安散着頭發,身上披着一件外衫,坐在屋子的門廊上,看着她走來的方向。
皎潔的月光,散落在顏從安身上,平添了一分朦胧之感,使得她整個人柔美又淡雅。
看着這樣的顏從安,荀飛白一時有些失神。
顏從安見到荀飛白緩步走來,便開口問道:“飛白可是洗漱妥當?”
顏從安不提則罷,荀飛白聽到洗漱二字,便覺得面上升騰起熱意,她微紅着臉應了一聲,又開口問道:“一日奔波,從安怎不早些休息?”
顏從安露出一絲落寞的神情,說道:“或許是白日裏在車上睡足,現在一時并無睡意。”
雖聽她說是白日睡足,但荀飛白隐約覺得,顏從安定是白日裏談及父母,現在才無法入眠。她走至顏從安身側坐下,看着院中景色,說道:“白日裏聽從安談起父母,從安可想聽我說說,我的阿爹阿娘?”
顏從安覺得荀飛白在情愛方面雖有些木讷,但心思确實當真細膩,就像此刻,她能如此敏銳的察覺自己的異樣。
一時間她心下又生了一絲期待,不知這人何時能察覺自己的心意。
顏從安往荀飛白一側坐近了一分,想起她肩膀上的傷勢,又轉頭看着她問道:“飛白的傷口可重新上藥了?”
“上過了,傷口不深,過兩日便好,從安莫要擔心。”
手臂上的傷并不深,可每次上藥皆要脫下外衫,荀飛白自是不想再讓顏從安幫忙上藥。去澡房前她便帶好了傷藥,梳洗過後直接上了藥。
顏從安并未點破她的小心思,而是轉過頭看着庭院的方向,輕聲問道:“飛白的阿爹阿娘是怎樣的人?”
荀飛白想了想,緩緩說道:“我的阿爹生前是青山書院的夫子,可他同別的夫子不同。他不會板着臉教訓人,也不會動不動就打手板,他性格溫和,待人也極好,他的學生都不怕他,我小的時候也并不怕他。他的學生雖不怕他,但都很聽話,功課也很認真。”
顏從安聽着她柔聲細語的講述,開口問道:“飛白小時候定然也很聽話。”
荀飛白想起往事,輕笑道:“從安有所不知,我小的時候一點也不乖巧,反而最是淘氣,在學院街方圓十裏都是出了名的。”
顏從安有些訝異,她側頭狐疑的看着荀飛白。
荀飛白笑着道:“我并未胡說,從安若是不信,等回到花溪縣,可問問王嫂子。那時她剛剛嫁給隔壁張阿兄,我也不知聽何人勸說,非要去鬧她的洞房,躺在人家新婚床榻上,要不到糖豆就不下榻,鬧得王嫂子面紅耳赤,抓了床上的紅棗花生哄我。誰知我拿了棗子還不下床,硬是要在人家的床上吃完再走,最後被張阿兄一把扔出了新房,才作罷。”
顏從安跟着她的訴說,似是看到小小的荀飛白躺在榻上耍賴的模樣,忍不住的勾起嘴角,她帶着一絲好奇問道:“飛白小時候那般淘氣,怎的現在卻看不到半點小時候影子?”
荀飛白想起母親,笑了笑,接着說道:“阿爹雖然溫和,但阿娘卻是個嚴厲的性子,小時候不聽話,每次都是阿娘拿着阿爹的戒尺,打我的手心。”
“阿娘打完,阿爹幫我擦藥,但我知道他也是認為我阿娘教訓我是應該的,他心裏向着我阿娘。”
“阿娘每次打我,他也不會勸阻。不過有時他會覺得阿娘有些打的太重,可他不會同阿娘說,只會私下偷偷同我說,還替阿娘說好話,說她是一事心急,叫我下回不要再犯錯,便不會挨戒尺了。
“聽他那麽說,我并未覺得心裏好過,反而覺得手上的傷更痛了,就哭的更大聲,讓他多心疼一些。”
顏從安想着方才那在床榻上打滾撒嬌的小人,此時正傷心的嚎啕大哭,而身旁的男子只無奈又心疼的看着她。這畫面莫名的讓人心疼又覺得溫馨,她淡笑着問道:“飛白的阿娘很兇嗎?”
荀飛白聞言搖了搖頭,笑着道:“阿娘只是在我做錯事的時候很嚴厲。平日裏也是很溫柔的人,她每日都會給我們做很可口的飯菜,會給我們做新衣,會抱着我講書裏的故事。我在外面淘氣受了傷,阿娘雖然會責備我,但她也會小心的幫我擦藥,幫我将蹭壞的衣裳修補好。”
聽荀飛白描述,她的阿娘是一位嚴厲的慈母,平日裏對孩子很是愛護,卻在孩子犯錯時又十分嚴格。
荀飛白記得不僅是她阿娘的戒尺,更多的還是想念她的溫柔關愛。
作者有話要說:
文章基本完成,今天開始日更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