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第36章
車廂內。
顏從安已幫自己包紮好傷口,荀飛白連忙先将衣裳拉好。等回頭看向顏從安,卻見她竟在走神,荀飛白清了清嗓子,假意咳了一聲:咳。
顏從安聞聲從思緒中醒過神來,她深深的看了荀飛白一眼,見她已穿好衣裳。可這衣裳的左臂處已破損,還沾上了點點血跡,便開口道:“你可有帶換洗衣衫?這件怕是不能再穿了。”
荀飛白看着那被砍破的衣袖,想着等到了腳店,向小厮要些針線,補一下,也無甚大礙。只是現下穿着确實不太合适,此次出門時間長,确實帶了兩身換洗的衣裳,她點頭說道:“包袱中有換洗的衣服,我這就換一身。”
荀飛白話畢,卻不見顏從安回避,她有些羞赧道:“從安可否在馬車外稍候片刻,我換一身衣裳。”
顏從安見她面色緋紅,心中暗忖,方才那般大膽如勇士,現下倒是嬌羞的像個小娘子。不過這人本身便是個小娘子,只是顏從安與她一起時總是多受她照顧,以至自己也總會忘記這人比自己還要年少。
顏從安對着荀飛白淡笑着點了點頭,也未言語,掀起車簾出了馬車。她下了馬車,眸色暗了暗,若是以前,顏從安還想着等着父母之事了結,或是等日後這人知曉真相,不想留在自己身旁,便多給她些銀錢讓她離去。
可就在方才自己看到她那般笑顏後,顏從安感覺到自己心尖的那不同尋常的悸動,即便從未愛慕過旁人,顏從安也知曉這般悸動是何緣由。
她對荀飛白動情了。
若說往日自己的刻意接近是因着荀飛白的善良、正直,也正因為荀飛白的這兩項品質,她才有意将荀飛白拉入自己的計劃。可方才在車內,她想将面前的人,一直困在自己身旁,讓她一直同自己一起,不想再放她離開。
二人定親後,荀飛白雖不如最初那般拘謹,但也一直克己複禮,雖待她比旁人親近些,但從不做越距之事。正如那日崔嘉沐質問二人當真是相情相悅時,荀飛白雖口中答是,但顏從安知曉那是她故意說予崔嘉沐聽,并非是她內心真實想法,而在當時顏從安也并未在意。
在今日之前,顏從安覺得荀飛白謙謙君子,确實讓人敬佩。可現在她卻有些不悅,荀飛白越是以禮相待,也表明荀飛白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禮教,出于她是顏從安未婚妻這個緣由。
荀飛白對她的所有關懷與照顧,皆是出自于責任。所有的一切皆是是未婚妻應做之事,而并非是心悅自己,才有意為之。
如今顏從安決定要将荀飛白一直留在自己身旁,她知曉了自己的心意,她亦想得到荀飛白的愛慕之心。讓荀飛白心甘情願留在自己身旁,不僅是出于道義與責任,而是出自真心,一顆與心悅之人共白首的真心。
想起荀飛白不時羞紅的面龐,還有那日在靜室中出神的模樣,顏從安覺得,荀飛白對自己也并非是真的完全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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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讓這正直善良的書生小娘子傾心自己,應當也并非難事。思及有一日,荀飛白會心悅自己,二人是真的兩情相悅,顏從安眉眼微揚,嘴角帶着笑意,心中更是歡喜無限。
荀飛白見她出了馬車,放下心中羞澀,轉身打開自己的包袱,拿出一身幹淨的外衫。
換下身上的舊裳,荀飛白将它整齊疊好,再裝入包裹中。在此期間,外間隐約傳來顏從安與寶匣的對話聲。荀飛白換衣服的空檔,隐約間聽到了一些。
四個護衛受了些輕傷,都不算嚴重,簡單包紮一下便可。不過後面幾人有壓低了聲音說了些話,荀飛白并未聽清。
她剛剛将包袱收好,顏從安又掀了車簾走了進來,見到她便開口說道:“方才之事,耽誤了些時辰,現在我們要接着趕路,争取能趕在天黑前進濱州城。”
荀飛白應聲坐回位置,此處到濱州應當還需兩個時辰,若不出意外,太陽下山前趕到濱州應當問題不大。她想着方才停車前還有一段書并未看完,拿起書本又看了起來,并未看到一旁顏從安看向她時,那無奈的眼神。
顏從安看着專心致志溫書的荀飛白,只覺自己方才在車外想的太過簡單。
這人如此不解風情,讓其開竅何其難。
此時的顏從安想起好友楚無歌,自己與她二人當真是同病相憐,一人愛慕之人心有所屬,而另一人心悅之人心無旁骛,一心只讀聖賢書。
看完手中書,荀飛白本想換一本繼續,卻無意間瞥見顏從安正看着自己,似是有話想說。
荀飛白頓住了拿書的手,轉向顏從安,出聲問道:“我看書有些入神,從安莫要見怪,你可是有話要同我說?”
顏從安看着荀飛白,微微點了點頭,問道:“方才那些人,飛白認為是何人?”
荀飛白早就察覺這事有些蹊跷,現下顏從安同她說起,她便将心中想法一一說出:“方才那領頭大漢,雖口中說着自己是山大王,那般匪氣的做事方式也确實像是山匪。不過有三點我覺得有些蹊跷。”
說道此處,她頓了頓,看向顏從安,見她并不反駁,才接着說道,“其一,這三重山并非深山,道路雖不平坦,但地勢并不險峻,一眼便能望到頂的山如何能藏下匪窩?
其二,我們一路向北而來,走的都是官道,此路往來人群并不算少,若是有山匪出沒,官府早就出兵剿匪,哪裏容得他們如此猖獗。
其三,那領頭的大漢,雖口口聲聲說是搶劫錢財與女人,可在發現同夥被斬殺,無法劫持我們後,也并未搶劫錢財,他們繞過裝着錢財的馬車,也未将離他最近的藍鳶大夫帶走,而是跑至我們最中間,想将你斬殺。”
剛剛那般情境,荀飛白不但臨危不亂,亦能觀察的如此細致入微,且看出其中破綻。猜測之事有理有據,層次井然,荀飛白這人當真是少年英才。
顏從安心中暗嘆,幸虧今日便知曉了自己心意,若是等這人遠離才懂得,可是要追悔莫及。
她淡笑着問道:“飛白所說之事有條有理,那飛白覺得這幫人如此作為,意欲為何?”
“我覺得這些人或許确實是山匪,但其目的并非是打劫財物與女人。”荀飛白看着顏從安的笑顏,面上竟然帶了擔憂之色,她有些小心翼翼道,“我猜測,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你。或是生擒,或是斬殺,不論生死。”
顏從安見她這般小心模樣,也并未否認,點頭道:“确實如此。”
荀飛白雖心中已有猜測,但她亦希望是自己猜錯,卻不曾想顏從安竟然也是知曉,還如此肯定回複,難不成顏從安知曉這些人為何要殺她。
思及此,荀飛白面上更是焦急,忙問道:“從安早就知曉這些人是想殺你?你與何人結了仇怨?”
“是何仇怨?怎麽到了要取你性命這般嚴重?”
眼前人臉色焦急,顏從安心裏确是舒暢無比。
在知曉有人想殺她時,非但未害怕自己受她牽連,反而還更是擔心她的安危。
脫口而出的這些個問題,一個個砸在自己的心頭。焦急的言語化作一團團小火焰,溫暖了顏從安的每一寸心房。
顏從安收手放在荀飛白手上,荀飛白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荀飛白掌心溫熱,只是因着焦急而握的有些用力。
顏從安不忍再讓她擔憂,便開口說道:“飛白可願聽我說說家中之事?”
顏家的事,荀飛白除去那日崔嘉澤特意與她所說的那些,只知顏從安父母雙亡,還有一個替他們定下親事的阿翁,其餘事情,例如顏家有多少族人,有多少家産知之甚少。
往日裏她對這事并不算上心,可現下發現有人想殺害顏從安,便覺得自己知曉的實在是太少。
顏從安願意同她說,她求之不得。
見荀飛白點頭答應,顏從安便同她說起家中之事:“祖父取過四房妻妾,膝下有四子,二嫡二庶,皆是不同的生母。我阿爹,排行第三,是祖父續妻所生。我大伯亦是嫡子,但與阿爹并非是一母同胞,是祖父發妻所生,發妻早已亡故,他才續娶了祖母。二伯和四叔,是祖父另外的兩房妾室所生。”
顏從安頓了頓,看向荀飛白。荀飛白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的懂她所言之事,讓她接着往下說。
顏從安接着說道:“大伯雖是嫡長子,但他無心經營,平日只愛玩樂,祖父對他不喜。阿爹自幼聰慧,又是嫡子,祖父自是對他另眼相加。阿爹與阿娘成婚後,祖父便漸漸将家裏産業交于阿爹打理。可五年前突發意外,阿爹與阿娘去鄰縣查看家中産業後,在回來的路上,馬車摔下山崖,他二人雙雙殒命。”
說到此處,顏從安有些低了語氣,荀飛白伸手将人攬入懷中,輕聲道:“若是不想說,便不說了。”
懷中的顏從安搖了搖頭道:“他們雖死去,可事情并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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