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第35章
顏從安此次出行,并非只帶了寶匣與玉珠,同行的還有另一輛馬車。
車上有四個護衛,還有醫師藍鳶。
荀飛白下了馬車,又伸手将顏從安扶了下來,随後伸了伸懶腰,揉了下有些酸麻的右臂,向山溪走去。
她在溪水中洗了手,又拿出懷中的絹帕,擦了擦臉。荀飛白在車中坐了許久,早就有些乏累,一番洗漱下來,倒是恢複了些精神。
荀飛白走回車旁,玉珠正在分發吃食。見到荀飛白走來,也分了她一份幹糧。
荀飛白道謝後接過,她拿着手中的吃食走到顏從安身側,将手中被溪水打濕的絹帕遞給她,笑着道:“絹帕我剛剛浣洗過,你擦一擦,會舒服些。”
“多謝飛白。”
顏從安接過絹帕,對着荀飛白展眉一笑。
荀飛白見她擦過臉後,便伸手接過絹帕道:“我去溪邊再浣洗一下,你再擦擦手。”
顏從安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心口充斥着無盡暖意,一上午車馬勞頓積累的疲乏,也因此也去了大半。
荀飛白将洗好的絹帕遞給顏從安,也未再與她交談,她拿着方才玉珠給的幹糧,吃了起來。
玉珠給的吃食是烤餅子,不過這餅子并不單單是面餅,中間還夾了不少肉沫。
餅子很大一張,不算太小,但荀飛白溫了一路的書,現下确實肚中空空。一口氣吃完一張餅,可覺得有些不夠,便想起身去馬車上找自己的包袱。
今日出門時,林竹亦給她準備了幾張單餅,現下拿來再吃一張,應當夠了。
還未等荀飛白起身,身旁伸來一只白皙的手,那手上還拿着半個撕下來的烤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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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飛白順着這只手看去,顏從安正淡笑着看着她,見荀飛白擡頭,便說道:“我胃口不佳,不知飛白是否能幫我吃掉這半張餅子,也免得浪費了吃食。”
荀飛白笑了笑,接過顏從安遞來的餅子,又埋頭吃了起來。
一行人用過吃食,準備上車繼續趕路。
寶匣擡腳向溪邊吃草的馬兒走去,可人還未走到馬兒旁,便聽見嘈雜的馬蹄聲與腳步聲,從方才他們來的道路上傳來。
她警覺的望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身後的四個護衛聞聲,也全部站起了身,望着那方。
只見道路上,由北向南飛馳而來一個騎馬的大漢,那大漢身後跑着十幾個漢子。這十餘人皆是穿着短打,手中拿着長刀,模樣甚是吓人。
騎馬的大漢見到顏從安一行人,停下了馬,跟身後的漢子們交代了幾聲,便從騎着馬從官道上下了坡,直直向着他們這方奔來。
寶匣見到這般場景,急忙在馬車的車板中抽了刀,回身跑到顏從安身旁。
四個護衛見狀,也趕忙回身,在馬車上抽出了自己的長刀,站到到了她們幾人身前。
那騎馬的領頭漢子,策馬跑到幾人面前停下,先是瞥了一眼那四個護衛。随後,嗤笑一聲,輕蔑道:“就憑你們四個,也想攔着我們哥幾個,當真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說完,後面十幾個漢子跟着大笑起來。
領頭的漢子抽出腰側的長刀,指着護衛道:“識相的就給本大王滾開,本大王留你們一條狗命。”
護衛四人聞言卻不為所動,為首的護衛對着騎馬的大漢說道:“你是何人?”
騎馬的大漢咧了咧嘴角,露出一排黃牙,不屑道:“就憑你也想知道本大王是誰,趕緊給你滾開!再礙事連你一塊宰了!老子只要錢財與女人!想要命的就給我快滾!”
四人互相對望一眼,皆是舉起了手中的長刀,騎馬男子見狀,惡狠狠喊道:“不要命了是吧,兄弟們給我上!”
騎馬男子身後的十幾個漢子見到顏從安幾個女子後,早已雙眼放光,各個摩拳擦掌。現下聽到那人一聲令下,便都舉着刀,向幾人而來。
荀飛白見到這般場景,亦是覺得有些驚詫。
他們一路走來,行的都是官道,怎會有山匪劫道?
來不及多想,荀飛白起身走了兩步,站在顏從安身前,将她護在身後。
顏從安見她這般動作,略微一驚。荀飛白一個文弱書生,身體纖瘦,只比自己高了一個頭。面對着十幾個手持長刀的漢子,還敢再站自己身前。
顏從安望着身前這不算高大的身影,卻覺得這人無比的安穩可靠。
四個護衛以一敵多,與那些漢子纏鬥了起來。其中一個漢子趁四人不備,直奔顏從安她們這方而來,那漢子嘴角帶着邪笑,緩緩靠近幾人,可還未走到跟前,便被寶匣一刀斃命。
領頭的山匪見此場景,心下一驚,起身跳下馬,越過纏鬥的衆人,直奔寶匣而來,與她打在一處。
荀飛白見寶匣一刀便将那人頭顱砍下,心中萬分震驚,不曾想寶匣竟會武功,身手還如此了得。
想起破廟那日的經歷,心下閃過一絲窘意。
但現下這般場景,也不容得多想,她依舊是直直得站在顏從安身前,雙目緊緊得盯着那方打鬥的人群,一刻不敢放松。
另一邊,四個護衛已斬殺了三、四個漢子,可依舊還有七、八個人在與他們纏鬥。騎馬的漢子回身見到地上躺着的屍首,罵了一聲。
他一邊與寶匣纏鬥,分神看了一眼顏從安的方向,假意擡刀砍向寶匣,見寶匣擡刀抵抗,便迅速收了架勢,向顏從安這邊飛奔而來。
寶匣一時反應不及,發現其意圖時,為時已晚,落在其身後追了過來。
頭一次見如此血腥的打鬥場景,荀飛白神情緊繃,觀察着四周動靜。只見白光一閃,便有一把長刀向顏從安身側砍來,荀飛白将顏從安推開,伸手一攔,那刀直直得擦過她的上臂。
騎馬男子見自己并未得手,也未戀戰,轉身跑回自己的馬旁,大步一跨上了馬,大聲喊道:“兄弟們快撤!”随後便揚鞭而去。
剩下的漢子聞言,全都收刀跟在他馬後跑遠。
方才見那領頭大漢的刀直直沖着顏從安砍去,寶匣大驚失色,幸而荀飛白及時推開了顏從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她感激的看了一眼荀飛白,便奔向顏從安身側。
顏從安被荀飛白用力一推,險些倒在地上,幸而被玉珠扶住,才不至于太過狼狽。她穩了穩身子,還未起身,又瞧見荀飛白焦急的面色:“你可有受傷?我方才一時情急,用的力道大了些。”
顏從安搖了搖頭,餘光瞥見她受傷的左臂,衣裳下已有血跡滲出。面色一變,焦急道:“你右臂受了傷!”
荀飛白聽她言語焦急,看了看自己的左臂,出口安慰道:“不礙事,只是有些擦傷,并不嚴重。”
此時賊人已全部逃走,護衛也未追上去,皆走到顏從安幾人身側。
方才他們以少敵多,四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傷。藍鳶見狀,起身回馬車,拿了自己的藥箱。她先走到荀飛白面前,似是調侃道:“為何每次見你,你皆有傷在身?”
荀飛白有些窘迫,不知該如何應話。不過她這一句話,倒是消散些了方才那股緊張的氛圍。
藍鳶從藥箱裏找了一瓶傷藥與白布帶,不過她并未遞給荀飛白,而是交到顏從安手中:“此處都是男子,多有不便,你帶她去車內上藥。”
顏從安伸手接過藥瓶與白布,對着荀飛白說道:“跟我去馬車上,我給你上藥。”
荀飛白隐約能感覺到手臂上傳來的痛意,也未推辭,随她上了馬車。
馬車內。
荀飛白因為傷到的是左手臂,若想上藥,必要先将外衫脫去。思及此,她面上有些羞赧,開口道:“從安将藥給我,我自己上便可。”
顏從安輕輕地瞥了她一眼:“你傷在左臂,自己上藥太過不便,我幫你上藥。”
“莫要再推辭,你本就是替我受傷,我幫你上藥有何不可?再者,你我都已定親,也無需避嫌,飛白莫要扭捏,耽誤了傷勢。”
荀飛白見她堅持,也是無法,她伸手解開衣襟,但也未直接脫去外衫,只是将衣領拉下,露出了受傷的左臂。
顏從安見到她左臂上的傷口,雖然不深,卻有一寸餘長,心下既有感動又有些心疼。那樣危機的時刻,這人竟然還攔在自己身前,如何讓她不為之動容。
她忍着心底的濕意,将藥粉灑在荀飛白的傷口處,嘴上忍不住責怪道:“剛剛那樣危險,稍有不慎,你這左臂便會被他整條削去,你怎地這般傻?”說着,便覺得喉間有些哽咽,無法再往下說去。
“方才我若不推你一下,那刀便會直直砍在你身上。你的性命較之飛白的手臂,還是重要許多的。”
看着顏從安泛紅的眼角,荀飛白忍不住柔聲開口勸慰。
道理雖是如此,可甚少會有人願意用自己一條手臂換別人性命。況且荀飛白不同于旁人,如若斷了一條手臂,還如何科舉入仕,怕是連前途也要斷送。
如此行事當真是不計後果了。
因敞着衣襟,荀飛白面色有微紅,但她見顏從安為她憂心,又只能揚着笑臉,輕聲安慰她。
顏從安看着眼前這人,面上的笑顏溫情又絢爛,直直印入自己的心底,激起一陣陣漣漪,久久無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