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第34章
城西。
崔嘉沐最後那一抱雖有些莫名其妙,但荀飛白也并未多想。
待崔嘉沐馬車走後,荀飛白才瞧見了原本崔家馬車後的另一輛馬車。
遠遠望去,荀飛白認出了駕車之人,正是寶匣,而坐在她身旁的是玉珠。她快步走上前與二人招呼道:“寶匣,玉珠。”
寶匣面色無異地點了點頭:“荀小娘子。”
玉珠看着荀飛白,面上一言難盡。
荀飛白有些不解,便問道:“玉珠,可是有事要與我說?”
玉珠見她如此坦言,一時有些語塞,開口道:“荀小娘子,你方才......”
玉珠話還未說完,就被人打斷。
顏從安清冷的聲音從馬車內傳來:“玉珠,莫再耽誤時間,快讓人上來。”
玉珠聞言便閉了嘴,她跳下車,讓出空檔,讓荀飛白上車。
荀飛白出言道謝,上了車。
她掀起車簾,只見車內顏從安靠坐在車壁,手執書卷。
這輛馬車并非如平常的車輛是左右對坐,而是在車尾處有一排較寬的坐椅與軟墊。如此一來,荀飛白便只能坐于顏從安身側。
可馬車不足四尺寬,二人同排而坐,雖不至于緊緊相貼,但也離得極近。思及此,荀飛白心下有些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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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壓下羞意,與顏從安招呼道:“從安。”
顏從安點了點頭,便往一側挪了挪,示意她坐在另一旁。
荀飛白将手中包袱放至一側,便坐在顏從安身旁。她甫一坐下,淡淡的桃花香便從她身上傳來,遮蓋了原本這人身上清爽的皂角香。
顏從安微微皺了皺眉。
荀飛白見她皺眉,以為是自己坐得太近,擠到了她,便稍稍往另一旁移了一下。
顏從安雖不喜她身上的花香,可見她緊靠馬車一側,恨不得二人中間再坐下一人,更是心中不喜。
她淡聲開口道:“飛白為何坐得這般遠?可是不想與我太過親近?”
荀飛白見她誤會,趕忙解釋道:“并非不想與你親近,而是怕......”話還未說完,才驚覺剛剛這話有些輕浮,她霎時面上一紅,停了話語。
顏從安假意未聽懂話中其意,疑惑道:“飛白并非不想與我親近,又為何坐得這般遠?”
荀飛白見她面色如常,以為是自己多慮了。便接着同她解釋道:“我怕坐得太近會擠到從安。”
顏從安笑道:“我倒是不擠,只是飛白這般坐,怕是會擠到自己。你還是坐過來一些。此去濱州,五十餘裏路,飛白若是一路這般坐過去,明日怕會腰膝酸痛了。”
荀飛白想了想,顏從安所說确實有理,便往她的方向移了移。
顏從安見她坐近,假意靠近她,聞了聞道:“飛白身上是何味道?如此濃烈,可是帶了桃花香囊?”
荀飛白并未聞到自己身上有何香味,擡起衣袖聞了一下,好像是有一絲桃花香。
這味道如此清淡,顏從安都能聞到,荀飛白有些佩服道:“從安鼻子當真是靈,我都不曾發現,許是不小心在何處沾染上了。我身上的香囊前幾日有些破損,便放在了家中,并未随身攜帶。”
顏從安聽她這般說,便從馬車的暗格中拿出一個新的香囊,遞給荀飛白道:“前幾日我新買了兩個香囊,如今正好多出一個,裏面裝的是我最喜愛的香料,飛白若是不嫌棄,便送于你。”
梁國雖有贈情人香囊這一傳統習俗,但顏從安所贈的這個香囊,既非她親手所做,也非她刻意為荀飛白所買,更何況二人本已定親,荀飛白也未多想,便接過來挂在腰間。
顏從安見她直接将香囊挂于腰間,心中那股悶氣才稍稍緩解,可剛才在巷口見到的那一幕當真是如鲠在喉,讓人心生不悅。方才荀飛白上車之際,她不想提起,現下想問,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看着腰間的香囊,荀飛白想起方才之事,伸手從懷中拿出崔嘉沐給她的護身符。打開腰間的香囊,将護身符放入其中。
顏從安見狀,微微斂了眼眸,出聲問道:“飛白剛才拿的是何物?”
荀飛白聞言,将系上的香囊打開,拿出那枚護身符,遞給顏從安,說道:“這是方才小沐給我的,是廣濟寺求的護身符。祝我此行順利,她一番心事,我不好拒絕,現下無處可收,想着先放入香囊中,等再回家時,再将其收起。”
顏從安自是早就知曉這枚護身符是崔嘉沐贈予她,但見荀飛白并未隐瞞,倒也未多言語,她接過那枚護身符,來回翻看了一番,是寺廟中常見的樣式。
護身符一面繡着一朵荷花,另一面繡着萬事如意四個字,只是顏從安餘光不經意一瞥,便瞧見荷花下繡着一排小字,正是荀飛白的名字。
顏從安眉尾微挑,這三字想來可不是廣濟寺求來時便有的,那針腳并不整齊,不用猜便知是崔嘉沐所繡,但特意繡上荀飛白的名字,當真是頗為用心。
不過方才她在馬車中,看見荀飛白收過護身符時也并未查看,就收入懷中,應當也是未瞧見上面繡着自己的名字。
顏從安并不想将此事告知于她,伸手将護身符萬事如意這一面朝上,遞還給荀飛白。
荀飛白不知她這般的小心思,收過護身符後,便重新放入香囊中。
顏從安似是随口提及:“方才崔嘉沐尋過你?”
荀飛白聽她問起,也未在意,便直言答道:“昨日崔嘉澤來尋過我,她從崔嘉澤那知曉了我今日要起身去濱州,便來同我道別,正好将這護身符送予我。”說着,荀飛白想起剛剛小巷口發生之事,面上露了一絲窘迫:“她與我說,日後會待我如長姐,不會再愛慕我。”
顏從安聞言也未接話,只是靜靜得看着荀飛白。
荀飛白見她不言語,怕她誤會,接着說道:“我見她神情釋然,應是真的已想通,你莫要多想。”
崔嘉沐想未想通,顏從安并不在意,反正現下這人也已與自己定親。
不管是何人,想将人搶走,皆是妄想。
荀飛白解釋完,便等着顏從安回複。
只見顏從安聽完她的解釋,淡笑的說道:“飛白還當真是如小叔公所說的那般,炙手可熱,不僅是崔嘉沐,連我那三歲的小侄女,亦想及笄後嫁予你為妻。想來書院中也有不少人愛慕飛白。”
荀飛白聽出她話中調侃之意,登時面紅耳熱,說道:“從安怎還拿此事打趣我。那日我便說過,三歲稚子所言當不得真。我在書院時一心只知讀書,從未聽人說起過愛慕于我。老山長那話也只是哄孩子之言,從安莫要當真。”
顏從安笑而不語,眸中似是帶着不信。
荀飛白看了一眼顏從安手中的書,轉了話頭問道:“從安方才在讀何書?”
顏從安知她是故意轉開話題,也未揭穿,便順着她的話答道:“是一本游記。”
二人談論了一些游記雜書,便各自安靜看書,互不幹擾。
連日來雜事煩擾,此時在這車上,荀飛白倒是難得有了時間,可好好溫書。
馬車行了一個時辰有餘,荀飛白便覺得肩上一沉,原是一旁看書的顏從安不知何時竟睡了過去。
荀飛白将手中的書換到左手,又微微直了直身子,好讓顏從安靠得更舒适些。
就這樣,一人溫書一人倚肩小憩,直到馬車突然急停。好在荀飛白反應迅速,伸手将顏從安攬在懷中,才免得她直接摔下座椅。
如此大的動靜,顏從安自然已被驚醒。
荀飛白見她醒來,便扶着她坐正。
此時,寶匣的聲音在車前傳來:“方才路邊突然竄出一只小鹿,寶匣失職,讓三娘子受驚了。”
顏從安理了理衣裳,問道:“現下到了何處?”
方才馬車急停,寶匣未聞車內有撞擊聲,便知曉車內二人應是無恙,遂又緩速驅車前進。
聽到顏從安問話便回道:“三娘子,我們已到三重山。”
三重山,并非是三座山脈相連,而只是一座山,山間小道波折起伏,上上下下共有三折。出了花溪縣向北行,過了百裏坡,便是三重山。到了三重山,便是出了花溪縣的地界。
荀飛白在心中計算一番,若現下已到三重山,那麽路程已過半。幾人從花溪縣出來,應當是快有三個時辰。
思及此,她擡頭掀開車簾,果然車外正豔陽當空,到了晌午時分。
顏從安從她掀開的車簾處,亦看到了外面的景色,她想了想,對寶匣吩咐道:“寶匣,找一處山溪,停下稍作整頓再趕路。”
寶匣聞言,應聲答應。
馬車又行駛了不到半刻鐘,緩緩停下,寶匣的聲音從車前傳來:“前方有溪流,可要在此處停下休息?”
顏從安伸手掀開車簾,只見右手邊道路旁,是一面并不陡峭的小緩坡,坡下便是溪流。她放下車簾:“就在此處休整。”
寶匣慢慢驅着馬下了坡,來到山溪旁停下。
車子停穩後荀飛白二人下了車,寶匣解開車套,牽着馬兒來到溪邊。
二匹馬兒連着跑了二個半時辰,早已渴急,低頭便大口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