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此謝主非彼謝主
蘭章宮。
司栖佟捧着謝蘭芝的手給她上藥。
其實她也不疼, 身上反而有種越戰越勇的暢快感。只是為免傷到弟弟,她才停下手。
想起司栖年。
謝蘭芝不由道:“他劍法花哨,根本不像在認真跟我比劃。”
“要有空我可得好好請教他。”
司栖佟原本還在心疼她, 可當事人還念念不忘想戰。
“如此你還想打, 現在就去,不要停下來, 最好打個三天三夜。去吧!”司栖佟将她的手還給她, 她端着藥瓶邁着步子氣呼呼離開。
謝蘭芝一愣,知曉她兩個都擔心,誰傷了她都不好受。
她趕忙起身追過在她身後:“小鳳凰。”
司栖佟腳步一頓,她将藥瓶擱置在殿內的壁屜,耳邊又是她的輕喚。原本心疼,如今細想, 到處不對勁。
司栖佟轉身, 忽然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 可到嘴的話:“元帥方才不忌武,如今還這般不忌口, 原來如此, 我未曾想你也有大意時, 很好,盡管叫,以後在衆人面前也如此叫我。”
謝蘭芝頓時冒汗, 倒不是她大意,只是想哄她罷了。倒沒想到又踩到小姑娘的尾巴。
“殿內又無人, 我如此喚你, 是突然想起我們在南域的日子, 雖說沉香府不比現在住處大, 但也溫暖有加。”
司栖佟經她一提,回憶南域的日子,她們第一次見面也許場合不太好,但她卻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思到此,凝積在胸口那口悶氣也消散。
又想起這人在南域總是喜歡摟摟抱抱,雖說親密但也僅限擁抱,除此之外,她都恪守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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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到天京,一聲小鳳凰是避免忌諱,但擁抱,倒...倒也不必如此避諱。
司栖佟對着謝蘭芝悄悄展開雙臂,宛如雛鳥期待性又小心翼翼展翅。由于幅度不大,和站着沒區別,但她已在主動。
謝蘭芝見她不語,以為她還在生氣,幹脆轉身去茶桌倒水給她消消氣。剛好司栖佟身子前傾一步,懷裏落個空,她整個人踉跄一下與謝蘭芝錯臂。
謝蘭芝端着茶杯過來,司栖佟已背過去整理抽屜。就是翻箱倒櫃時動靜有點大。
謝蘭芝歪頭疑惑:“苻鳳,好端端的怎麽突然整理東西?”
“這些留給宮人做就好了。”
“哼。”司栖佟背對她。
謝蘭芝端着茶杯的手一滞,她怎麽又生氣了?
小姑娘似乎還有點氣急敗壞,可她又不說。
司栖佟表示自己有脾氣後,她很快投入正題:“今日校場的親軍,本宮想親自處理掉他們,蘭芝可有意見?”
“不必。貍貓難替太子。如果不是大舅子,我恐怕還想拖一陣子。”謝蘭芝将擦藥的手背在身後。
又開始對司栖年評價道:“他意氣風發但行事有章,倒也令人欣慰,想必他也注意到了。”
司栖佟對弟弟感到無奈,她道:“不處理的話,謝氏上下都會知道此事。”
“謝英以武為尊,她出身必是公認的,這是謝氏所有人的默契。”
“若哪一天你被懷疑,稍出風聲都能動搖他們。”
謝蘭芝道:“不是他們才有人,才有腦子。”
“苻鳳曾經說過,你擅長埋棋落子撒一張彌天大網。”
司栖佟忽然放心了。
“你有對策?”
謝蘭芝道:“也不算對策,只是想一網打盡罷了。”
随後殿外傳來一聲通報。
“兵部侍郎,吳秋吳大人求見。”
謝蘭芝想起公事,她将還溫着的茶杯放在司栖佟手裏,看着她卷翼般睫毛,長又好看,她指腹在她眉間輕輕一描,美人在前,貪戀溫柔鄉。
她定下心神告訴她:“最近幾日我會忙的不可開交,晚上也可能不回來,你要早點睡不必等我。”
司栖佟似感應到,她接住水杯,鄭重其事點頭:“你盡管去忙,也不必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
“嗯。”謝蘭芝忽然俯身貼在她耳邊,低語:“對了,我猜到你剛剛為什麽翻箱倒櫃,你是不是想要個擁抱?”
司栖佟:“.......”
身體只是稍微一滞,謝蘭芝已将她拉入懷裏,唇角散不開的笑意:“以後盡管撞上來,我的體格比你強多了。不必擔心我是紙糊的。”
“你,你,何人,如此這般想。”司栖佟耳根盡染:“本宮又為何要有這種想法!”
她手一推謝蘭芝,想是要将她推開,可這點力氣哪夠推開謝蘭芝,反被抱的懷裏更緊實。
謝蘭芝有幾分玩味:“好好好,原是我的想法強加于苻鳳,我道聲對不起。不過,抱都抱了,也不在意多在懷裏待一會兒。”
溫存一會。
謝蘭芝離開了蘭章宮。
司栖佟飲掉她倒的茶,感覺她走遠,又起身出了蘭章宮,跟了段路。
豈料在中殿門就被謝尚光攔住。
“主母,您不要出去叫小子為難。”
她親眼見謝蘭芝走下南門的雲梯,最後一抹身影消失在眼前,她止步再沒有追。
“是蘭芝的命令?”司栖佟很快猜到。
謝尚光為難地點頭:“其實元帥幾天前就交待,讓小子好好守着蘭章宮蘭啓殿,哪兒都不許去。”
司栖佟望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她阖眸深深嘆息:“在南域她從未這般,如今行事恐因形勢而起。”
謝尚光還以為主母誤會了,他趕緊解釋道:“不是這樣的,主母,請您不要因此和元帥生分,您知道整個天下她最緊張的人就是您。”
“她不跟您說,肯定是有所考慮。”
司栖佟未再語,她深深望了眼謝蘭芝離開的方向,而後乖乖回宮。
謝尚光作為小跟班,他此刻彷徨不已。
主母的弟弟也是個令人不省心的。以後主母和大元帥得有多操勞。
還有...!那個臭屁的家夥,竟然指使他這個少将軍做這個做哪個的!
他何時成為他的侍從了!
這幕落在一名宮人眼裏,此宮人迅速離開。
惇親王府。
謝廣被謝炎叫去東院問話,一早上,他就顯得不耐煩。
謝炎道:“她如此疏遠你,你也一聲不吭?你何時也變得如此孬了?”
謝廣皺眉道:“大元帥想搬我去哪,我就哪,我吭聲?難道我想死不成?”
“死?”謝炎像是聽到什麽笑話:“就憑她現在為了幾分面子,落個明主的名號,你還怕什麽?”
“晚輩不知你想暗示什麽?”謝廣道:“但七叔,此處不是南域,您最好也忌忌口。”
謝炎見他反應如此慢,他提醒道:“你身為她的親信,她如此疏遠你,你難道就真的覺得沒問題。”
“有什麽問題?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謝廣自來天京也會念幾句。
謝炎頓時恨鐵不成鋼道:“滾,滾去你的軍營。丢人現眼。”
謝廣抱了抱拳,覺得莫名其妙。
他出府時,遇到蔣進士,自從吳秋為兵部侍郎,蔣進士也被帶進兵部現在是左員外郎。
“大将軍何故愁眉苦臉?”
謝廣望了眼府內,他嘁聲道:“老頭子暗示這麽明顯,本将軍豈能不懂,他不就是想說大元帥不像從前的元帥。”
蔣進士聽後,頓時小聲提醒:“大将軍這事萬不能再出口。”
“本将軍知道,我可是第一個吃過苦頭的人,我豈能再傻!”謝廣自從搬進惇親王府,是衆謝氏都無法攀比的待遇。不得不說,天京這套待遇,他非常歡喜。
但想到,他成謝氏第一個懷疑大元帥的人,被按在箭靶用飛刀射時,他拿生命悟懂一個道理!
大元帥愛怎麽變是她的事,但若說她是個無能之主,一定是眼瞎了。
若有人敢踩她禁區必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只是沒想到他的教訓,竟還教不會其他人愛惜性命。
謝廣的态度十分令謝炎惱火。
這個蠢貨,竟覺得那位還跟曾經一樣。
此時他正在池邊,手抓一把魚餌撒落,水裏五顏六色鯉魚紛紛擁擠奪食。聚集的魚影密麻又眼花缭亂。
宗老謝十一應約而到。
自從謝永新那事,謝氏上下為避謝炎已是共識,就是不想被他當出氣筒。
謝炎在族內的地位一直很高,甚至高過三大将軍,謝集謝廣謝峽。三位皆是他的晚輩,見謝炎都得尊稱一聲謝七叔。
他年輕曾是謝峥嵘副将,也曾是最有資格繼承謝英的支脈之一。
因謝英殺光嫡脈,後庶脈自然承前。
謝十一恭敬道:“不知七哥喚我來,所謂何事?”
“我來京一陣,觀謝氏子弟無不為其繁華而迷了眼。所以想找你好好商量謝氏的...以後。”謝炎又抓了一把魚餌大肆灑落:“元帥如今要的不再是尖爪鋒牙,而是風雅。我謝氏豈能丢掉封狼居胥的精神!”
謝十一頓感後悔,就不該來。先前他執謝永新的法就已遭謝炎針對,如今麻煩又接踵而來。
他低眉順眼道:“七哥,您讓小弟來此,是因永新在抨謝氏之主?”
謝炎挑動粗眉,語氣似嘲:“主?她自醒來多有怪異之處,連遮她都懶得遮,豈是我想抨就抨,難道不是她所作所為而致。”
謝十一連忙表态:“小弟并無覺得不妥。”
此話似乎令東院主人不滿,他手裏端着的魚餌碗,一敲在梁柱上碗有裂縫,他冷聲道:“不妥之處大了,十一,你別因着孫子前途而對謝主睜眼閉眼,她的行為已不像從前。現在更像是一頭丢掉利齒的虎。”
“無齒虎王,豈能統治手下的一群虎将。”
謝十一頓感不滿,謝氏之主是他們共同選出的,質疑謝主就是質疑整個謝氏。
自入天京謝氏确有改變,但都是好事。謝氏能被天京受為正統,謝氏門檻自然提高。
他顯然也是支持謝蘭芝做法的人。只是族內總有些老頑固。就比如眼前這位。
他也顧不上麻煩,小聲道:“您懷疑謝主?可您又有什麽本事懷疑她?”
“打下天京的又不是您,吓退北枭主石羊之人也不是您。”
謝炎見他一副好狗樣,他又冷笑道:“看來你是沒有接觸過她,所以一點都不知道。來人,告訴他。”
一位親軍小尉站出。他彙報自入天京起,謝蘭芝的所作所為,甚至在南域的所作所為,而這名親軍小尉和謝尚光還是表兄弟,謝尚光自進京就跟誰謝蘭芝和司栖佟出出入入,他自也跟随。尤其今天比劍,大元帥劍法更是稀爛,他和一衆兄弟私下都在懷疑,所以就将謝蘭芝近日的行事風格都裏裏外外窺透一遍,并且禀告謝炎和謝十一。
“元帥自高熱醒來,她像改性一樣,先發軍糧給域民後又改閃擊戰,采取迂回後方,種種行事皆不似謝主以來的風格。”
“我等曾利用大将軍試探過元帥,豈料元帥複戾,将大将軍綁靶進行投射。那時我等本已打消疑慮,卻未想元帥自進京後就變本加厲。善民,善親,全然一副仁善的做派。”
謝十一知道這親軍,從情報出身,有謝氏專業訓練素質。他鐵青着臉道:“難道我謝主不配仁君的稱號?”
謝炎道:“謝主可以出仁君,但絕不是大哥和如今謝主該有。天下還未統一,我們無需敦厚仁善的将帥。”
“更不能有!”
謝十一眼皮忽跳:“您的意思是?”
謝炎眼裏蓄着一抹狼貪虎視,野心,他從來都有,謝氏無不知。
“既然她要趕着當明主,我們也不是不能支持,但她身邊的兩個人,我不放心。”謝炎面相陰鸷,宛如懸在崖出蓄勢待發的老鷹。他滿是戾氣道:“她既要主母,那就留着,可身邊那小子..。”
“七哥!你何時敢如此膽大包天,替元帥作主。”謝十一開始有些犯怵,此刻他背後更汗毛豎立,額間滲出冷汗。
以往,他們怎麽敢有膽替謝主做決定,連念想都不敢有,一旦有一絲,誰也不知道明天腦袋會搬家。
謝二哥,三哥五哥,都是這樣死的。甚至是老元帥,他也是這樣死的!!
元帥她連自己的爹都能下手,何況是他們這些支脈!碾死他們就跟碾死一只螞蟻似的。
謝十一趕緊提醒他:“七哥,無論元帥想幹什麽,我們跟着走就是了,就跟從前一樣,她想幹什麽,我們跟着,但絕不能有取代的想法。”
“看來狼的爪子被磨平,就變成狗了!無膽匪類!”謝炎生氣地将碗裏的魚餌摔進池塘,池子的魚有幾條被砸的翻肚。
謝十一吓得退後一步,謝炎立即命親軍小尉擒住他的雙臂,将他摁在梁柱,臉擠在柱上。
“七哥,你幹什麽!?我好心勸你,你怎如此待我!”
謝炎招手道:“在我未完事去,你就押在我這裏,等辦完事自會記你一份功勞。”
“不,我不需要,你不能擅作主張!”謝十一這次聽見功勞兩字,分明是要将他綁上反元帥的賊船,他此刻吓得腿在打顫,看着眼前的瘋子,發覺他最近的脾氣越來越大,尤其是自謝永新死後,他像是磨利爪牙一樣待勢。還想要謝氏陪着他瘋!
謝炎冷笑道:“晚了!現在誰都知道你進我東院。”
“他們只會以為我倆同氣連枝。”
“混賬!”謝十一剛罵出口,嘴就被親軍小尉捂住:“十一宗老對不住了,晚輩只是奉命行事。”
謝十一拼命掙紮道:“唔唔唔!奉什麽命,你們是想造反!”
謝炎若得逞一步,他第二天就敢挑戰謝主的地位。
此人,才是鷹視狼顧之相!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1-11-30 11:18:17~2021-11-30 17:02: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38324116 9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