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的末戲已有天下
司磊接任天京國主一事, 被謝氏和天京官員攔下來。司磊再不敢提國主一事。
鄭國公也消停不少。
壽宴也因為謝蘭芝并未掃興而去,繼續開着,只不過剛才壽宴大鬧一場, 多數人還沒回過神。
如今趁此機會。
鄭國公再次向謝蘭芝請示道:“容臣失禮尊駕, 方才雖說是酒作祟,但臣想為公主殿下正名的話卻是真的。”
“臣願用一萬...。”
“咚”一聲, 謝蘭芝手裏的酒樽忽然落桌, 下座的人瞬間安靜。
鄭國公都小心翼翼打量謝帥。
謝蘭芝放下酒樽後,她起筷子從司栖佟的碟子搶走一塊肉卷。塞入口嚼了嚼,感覺口中全是蔬菜。
小姑娘在放菜暗算自己。
她咽下去只好放下筷子。
“鄭國公繼續說。”
“臣,臣。”此刻,鄭國公頓時躊躇不安,他在想, 謝帥剛剛從長公主那夾肉是否在暗示什麽?
謝蘭芝道:“怎麽不說?”
她開始給鄭國公組織語言的時間。
謝梅鄉和諸子弟交頭接耳讨論好一陣, 為剛剛形勢作分析, 畢竟長輩派他們參加壽宴,是為了讓他們有機會觀察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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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長輩說, 元帥的性子比以前更古怪, 令人捉摸不透, 嘴裏說的,不一定是真的,根據上次打仗, 發現謝帥做的也不一定是按計劃來的。
如今謝蘭芝只是單純想吃肉,卻被司栖佟暗地塞滿青菜, 這個小動作都開始被解讀。
吳秋在後座聽着公子們議論, 他忍不住搖頭提醒道:“諸位公子, 吳某以為鄭國公已經說的很明白。”
謝梅鄉眼睛一亮:“吳謀士的意思是?”
吳秋暗示道:“你看看座上的兩位, 和你們是什麽關系?”
“主母和我謝氏之主...。”謝梅鄉剛回。他瞬間反應過來。
“可是鄭國公對主母并不一定是忠心。”謝梅鄉道:“而且近日族內一直傳夫人有複國野心,她将置我謝氏不利。”
吳秋道:“大公子想想,司氏嫡族是八晉都想取而代之的身份,得公主之利遠比弊大,而這座寶物現在為謝氏主母,為謝帥之妻,正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夫人又為謝帥所救,她感恩還來不及,怎會對謝氏不利?皇室嫡族也會念及救命之恩,再不濟,一位無權無勢連兵權都沒有的女子,怎麽會變成爾等眼中的危險人物。”
“何況,您想想中傷謝氏主母對誰有好處?”
“既不是謝氏更不是鄭國公,天京士族。”
那流言攪得天京雞毛鴨血,煽動部分謝氏上折質問绾發一事,就是內賊與外敵勾結産生的結果。
而這個外敵是誰?謝梅鄉等人看向司磊。心中都在想...是八晉!除了八晉誰還想主母身敗名裂的。何況主母才斷案為謝氏在天京争回臉面,得到族內大部分人贊同。後來又有人上折彈劾主母绾發一事,分明是有報複的私怨。
子弟們無不想到一個人,謝七叔謝炎。
此話一出,謝梅鄉頓時慚愧無比,其實他曾經也是這麽想的,架不住家裏長輩天天念叨此女利欲熏心不安後室,被長輩影響。
這個時候謝氏還跟鄭國公争什麽,無論是長公主還是主母都是一人。
那就是皇族嫡室司栖佟。
謝梅鄉立即拉出一幫子弟走到鄭國公身邊,他們拱手紛紛請示道:“元帥,我等和鄭國公所想一樣,如今謝氏大批入天京,天京皇族又尚在,而主母乃皇族長公主,雖說帝父已去,但她卻是故帝血脈,可繼承故帝遺留天令。”
謝蘭芝掃視所有人,問道:“按你們的意思是又不反對了?”
“主母已入謝氏,此為夫家,但俗話說的好,嫁女嫁女,嫁女之前也是父親的小棉襖。也承父姓。也可畩澕繼父業。”謝梅鄉道:“主母身份尊貴,入我謝氏已是謝氏蓬荜生輝,如今卻被天京流言蜚語中傷,令晚輩們無不痛心。”
按照年紀,司栖佟比謝梅鄉等人要小,但謝蘭芝的輩分大在場所有謝氏子弟很多,她又是她的妻子自然按輩分來算。
“為消除謠言繼續中傷主母,我等既為晚輩,應該支持主母複嫡位,正尊卑。叫那些小人休止。”
此番話讓謝氏子弟無不贊同。
鄭國公也趁機大喊:“還請謝元帥為公主殿下複位!”
天京官員和謝氏子弟:“還請謝元帥為公主殿下複位!”
“還請謝元帥為公主殿下複位!”
現場一片聲勢浩大,團結一心,令司磊神色複雜,剛剛這群人都在反對自己,現在這群人又在支持司栖佟。完全是兩種态度。
司磊十分不甘心,可又如何,人家支持的不是他。
反讓他站着像個被排除在外的異類,司磊也不得不随波逐流,和他們向謝蘭芝請示:“還請謝元帥為公主複位!”
人心所向,聲勢浩大。
謝蘭芝朝衆人平手:“爾等齊心協力,令本帥深受感動。近日天京的流言蜚語确實擾人,謝氏子弟能夠冷靜對待,說明已可有獨當一面的資質。”
“本帥也深感欣慰。”
說着,她看向司栖佟:“夫人,既然這是衆人的好意,你意下如何?”
司栖佟颔首,她面向衆位:“諸位的好意,司氏心領。可是爾等做出決定時,可曾請示族內長輩?又比對過利弊之處?”
聽夫人有教導的意思。
謝梅鄉主動搭腔:“愚輩們膽敢向主母請教。”
話已問,自是作答之際,就如此你來我往之下。
司栖佟雙眸一瞬鋒芒,眉目威嚴,氣勢凜然。
謝蘭芝見她要親自上場,說明戲已要臨尾,她主動道:“夫人接下來的話,你們可要聽仔細了。”
“諾!”謝梅鄉等人道。
鄭國公等人連忙附和,但人已經處于懵逼的狀态,長公主要做什麽?難道區區幾言能令這群謝氏心服口服嗎?
而且他們既然都請示到非她不可的地步,她只要答應就順理成章複位了。又何必多此一舉?
他卻不知,這番話豈止是對謝氏子弟說的,更是對謝氏族內,甚至是...對整個天下說的。
司栖佟的聲音由低起高音:“晉末二年十二月,天京事變,石國府連同北域曾想攻打南域謝氏。二晉國主受困天京被黃賊脅迫。”
“數十萬軍交際,吓退石羊與北域。”
“而後又未出一月,天京易主已是謝氏。”
“主母,過去的事為何要重複一遍?”謝梅鄉不解道:“何況與您複位有何關系?”
謝蘭芝忍不住扶額,謝氏果然不太會教孩子,有小姑娘親自教導,他們還一副愚笨的樣子,果然是謝氏在南域時都不太注重讀書導致。
司栖佟十分有耐心告訴他:“你可曾想過南域打下天京後,北域發生何事?于那月的局勢也許南域謝氏是風頭最盛的恩主,但有人是否想過遠在西邊的北域,也發生同樣的事情。只是南域聲勢大,蓋過北域罷了。”
謝梅鄉頓時尴尬起來,他确實不知道外面的局勢,只知道他們元帥是南部和中南部最大的霸主。
“主母,是我等太過無知,請您繼續說。”
司栖佟道:“北域一番占據紅河中游,靠近胡匈政權,已大量吸取中原優勢着手改革,改軍制,效仿我司氏太、祖、白馬從義,如今唯見北域太子者,胡匈無一人敢侵犯一番。”
司栖佟的太、祖、曾經組織過精銳騎兵,全騎白馬着白衣戰袍,僅用八千人就打敗二百年前胡匈的祖、先、太匈三萬草原強軍。
此史一直流傳至今。是昔日大晉輝煌的歷史,可惜如今落魄不堪。
司磊心中一動,突然明白司栖佟的目的。他再不出聲,惋惜的是自己遲來一步。原來司栖佟早就計劃好了。
謝梅鄉也讀過這段晉史,覺得晉太宗十分威武,哪裏是西城帝這個子孫能比。
司栖佟道:“一番僅駐紮五萬人卻能抵抗胡匈二十萬大軍,試問在座各位有幾人複述北方胡匈的局勢?”
鄭國公搭腔道:“胡匈乃是北方霸主,擁兵八十萬在北方自是最強。這些年一直未南下,一是胡匈瞧不起南方政權,二是胡匈忙于內鬥已有十餘年,而南方謝氏石氏又相繼崛起。胡匈再想南下一統,便要倍發戰力受阻。”
“如今北域一番強大以五萬抵胡匈二十萬軍,聽起十分駭然,卻是因為一番占據紅河中流,随時可切斷下游胡匈軍隊的水源,糧道而備受北域限制。又有高峰險峻遮擋,為北域地利,兵法所言,天時地利人和皆得,将不戰而勝,所以胡匈二十萬軍皆不敢輕舉妄動。”
鄭國公十分了解整個亂世的局勢。
吳秋暗地點頭,司夫人此舉是要衆人将目光由內轉外,勸導大家壓力在外部,而不是內耗,以免步胡匈內鬥後塵。
此戰略眼光已非普通女子所有。
如今胡匈已經失去統一南下的良機,南域謝氏又強盛,胡匈隔壁又有新盛強敵北域,自是抽不開手來。
謝梅鄉聽後一臉恍然大悟,其他子弟中就他反應最快。謝氏也不是所有人不知道,只是居于高位者多數是傲慢所致,目光僅限一畝三分地之中哪怕再強也不過是一方土族。
而知前景的謝氏又得不到重用。謝梅鄉等子弟都是地位很高的謝氏,出生即世襲,錦衣玉食,根本不可能了解到那麽殘酷的亂世。他們奢華安定的不像處于亂世。
謝梅鄉道:“主母,如此一來那我謝氏入天京後,反不是榮華,而是晉末争雄的號角。”
司栖佟道:“天京位于胡匈南部,北域西區,南域還有石國府這位舊敵,可謂四面環兇,謝氏遲早會與這些強勢的政權接觸,而一旦接觸必先狼煙四起。”
“如此你們還能在天京醉生夢死,談誰作主,誰又不能作主,這也是司氏所言的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