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出好戲她們在場外
所有矛頭通通指向司磊。
謝蘭芝忽地沉下臉, 訓斥:“都在幹什麽!速速送李侍郎去醫治。”
李令不斷叩首,臉上的血跡未幹,又添新血:“老臣無能, 懇請謝帥收回成令。”
“瀝王此人已是一方國主, 再任天京國主已是僭越之舉,何況他對天京的貢獻, 更不如追封安撫使的小尉, 實在令吾等不服。”
謝蘭芝看着老頭随時快暈厥,她皺眉道:“本帥自有考量,快去治傷,切莫以小損大,日後禮部還需你打理,豈能先走一步。”
“謝帥!!!”李令再要磕頭。
幾個謝氏子弟趕忙阻止, 将他扶起帶下去。走時, 李令還不斷痛聲嚎叫:“司磊, 德不配位啊!不可為天京國主!”
“選此無德之輩,倒不如謝氏親賢!”
現場一片鬧騰, 李令剛被帶走, 又有人要效仿撞住死谏。
謝蘭芝立即命令士兵攔住這些人。
鄭國公道:“謝帥, 臣等已有明死之志。”
“放肆,竟以命要挾!”謝蘭芝喝斥他:“本帥自進天京還未遇此礙,身為臣者, 豈能讓主陷入兩難之地。”
鄭國公堅定道:“為臣者當以死冒谏!”
他的話立即引起天京文官的附從,帶動謝氏子弟的情緒, 原本他們都認為這群文官就是孬種, 沒想到在大事上, 他們那麽有原則。
那元帥違約, 豈非失信。謝氏之主不可擔責此名。
于是,以謝梅鄉為首的子弟紛紛請願道:“大元帥您一言九鼎,确為君主之德。謝氏無不為您折服,但事皆有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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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大人也說的并無道理,司國主雖有功,但也失于德行。”
“方才您也看到,非親非故的臣子皆為複嫡室齊心,唯獨至親勸夫人安于室。雖有道理,但人故上過于冷情,絕非仁君表現。”
“還請大元帥收回成令。”
謝蘭芝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掃視衆人質問道:“爾等敢令本帥失信于下臣!”
鄭國公道:“臣等不敢,只是關系江山社稷,天京正統,還請您三思!”
“天京國主需選賢能之人擔任。”
衆人又是重複請示。
謝蘭芝将視線移到司磊那邊,問道:“司國主,怎麽無話可說?”
司磊認為本就無話可說,所有人都在反對,他還能有什麽表态,說不定一開口又将矛頭聚在身上。即便開口也得推辭:“下王無能,不能勝任天京國主一位,而下王本就為七晉之主,再任天京,雙主之身尋遍天下皆無。”
“下王也無本事開此先例。”
“為何不可?”謝蘭芝掃視所有人,肅聲傳蕩整個宴席:“有本帥為你撐腰,如何不能?”
司磊頓時一驚,謝帥這是何意?是真心讓他做主,還是拿他壓場子?
謝蘭芝再問:“司國主,你認為本帥是個無能之輩?”
“自是不敢!”司磊趕緊道:“謝帥威震天下,四海之內,無人不知。”
謝蘭芝道:“那還不速速上前,授封!”
司磊猶豫下,他剛邁動一步,突然一個官員沖出拖住他的腿,怒斥喊:“爾敢!爾敢違背祖制!”
司磊頓時怒了:“此為謝帥禦令,本國主豈敢不從之!”
“你接下又如何,我等皆不認你為主,天京上下都不認你!你的任何指令今後皆是句空話。與其充當那有名無實之主,還不如留幾分長輩的顏面,少些愧對先帝,愧對太宗文宗武宗,甚至其他列祖列宗!即刻複嫡還能獲得一脈同氣的美名!”
司磊認出這人,是史吏!他氣得顫抖,他只是來确認謝帥遵不遵守約定。如果确認他也能換點好處。
可沒想到他自己還沒拒絕,謝帥說遵守,這些人就用反賊來聲讨他。
簡直出乎他意料之外。
“爾等為何能如此大罪本王!”司磊氣得手顫抖指着鄭國公,還有他人:“本王并無大過,又何德何能至爾等反我!”
鄭國公對他恨聲道:“對嫡室越過雷池妄想取而代之,此已是大逆不道之罪!”
司磊臉色頓時鐵青萬分:“那爾等言,謝帥之約軍令如山倒,本王冒死進京,爾等看不見嗎!”
鄭國公反駁道:“王爺還有臉提起此事,作為下臣為恩主盡綿薄之力,以還庇衛之恩,此為你本分!何時分得如此清楚。原是貪字當頭。”
鄭國公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回蕩,使得衆人無不被說服。甚至不知不覺,鄭國公已主場:“啓禀謝帥,臣此言可實?天京事變,謝帥作為恩主首兵先護七晉威都,待七晉安全再撤回,此已是大恩。”
“司磊本該狹恩必報,卻無視謝帥對其保護有加之勞,此等得魚忘筌之人,民間蔑其為白眼狼。”
司磊青面更濃,他想忍無可忍,怒斥,但此不是威都,輪不到他大呼小叫。
衆人在鄭國公越說,就越倒向他,連帶謝氏子弟看司磊的眼神都多幾樣東西。你、不、是、個、好東西!
司磊幾乎快氣死。
他一動,腳下的史吏就死命按住他的雙腿,不讓他動。生怕他真正去聽封。
局勢瞬間一邊倒。
謝蘭芝悄悄看下身邊的人。
司栖佟适時挺身而出,勸衆人說:“諸位大人,今晚乃鄭國公壽宴,諸位本該盡興而回,何故喧嚣如鬧市。若要辨,請諸位速起身以和為貴,而非言辭激烈,堵一人之口,使其百口莫辯。”
“此非理智之舉,諸位大人皆為謝帳新臣,尚未報效主恩,豈能先主而去鬥得非死即傷的地步。”
“皇叔亦無過,他雖考慮不周,但言辭皆為晚輩終身着想,他中興之主也名副其實,何故蓋其美名,反令其難堪。”
“倒不如諸位入座,各留三分薄面,萬事方待興。”
此言此理,令鄭國公連連道是:“臣,過于莽撞失禮于兩位尊駕,實在慚愧。”
說着,他擦拭口角,打算收嘴。
謝氏子弟也暗暗贊同,夫人此言有理,眼看謝帥被置于兩難,身為妻子豈能袖手旁觀。既在關鍵時刻護帥,說明夫人是真心實意在盡謝氏主母之責。
謝梅鄉也站出來當和事佬:“謝帥,此約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得,若強勝,恐有殃。相信司國主也不會罔顧臣心民意,而孤行己見。”
“方才鄭國公之言雖有理,但也無禮,臣念及今日為他壽誕,又添酒意非故意滋事,還請看在壽星公的面子原諒他。”
謝蘭芝暗暗點頭,謝氏總算來個審時度勢的人。
她瞥了眼司磊,他面目不甘,但也無可奈何。便道:“司國主,本帥入京以來自诩維護晉禮,如今臣心民意皆在,本帥将給予重視。”
“此事仍需咨議,唯有滿朝文武萬口一辭方能決。在此之前,本帥會對司國主做出補償。”
“豈敢,謝公子說的對,皆是酒意作祟。下王也氣糊塗,竟火上澆油。”司磊拱手俯首道:“下王也有過錯。還請謝帥能諒解鄭國公。”
“還請謝帥收回成令,下王無功無勞自不能再受恩惠。而先約本該是分內之職,非謝帥食言,言約也無書無證不能夠當契。”
司磊主動下臺階,見好就收,既然不能當天京主,那謝帥出于愧疚也會補償七晉,所以他不虧,但也不爽。
同時司磊也給鄭國公個臺階下,鄭國公立即也朝他一拜,道:“臣慚愧,竟誤會七主,該是我的錯。”
“哪裏哪裏,是本王口拙,未能及時解釋。讓爾等誤會。”司磊不情願抱拳回他:“還請壽星公原諒本王。”
“不不不,還請王爺原諒我這個老糊塗。”鄭國公輕輕給自己一巴掌,以表歉意。
司磊抽搐嘴角,這老東西真能做戲,他也跟着輕輕掌自己的嘴:“本王日後定多練習口速,以免慢一拍遭至誤會。”
“真的是臣的錯。還請您大人有大量,饒恕我。”鄭國公又給了自己一耳刮子,這次打出聲。
啪地一聲,司磊也不得加重力氣,制造點聲音拍下嘴:“是本王的錯,國公莫再攬責。”
“是我的錯。”
“不,是本王的。”
兩人從鬥嘴互相認錯,局勢颠覆,連挂在司磊腿上的史吏,都悄悄松手遠離他們。
謝梅鄉等子弟,宛如看一場大戲般,他們也有些懵,一會兒他們為參與者一會兒又是觀衆,實在難叫他們定位自己。
殊不知,此時此刻,上位的兩人。
謝蘭芝端起滿滿的酒樽一飲而盡,眼看剩下滿壺米酒也無,她餘興未盡舔舔嘴角,再起筷子夾塊肉,結果被身邊的夫人,一筷子奪肉,送入自己的玉口中。
“蘭芝未免狡猾。看完大戲,還想着滿足口欲。”話鋒一轉,她提醒道:“今晚吃太多肉了。”
謝蘭芝持筷子一僵,看着碟裏的薄肉,透明如絲全被司栖佟一筷子夾走。
她還順道将盛油麥菜的碟放在自己眼前:“墊墊肚子,以免明天起身覺腹不适。”
謝蘭芝認命夾起青菜塞了口咽下去,然後道:“那麽接下來,你打算用什麽下酒菜讓我繼續看戲?”
司栖佟很快給她端來一碟水煮豌豆:“人生處處如戲,若每一場你都要參與,多少下酒菜,多少酒也不夠你品。倒不如只看戲過過眼瘾,更來的自在。”
“元帥,以為呢?”
謝蘭芝夾起一顆青豌豆,她入口嚼了嚼,過後稱贊道:“很綿,很有滋味。”
說的是豌豆,更是眼前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