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如何用我的愛,為你護航
更新時間2013-1-19 13:10:25 字數:6259
華影兒醒來時,已是次日中午。林玳來了又走,只有外婆守在床邊,看見華影兒醒了,興奮地大喊“醫生,醫生”。
醫生詳細地檢查完,微笑着說出結論:“華小姐已無大礙,稍後辦完出院手續就可以出院了。”
“張轶,你趕緊去把出院手續辦一辦,醫院的空氣怪壓抑的。”外婆喜出望外地道。
醫生繼而叮囑:“但是,華小姐的身體還是比較虛弱的,要好生照顧着,千萬別讓她再暈倒了。”
“謝謝醫生。”外婆感激道。
“好吧,你們去辦辦出院手續吧!”醫生笑容可掬地說完,就攜同尾随的實習醫生一起走出病房了。
“張轶,叫林玳來接我吧!我好些天沒回去了。”華影兒邊說邊坐起來。
“回家?小影啊,住得好好的,幹嘛急着回去啊?”外婆急了。
“外婆,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好再給您添麻煩。”
“不會不會,就這樣決定了,還是跟我們一起住,啊。張轶,別愣着啊,還不趕緊辦出院手續去!”外婆催促。
這會兒到華影兒着急了:“外婆,我真不好再給你添麻煩了……”
外婆連連擺手:“不礙事不礙事。”
張轶笑着走出去,感覺這樣也挺好,至少,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都在。
“為什麽不陪陪她?”鐘離洛面前的食物還維持着原狀,他只是看着林玳在吃。說真格的,林玳的吃相還真的不太優雅,打父親領養他們之後,他們雖說不是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但生活環境還是相當殷實的,然而這些都未能改變她的本性。好好地西餐廳,她連裝都懶得裝,就活脫脫地讓她吃成大排檔的檔次。
林玳聞言動作一頓,但繼而又維持手中切牛排的動作,只是口齒不清地吐了一個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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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洛失笑,這樣坦率的林玳,才是她的本性,他以為林玳會消沉好一陣子的,但他猜錯了,正确地說是低估了林玳的僞裝能力。怕是真的,然而內疚才是主因。
“林玳,你逃避不了的。”
“鐘離洛,你影響到我的胃口了。”林玳放下手中的活兒,白了他一眼。“不吃了,咱們走吧。”
鐘離洛紋絲不動,繼續出言打擊:“林玳,你比我想象中沒出息多了。”
“你到底走不走?”林玳生氣了。
“你去結賬。”
“鐘離洛,憑什麽啊?”林玳瞪着眼睛,“是你把我帶到這兒來的。”
他痞痞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白牙:“但吃的動作由始至終只有你一個人在進行,不是嗎?”
她憤懑不平:“你不也是點了餐的嗎?”當看到他陽光般的笑臉時,氣更是不打一處來:“認識了你那麽多年竟還看不清你的陰暗面,而且還對你抱着莫名其妙的期望,我真犯賤。”林玳狠狠地說完,然後用力蹬着腳底下的高跟鞋絕塵而結賬去了。
他看着林玳的背影漸漸消失,才斂起笑容,起身跟了上去。
付完帳走出來,二人上了鐘離洛的越野車。正當他準備發動車子,林玳悠悠開口:“洛,陪我去看場電影吧!”
鐘離洛挑眉:“林玳你真讓我越來越覺得不可思議,你以前不是都很不屑這些的麽?”
“我說鐘離洛,少說點廢話節省點兒能量行不行?”林玳微眯起眼斜睨他,不耐煩地說。
他笑笑,正色道:“那麽林妹妹想看什麽類型的電影?”
她正憋着一口怨氣沒處撒,聽到他那樣問,便憤憤然沖口而出:“同性戀的。”
“林玳你的口味變重了。”鐘離洛一臉壞笑。以前林玳最不屑的就是關于愛情的片子,更奢談同性戀片子。
她咬牙切齒了起來:“鐘離洛,你再不引擎我就下車随便找一男的去。”
他卻不以為然:“別人指不定還看不上你。”
“你想試試?”林玳挑眉。
“你還學會使壞了?”鐘離一邊向她抛了個媚眼,一邊發動引擎。
“承讓,好說。”她報複似的別過臉不去看他。
張轶倚在廚房的門邊,看着裏面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忙碌的身影,嘴角始終挂着微笑。家中的燈火,溫暖了夜。其實真正的幸福,都不必過于張揚。
“張轶,洗手吃飯。”外婆在裏面高喊。
張轶聽話地進廚房洗了手,然後一樣一樣地把菜肴端到飯廳去。看着滿桌子的佳肴,簡單卻可口的樣子,他笑意漸濃。
三人坐定,外婆骨碌着眼睛說:“要不咱們喝點小酒?”
張轶立即反對:“外婆,小影今兒剛出院,豈能喝酒?您最近血壓有點兒偏高了,就更加不能了,可不許胡鬧啊!”
“張轶,外婆是營養師,知道分寸,而且那酒是外婆自個釀的,沒什麽後勁兒。”她擺出楚楚可憐的模樣:“一點點成嗎?就那麽一丁點。”
張轶斬釘截鐵:“不行。”
華影兒拍拍他擺在桌面上的手,微笑着加入勸說的行列:“張轶,喝點兒吧,沒事的。”
外婆如獲救星般,雙眼瞬間放亮。“呵呵……還是小影通情達理,我去取酒。”外婆起身走向酒櫃,看也沒看張轶一眼。
張轶厲聲阻止:“不行,我有責任管好你們的健康。”
“張轶,真沒事。”
“外婆胡鬧你也跟着胡鬧?”
華影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啦好啦,下不為例,成不?”
“你才剛出院。”語氣中飽含“沒得商量”的意味。
華影兒靜靜地看着他,心裏盈滿的感動騙不了人,眼前的男子,或許會是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但她很遺憾自己無法以同樣的好來回報他。他那麽努力地想要治愈她心底的傷,而她卻無恥地給他的心添上一道道的傷。原來,不是所有的愛情都可以公平,不是所有的愛情都可以覓得歸宿,追逐愛情的尾聲,不是我虧欠你,就是你虧欠他。
外婆拿着一瓶紅酒,和三個高腳杯,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其實小影感染了風寒,就更應該喝點酒驅驅寒。”
“是啊,飯前開胃酒,多好!”華影兒趕緊接過話茬。
張轶臉色不佳語氣惡劣地說:“你這幫兇,沒有發言權。”話雖如此,最後還是沒有阻止她們,由着她們胡鬧去了。
林玳要看的同性戀片自是沒看成,倒是排到了一部戰争片。鐘離洛說,要不回去吧。林玳說,來了都不進去,多虧。于是他們就進去了。本來若再等等的話,是可以排到一部溫馨搞笑的喜劇片的,然而林玳只是搖搖手,表明了不想等的立場。當然,林玳對于戰争片子是毫無興趣的,按林玳的話說,自己的人生打打殺殺的也就夠精彩的了,沒必要看別人怎麽演。于是,剛開場不到30分鐘,林玳就靠着鐘離洛的肩膀睡死了。
鐘離洛側過臉,借着電影屏幕折射出的微弱光線端詳她,雖然看不清楚,但不用想都知道,那兩排長長的睫毛下必然是濃濃的黑眼圈,他知道,她并不想看什麽同性戀電影,她只是太疲倦了想找個借口找個肩膀作為依靠。倔強的林玳,曾那麽努力那麽偏激地去追逐她的愛情,卻以傷害甚至幾乎毀掉另一個人的一生作為代價,結果是換來自己一輩子的愧疚。林玳當初說,你為什麽什麽都不問?他沒什麽要問的,他更不會要林玳重重複複地回憶那些不堪回首的往昔。他很懊悔自己遲了一步,沒來得及阻止那場悲劇。
“林玳,你真傻,愛情并不依靠強取豪奪,只講究你情我願。而你,從一開始方式錯了,結局就錯了。”鐘離洛語氣極輕,然而,聲音還是伴随着電影裏的打鬥聲傳入了裝睡的林玳的耳中。
聞言,她依舊雙目緊閉,眼淚卻差點從眼角處滑出。
她在心裏說:洛,你知道麽,有時候我真的很害怕面對你,你了解我的程度就仿若讓我覺得站在我面前的人其實就是另一個自己。在你面前我幾乎沒有秘密,即使你一直在假裝,但我還是從你眼裏看到了我自己,如此懦怯,如此沮喪,如此無可奈何。
她等到劇終人散時才睜看眼。人潮散去,偌大的影廳只剩下她和他。說實話,她是不喜歡來電影院的,人多嘈雜又空氣渾濁,但這裏是華影兒喜歡的地方,她也就經常會陪着來。華影兒是她這輩子唯一一個心甘情願為其付出的人,或許這樣的付出,僅僅是因為愧疚,也或許,是因為彼此間的情誼。現在,什麽大概都說不清了。
鐘離洛又側過臉來看她,眼神深邃得讓人讀不出裏面的情緒。她想,鐘離洛真是一個戲子,在生活的大舞臺上将一切演得出神入化,将情緒藏得深不見底。
“洛,我再怎麽美看那麽久你也該膩了吧?”林玳嘴角彎起一個弧度,調侃道。
鐘離洛笑笑,轉了轉略顯僵硬的脖子,拉起她的手走出電影院。今年所謂的秋老虎走得有點兒早,秋夜的風已然失去僅剩的溫和,正以無孔不入的姿态穿透衣服的紋路。鐘離洛脫下外套披上林玳的肩。
“洛,如此俗套的情節真與你格格不入。”雖是如此說,她還是伸手攏了攏身上的衣服。
“依閣下之見,我此刻應該拿回你肩上的衣服?”說着便要伸手去搶。
“別,請繼續保持你的紳士風度。”林玳伸出手作擋住他的動作,肩上的衣服卻随她的動作滑落,鐘離洛眼疾手快,伸手就抓住林玳的手臂,不期然聽到林玳的一聲吃痛。
鐘離洛困惑,林玳自小習武,而且自己的手勁也并不大,按理說不至于會疼才是,可是,林玳痛苦的樣子也委實不像是裝的。
“你的手受傷了?”鐘離洛直奔主題。
“沒有。”但,否認的太快,往往最值得懷疑。
鐘離洛二話不說,拉起她的手腕,挽高衣服,卻發現林玳的手臂布滿手指頭大小的傷痕,青紫一片,怵目驚心。
“這是什麽?”鐘離洛質問。
“練武時弄到的。”
鐘離洛雙眼微眯,“林玳,你該找個能說服人的理由。”
“你是不是管太多了?”林玳惱羞成怒。
他繼續質問:“你自虐是不是?”
林玳扭頭不語。沉默,仿佛就印證了鐘離洛的話。鐘離洛握着她手腕的力道越來越大,字字句句仿佛從牙縫裏擠出來,“我問你到底是不是?”
林玳想用力甩開他的手,卻沒能掙開,她厲聲喝道:“鐘離洛,夠了,誰給的你權力質問我?”她眼裏滿是淚水,卻倔強地不讓它們滑落。她看着他,仿佛聽到了自己心髒裂開的聲音。
她想,鐘離洛你真殘忍,你用你自以為是的方式對我好,殊不知那些好裏面隐藏的令我疼痛的因子卻能令我足以致命。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我極力想要隐藏的東西你卻要極力想知道?為什麽我極力想要掩飾的情緒你卻要極力去揭穿?為什麽你就不能像之前那樣,什麽都知道還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鐘離洛嘆息,松開抓住她手腕的手,輕輕擁她入懷。眼前的林玳,已經越發不像他所認識的林玳。林玳自小性倔,父親訓練十分嚴厲,練跆拳道跟父親過招時,被父親摔得渾身是傷,她甚至沒掉過一滴淚。如今,卻為了一個華影兒,一次又一次地在他面前展現脆弱。他不知自己該拿林玳怎麽辦,這個他生命中最珍視的女子,如今已然傷痕累累,然而他卻開始不知所措。
林玳窩在鐘離洛的懷裏,眼淚決堤而出。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又泛起了漣漪,這該怪鐘離洛還是該怪自己?她開始莫名其妙地懷念小時候,懷念只屬于她、鐘離洛還有父親三人的曾經,沒有張轶,沒有華影兒,自然也沒有愛情,更沒有那場噩夢。想念父親,懷念他的嚴厲,也懷念他偶爾不經意展現的慈愛。她一直都知道父親很疼愛他們,或許父親是對的,只有鐘離洛适合她,然而那只能是遇到張轶之前的事,遇見張轶之後,一切原本照按軌道運行的事情都脫了軌,想要回去,談何容易!
愛情的強大之處在于,它讓你承受生命不能承受之痛,卻還有能力令你在面對一切的疼痛時依然能夠做到甘之如饴。
她窩在他的懷裏,聲音悶悶地傳來,“洛,明天帶我回去看看爸爸吧!”
鐘離洛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随即又被他迅速隐去。林玳,你是不是非得等到倦極了時才會想起我們一路成長的過去?是不是待到無路可走了時才會想起回家的路?是不是要等到感覺自己無處容身了才會想起還有家可回?
鐘離洛笑,即使窩在他懷裏的林玳看不見他的表情,他還是笑,笑得溫柔炫目:“林玳,我們現在就回去吧。”他,終究還是不忍拂了林玳的意,歸根到底也是舍不得。
林玳離開他的懷抱,一臉詫異,“現在?”
“怎麽,你怕?”
“好!”林玳低頭,“我們現在就回去。”待她再擡頭時,臉上已經堆滿笑容,只是臉頰處的淚痕出賣了她的假裝,一切的歡欣,都只是假裝。
鐘離洛看着一臉倦容的林玳,“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不用。”林玳繼續笑,“我們該給爸爸一個驚喜。”
鐘離洛不語,牽着她的手邁向停車場。
這樣的牽手,于他們而言習以為常,但鐘離洛此刻的心卻百味陳雜。不知,若果他也如林玳一樣,用強硬的方式去争取自己的愛情,并一輩子牽絆着她,她會不會也如張轶離她漸遠漸遠一般的距離,來疏遠他?
“外婆,我說了,她不該喝酒。”張轶看着趴在餐桌上熟睡的華影兒,向外婆陳述這樣一個事實。
“張轶,你有沒有想過,你越是小心翼翼地去保護她,她越是會受傷?她明明已經學着堅強了,為什麽你總要給她機會去懦怯?”外婆心平氣和地說,完全不介意張轶語氣裏那明顯的責怪意味。她剛喝完酒,臉上泛着健康的紅暈。
“外婆,抱歉,我知道,論輩分,我不該一次次因為她而去呵責你,但是我不能看着她受傷而不管不顧。”說完抱起華影兒走上樓。
“張轶。”外婆叫住他。
他背部線條一僵,停下腳步,但沒有轉身。
外婆看着張轶的背影,雖然此刻華影兒就在他的懷裏,但他的背影依舊落寞。她擔心他,擔心他跟華影兒之間的拉扯牽連,她不怕心與心的距離難以逾越,她只怕心與心之間的距離不可逾越。華影兒的心牆築得太堅實太牢固,張轶即使有三頭六臂,一時半會恐怕也無法将它拆除。等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長年累月的等待,卻始終無果。
“你不是救贖得了她的人。”外婆并沒拐彎抹角,一語中的。
張轶并不打算與外婆探讨這個話題,邁開腳步上了樓。他們總是說着他不愛聽的話,總是自以為是地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他好,卻從來不問他需要不需要。他長大了,自是有自己的主見,并不需要太多的指點與幹預。
外婆看着張轶的背影消失于樓梯的拐角處,無可奈何地嘆氣,她喜歡華影兒,但是并不喜歡讓張轶經常處于身心疲憊狀态的華影兒。張轶對愛情如此執着,看來受傷已是在所難免。
張轶放下華影兒,替她蓋好被子,居高臨下地看她的睡顏,她的臉色在酒精的作用下顯得比平時更健康些。
你不是救贖得了她的人。
腦海裏響起外婆的話,一遍遍,把他的心鞭笞得千瘡百孔,卻又不可否認,外婆的話如此正确。是的,他不是救贖得了她的人。可是,小影你告訴我,我該如何用我的愛,來為你護航?俯下身拂了拂她額前的發,才關上門離開。
轉身走進書房,第一眼便看見桌面上的錦盒,走過去坐下來,拿起那個錦盒打開,裏面安然躺着一塊玉佩。那是一塊杏葉狀的和田玉,色澤溫潤,雕工精致,一看便知是一塊上好的玉。玉佩是華影兒的,因為那時的她一直昏迷不醒,所以由他暫時保管。看着玉佩想得出神,連外婆什麽時候走進來都不知道。當他發現她時,外婆已在辦公桌對面的沙發上看書,還是她喜歡看的食譜。
“外婆。”将玉佩放回盒子,合上蓋,走到外婆身邊坐下。背部閑适地靠在沙發的靠背上,卻難掩疲憊。
“累了就去洗洗睡吧!”外婆和藹地說,仿佛此前二人并沒有發生過龃龉。
他也語氣自然地問:“您又在看食譜?”
她點點頭:“嗯,為小影補補身子。”
“外婆,謝謝您!”
“謝什麽,你好好照顧自己便是。”
“很晚了,外婆早點休息吧,別老跟着我熬夜。”外婆總會在他辦公的時候,靜靜地窩在沙發裏看書,并适時地奉上點心,其實大多數時候他都并不需要這些,但外婆認為他需要,他也就不會拒絕外婆的好意。況且,外婆老了。又或許,大多數時候,外婆看的是他,但實際上想的卻是自己早逝的女兒吧!母親走了好些年了,外婆肯定很想念她,張轶也很想她。想到這裏,他又隐隐有些怨恨起自己的父親來。
外婆放下手中的食譜,摘掉眼鏡,“孩子,早點回去吧,別老跟你爸爸翻臉。”
“我懂分寸的,待小影身子好點我就回去。”
她試探性地問:“那麽,與和家的聯姻呢?”
張轶保持着一貫的逃避:“外婆,咱不談這個好麽?”
她蹙起眉頭,愁容密布:“但你爸爸的意思,仿佛這事兒勢在必行。”
他的語氣不自覺又冷硬了起來,神色越發冷峻:“我并不是可以任其操縱的小孩兒。”
“你如果跳不出他的勢力範圍,就永遠只能是個小孩兒,除非他死了或主動放棄幹涉你的人生。”她并非有意打擊他,反而句句屬實。
“外婆,您還很恨他麽?”
“恨一個人,不必時刻都去恨,但至少,我還沒打算原諒他。”外婆別開眼,但張轶知道,她此時的眼睛必定蒙上了一層霧氣。
“外婆,我也恨他,但同時也可憐他。”
“好了,咱們真的不談這個了,我去看看小影,你也趕緊收拾收拾,早點兒休息。”外婆站起身走出去,茶幾上落下她的老花鏡和食譜。他記得以前外婆的視力是相當好的,然而現在,她真的已經老了。他知道,外婆的脆弱源自于自己的母親,但是她死了,那是外婆唯一的孩子,卻死于大量的安眠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