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節
兩個兒子,就真是拿着了她害你的鐵證,姨太太那樣的性子,難道還能為你休了她?還不是要勸你息事寧人!”
曹錦繡頹然坐下,“那怎麽辦?難道我就任由她陷害,背這黑鍋?”她眼淚又流出來,“沒人信我是冤枉的,連下人看我都跟看妖精一樣,這日子還怎麽過?真不如一根繩子吊死了,以死明志……”
曹錦雲忙道:“休胡說!什麽以死明志?妹妹真喪了志氣,走了這條路,那不正中了那壞女人的下懷?”她想了想,“我先去見姨太太去,替妹妹把眼前這事撕擄幹淨了——不管別人,先得姨太太不疑心你。姨太太若不信,我就去請了那慈航師太來,這是她的法術,她不能不管!”
說着她便起身,真個來到賀母房裏,不理攔着的丫鬟闖進去,跪在賀母床前将曹錦繡去求慈航作法的原委說了出來。賀母聽了,倒也信了,見曹錦繡哭得臉黃黃的,便嘆氣道:“你們小孩子家不知道輕重,這深宅大院的,最忌諱搞這些個事,做了便說不清楚!這是你太太心腸好,不曾重罰你,不然你往哪喊冤去?”
曹錦繡聽賀母還在說宗楚蘅心腸好,心頭火起,剛要張嘴,便見曹錦雲急急地瞪了過來,只好收聲。曹錦雲賠笑道:“姨太太說的是,果然三妹妹有福,府上的人都心慈。”示意曹錦繡也說話。曹錦繡只得低聲道:“是錦兒把事做冒失了,累得姨媽生氣,是我不好。”
賀母信了曹家姐妹,便叫了楚蘅來向她說明,曹錦雲再三再四地澄清,楚蘅只笑了笑,說道:“原來是這樣。”曹錦雲央告道:“事情先前傳得那般難聽,還求太太替我妹妹正名。”楚蘅道:“女眷做這亵渎神鬼的事原本就是大忌,這要如何正名?羅奶奶既然知道利害,只該勸着曹妹妹莫做,不該等她做出來再來讨情。”又向賀母道,“媳婦本就未想深究,也早就告訴家裏的人不許議論。老太太既替曹妹妹辯明了原委,媳婦已經記下了。明日是高院使的五十壽辰,媳婦還有些壽禮不曾料理明白,請老太太先跟羅奶奶和曹妹妹說着話兒,媳婦料理清楚了再來。”高院使是賀弘文的上司,自然是怠慢不得的,賀母聞聽忙叫她去了。
曹錦繡恨得連牙都快咬碎了,她越看越覺着此事定是宗楚蘅下的黑手。滿心想要對賀母說,卻見曹錦雲連連示意不可,只得憤憤地忍住。
雖然賀母滿心歡喜地信了曹錦繡,奈何府中旁人再不肯信,私下說起此事,都說老太太糊塗,竟被她幾句胡言哄了過去,同情楚蘅過得艱難,對曹錦繡越發鄙夷。雲嬷嬷又去了一趟清心庵,回來悄悄告訴賀母,慈航師太先是哼哼唧唧地承認了替曹錦繡做法解除與祺哥兒宿孽的事,雲嬷嬷說事關厭魅,賀家要報官,慈航終于慌了,承認曹錦繡确實問過她與祺哥兒不睦的事,但她只對曹錦繡講了些因果報應,教她要以誠心感化,并不曾說別的。前天大施主羅奶奶特意派人來囑托過她如此這般說,她受了羅家許多香火,這才硬着頭皮替曹錦繡圓謊。實則她并不懂法術,更不曾見過什麽白布。
賀母大吃一驚。雲嬷嬷道:“老太太別再追查了,姨奶奶不會承認的,到時候又牽三扯四,哭得人頭疼,何苦來!老太太心裏有數就好。”賀母道:“可是那白布究竟是哪裏來的?”雲嬷嬷道:“那誰知道!老太太忘了,頭一天祺哥兒還燒得厲害,奴婢把那白布和枕頭一燒,第二天祺哥兒就吵着吃桂花糕了。大人會編謊,小孩子可不會裝病。什麽解宿孽,解得我們孩子病在床上?誰信這話!這是事發了,姨奶奶臨時編的說辭,只有老太太才聽得進。”
賀母想了一會兒,道:“也興許錦兒讓江湖人騙了。”又抱怨,“都是她那個姐姐,好好的,拉着她信這些有的沒的。”雖然抱怨曹錦雲,想着祺哥兒忽病忽好,曹錦繡又确實拿慈航當幌子騙了自己,到底心裏還是存了個疙瘩。晚上楚蘅帶祺哥兒和祜哥兒來請安,賀母便問祺哥兒:“你這一遭倒好得快,這就能下床了。”祺哥兒道:“前幾天總覺着有什麽東西壓着我,沉重得很,如今沒有了,便好了。”楚蘅忙斥他胡說,又對賀母道:“小孩子發燒,自然覺得身上沉重。如今燒退了自然就好了。”賀母心裏卻更信了一層——不就是那枕頭壓着他?知道兒媳婦不信這個,便也不與她說,心裏卻越發覺得對不起孫子,抱着祺哥兒好一陣撫弄,又把自己出嫁時母親給的一個護身的玉佛給了他。晚上睡在床上,想着幾年來自己怕曹錦繡受委屈,多少事都護着她,這難道都不算恩情?明知祺哥兒是自己的心頭肉,雖然他不喜歡曹錦繡,可那也是小孩子不懂事,怎麽她就能忍心拿巫術咒他?難道自己現在沒用了,無力再資助她娘家,她便開始害自己的孫子?但願自己是想太多了,她是被人騙了……
又隔了幾日,曹錦雲打發人來接曹錦繡。賀母如今心裏存着疙瘩,雖然明面上還與曹錦繡說笑,心裏的疼愛卻差了一截。見又是曹錦雲,便道:“她是商家婦,雖然姐妹間應當走動,也別太頻密了。”曹錦繡一心急着去找慈航問個明白,便只胡亂應着,別過賀母出了門。
姐妹倆來到清心庵,慈航将她們迎進禪房,不等曹錦繡開口便道:“貧尼已經知道了。上一次貧尼就說過,冤孽解不解得要看天意,既然橫被打斷,便是冤業太重,人力已不可及。”
曹錦繡怒目瞪了她道:“那布上的血字是怎麽回事?”
慈航一愣,“什麽血字?”
曹錦繡盯她移時,見她一臉疑惑,便越發信定了:“果然是那女人害我!”
慈航看了她一會兒,搖頭道:“這是天意,注定奶奶禳解不成的。”又細細端詳了曹錦繡一會兒道,“奶奶這一生,夫妻宮倒還好,兒女緣卻薄,不是貧尼說難聽的話,只怕奶奶這一世養不住自己的兒女,只能以別人所出的子嗣養老。但上次說的那位小少爺嘛……”她搖搖頭,“若那是奶奶的嗣子,奶奶是斷乎指望不上的。”
曹錦繡心裏一沉:“師父是說……我不會有兒女?”
慈航點點頭:“說句話奶奶不要生氣:奶奶的雙親,兩世裏都做了傷陰骘的事,不過他們前世還積下些福緣,所以這一生自己倒還能善終,但終究難免禍延子孫。奶奶命運蹉跌大半是還父母的孽債,而且,奶奶娘家怕也子孫不旺吧?”
曹錦繡看看曹錦雲,兩人臉色都難看至極。她們的大哥一雙兒女都夭折在涼州,如今大嫂離異,大哥嫖賭之名在外,至今未能再娶;二哥有一個兒子,卻再也不見二嫂開懷;三嫂難産而死,留下一個女兒;四弟五弟成了親,都還不見動靜。曹家統共只有一個孫子,曹姨媽每日責罵媳婦無能,卻原來是前人作孽,殃及後人!她們二人又何嘗不是被殃及的對象?
父母善終,留下禍患給自己!她不能再生育,在夫家受歧視,是在為他們還債!可是他們,聽曹寓說,母親在家經常抱怨自己沒有本事,“要是我,一座金山也搬回來了”——她就不想想,她手下的哪個妾從家裏搬走過哪怕一座土山!
曹錦繡滿腔郁憤,慈航有些憐憫地看着她:“奶奶與那小少爺的宿怨,少則一年,多則二年,便要清算了……好自為之吧。”說着起身,“貧尼想幫奶奶脫困,明知力不能及,還是動了妄念,貧尼要到佛前忏悔一番,二位請便吧。”
曹錦雲忙連聲叫道:“師父!師父!”慈航卻不回頭,飄然去了。
曹錦雲道:“這是怎麽說!素日我們給了多少布施……這就撂開手不管了?”
話音未落,一個小尼姑捧了錦盒進來:“這是賀姨奶奶前次布施的一對金钏,家師說不敢無功受祿,原璧奉還。”
曹家姐妹面面相觑,都沒了主意。
賀母見曹錦繡面色蒼白地回來,雖然補了粉,但眼睛的紅腫是遮不住的,以為是與曹錦雲吵了架,便道:“姐妹們和氣就在一處多說幾句話,話不投機就早些回來也罷,好好的偏要去生了氣回來。”她人老嘴碎,心裏又認定是曹錦雲将曹錦繡引壞了,于是更加唠唠叨叨說個不住。曹錦繡本來就滿腹心事,聽姨媽說來說去全不在點子上,不禁越聽越心煩,托個吹了風不舒服便告退回房。賀母猶在房中叨叨:“這樣的風天,不在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