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節
想,祺哥兒體弱,說到底也有曹錦繡當年造下的孽,心裏便又有些愧疚,道:“你若要罰錦兒……我不攔着就是。”
楚蘅道:“哪裏的話。媳婦在老太太面前還玩什麽虛頭?曹妹妹雖滿心防着媳婦,媳婦卻并沒想将她如何,這麽些年媳婦可動過她一手指頭?連大聲說她一句也沒有。先前是媳婦年輕不懂事,見不得她與夫君圓房,如今也想通了,只要夫君願意,媳婦斷無二話,更別說拿住她的錯處趁機害她。”
賀母聽得感動,想想這五六年來,曹錦繡傷過楚蘅,楚蘅倒真不曾将曹錦繡怎樣,心裏也後悔起來,嘆道:“我是老糊塗了,做錯什麽事,你看着弘兒,莫怪我才好。”
楚蘅笑道:“這話更是折殺媳婦了。老太太對媳婦是好的,媳婦心裏都記着呢,哪裏還敢怪老太太。老太太別往心裏去,曹妹妹說她冤枉,那便信她冤枉,反正媳婦也不信那些個神神鬼鬼的。”
賀母忙道:“你小孩子家不知好歹,神鬼都是有的!”心道:原來這孩子是因為不信神鬼才不重罰錦兒,倒真是實心眼得很。唉,換了任何人,哪裏見得別人對自己的兒子做這種事?就是真冤枉也要打殺。可楚蘅竟這麽饒過了,可見她真是沒有害錦兒的心。
楚蘅道:“神鬼若有,賀家也是積善之家,老太太吃齋信佛,夫君行醫濟世,媳婦也沒做過什麽虧心事,那神鬼只該保佑我們,要不豈不沒了天理。”又安慰了婆婆幾句,這才告退。
她回到自己房中,輕輕吐了口氣。她确實并不信魇鎮,但這并不等于她不恨曹錦繡,即使沒有一絲效果,這種行為的動機仍是傷害她的孩子。她是個母親,如何能容忍!
不能容忍,也得忍。曹錦繡又不是沒有被送出過家門,結果如何?一年多便回來了。這會兒婆婆在氣頭上,只消再過幾天,便又會免不了東想西想,替曹錦繡想出無數只有她才認為能成立的理由。只有婆婆徹底看清了她,痛恨了她,這顆毒草才再沒有春風吹又生的機會。
她不擅長做圈套去害人,但是如今,為了她的孩子能平安長大,她是不是應該想個辦法,讓曹錦繡的惡毒昭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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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曹錦繡說完前後的事,曹錦雲愣了許久,喃喃道:“白布自己會生出字?這倒神了……”見曹錦繡恨恨地看着自己,忙道:“妹妹,我也不知道要解冤孽是這樣的,你千萬莫怪我。”又嘆道:“只是妹妹的日子怕是又要難過了。”
曹錦繡氣得霍然立起:“你還好意思說?若不是你帶我去見那賊尼,我……我怎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遭人冤枉?”
曹錦雲道:“這又不是不能分說的事,我在,慈航師太也在,都會替你剖白。我這就去見姨太太便是。”
曹錦繡道:“還去什麽?!那宗楚蘅若認真查問,我如何不辯解?可她根本就問都不問!她不問,家裏上下便都認定是我要害祺哥兒,祺哥兒偏又病了,叫我怎麽說得清?姨媽好幾天都稱病不肯見我,讓我在屋裏多念念佛經!這是什麽意思?這不還是信了我要害祺哥兒嗎?”
曹錦雲眉頭一皺,“妹妹叫嚷什麽?難道是我叫那小哥兒見你就躲的?我一片心思幫你,你自己沒人緣,被人拿住,倒怪起我來?說到哪裏,妹妹也不占理!”
她一向都對曹錦繡好言忍讓,這一番正色之言,倒将曹錦繡吓住了,慢慢坐将下來,垂淚道:“我的命怎麽這樣苦!”
曹錦雲見她不再發脾氣,聲音也柔和起來:“我話說得急了。我這就去向姨太太請罪,務必還妹妹清白。姨太太是明白人,知道真情自然就轉過來了。只是照妹妹說的,那姓宗的心裏的芥蒂怕是越發深了,再怎麽說也未必信。”
曹錦繡最初疑心是宗楚蘅串通了人來做局害她,但看宗楚蘅事後既不窮追猛打,又不禁她去賀母面前分說,又覺得不像;又疑心是曹錦雲做的手腳,但那白布是自己反複看過的,曹錦雲有什麽手段讓白布上突顯字跡?除非她串通了慈航。她擦了擦眼淚,盯住曹錦雲的雙眼,“姐姐做的好戲,今日是來看我死沒死透的吧?”
曹錦雲一愣,随即漲紅了臉,站起身來:“妹妹這說的什麽話?難道你疑心我?我是你親姐姐,平白無故,我……我害你做什麽?”她眼淚奪眶而出,身子微微發抖,“我……我這些年受了多少罪,身邊沒一個親人,好容易見了親妹妹……罷了,罷了!”她狠狠地擦了擦眼睛,“妹妹前次說想吃蘇州十香觀的荷花糕和松子糖,我特特讓鋪子裏的夥計捎了來……妹妹愛嘗就嘗嘗,不吃就喂狗!以後我再不來讨嫌便是……妹妹保重吧。”她高聲喊自己的丫鬟,“雙安,放下東西,我們回家!”又回過頭看看曹錦繡,哽咽道,“那紙包裏是秋冬喝的茶,涼州地氣冷,住過的人體內多少都有些積寒,我生了玉兒以後就知道了……妹妹別為着和我賭氣,白耽擱着不調養……”她眼淚簌簌滾在衣襟上,“三妹妹,你一定要好好的,涼州那麽苦的地方咱們都沒死,這就是老天讓我們好好活着……”她抽泣得再也說不下去,捂住臉哭了起來。
曹錦繡見她說得動情,又看着她的丫頭将帶來的吃食送上,心裏也酸楚起來。這是她做小姐時喜歡吃的東西,上月偶爾提及,曹錦雲居然就給她買來了。賀家上下誰對她這般好過?又看着那粗糙的紙包,想來是曹錦雲從哪裏讨來的偏方。當初她剛回京,賀弘文給她診脈的時候就說過她體內積寒,在賀家吃了這些年藥,她什麽治不好?可難得的是曹錦雲巴巴地想着她。只有親人才會如此吧?
她看着曹錦雲,不禁也生出些歉意,但她是嫡小姐,怎肯對庶姐下氣,便冷聲道:“我不過問你一句,你就當着人哭成這樣,知道的說你自己量窄,不知道的還當真是我趕你走呢。”
曹錦雲道:“你說的話剜人的心,還怪起我來了?”擦了擦眼淚,仍是一臉委屈。
曹錦繡打開松子糖吃了一塊,果然是久違的味道。擡頭對曹錦雲道:“你還等我讓你?”
曹錦雲破涕一笑,仍坐了下來,說道:“你留着吃吧,若吃着好,我再讓人買。”又有些赧顏,“是我小氣了,賀府什麽沒有呢。”
這話又說到了曹錦繡的傷心處,冷笑一聲道:“賀府倒真什麽都有,可惜都是別人的。”
曹錦雲見又說錯了話,忙道:“是我多嘴了。”拈起一塊糖送進嘴裏。
曹錦繡見她一臉尴尬,倒又好笑起來,“你說了不吃,怎麽又吃了?”曹錦雲也笑了,屋裏的氣氛稍稍松活起來。
曹錦繡笑了幾聲,面上又沉了下來。曹錦雲察言觀色,知她又想起那白布的事,便道:“那白布當真蹊跷,我若知道是這樣,斷不敢讓妹妹試的。如今姨太太那裏,有什麽錯我都認了便是。”歪着頭想了半晌,“這當真奇怪得很——莫不是你們那位奶奶把那白布換了?”又搖頭,“不會,不會。做娘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對自己的孩子做這樣的事……”
曹錦繡心裏忽然一動,冷笑道:“那也說不準!武則天還掐死了自己的閨女呢!”
曹錦雲吓了一跳,看着妹妹,遲疑道:“那不一樣,有幾個女子有那樣的手段呢?再說,那掐死的到底是個女孩……”
曹錦繡道:“枕頭馬上就拆了燒了,能有什麽事!何況我又沒真魇鎮她兒子,她怕什麽!”她越想越覺有理,“誰也不會疑心她會害自己的兒子,都只會疑我!然後她又故意放過我,讓姨媽覺得她大度,我惡毒——真的好狠!”
曹錦雲聽了,也後怕起來:“正好那清心庵是我帶妹妹去的,她便可把這主使的罪名推在我身上,姨太太非連咱們全家都恨上不可!”
“對!”曹錦繡咬着牙,“她對我們曹家的人恨之入骨!巴不得姨媽斷了這門親戚!”她覺得豁然開朗:早該想到,除了宗楚蘅誰還會這樣恨她!曹錦雲雖然小時候受過母親的氣,但母親到底也沒把她如何;自己雖對她疏遠,卻也不曾欺負她,她用這陰招害自己做什麽?一定是宗楚蘅!
“那現在怎麽辦?”曹錦雲問。
“去求見姨媽!把姓宗的做的好事都告訴她!”
曹錦雲連連搖頭:“妹妹糊塗了——你說了,姨太太信不信?你又沒抓着證據,這家裏又都是她的人,你這不是以卵擊石?她到底是當家主母,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