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
沒虐待我。六叔不回來我也無法,既然趕上了,誰讓你這讨嫌的人偏偏命好!”
“是這樣……”賀弘文垂下頭。楚蘅轉身想去歇息,賀弘文突然趁其不備将她抱了起來,吓得她驚叫了一聲。
他把她抱在懷裏親了親,“我天天想着你和祺兒,你想不想我?”
楚蘅眼圈微紅,扭開頭道:“我天天想着再也不用看見你了,開心得很,哪有工夫想你!”
一串綿綿密密的吻不由分說地落在了她的臉頰和脖子上。“還嘴硬……”他一面吻着她一面說,“你聽二嫂說……我衣服單薄……就打發香怡回來……我第二天就看見……鬥篷和出毛的衣裳……都放在箱子裏……還說你沒想着我?”
“我喜歡放在那!”楚蘅哭了,“你凍死了和我有什麽相幹?我為什麽要管你?”
賀弘文心疼地吻着她的眼淚,“你沒那麽心狠……舍不得讓孩子一出生就沒了爹爹。”
楚蘅推開他,恨聲道:“我是不如你心狠!我進門以來,林林總總,多少委屈,你何曾心疼過我?這家裏除了老太太,誰為我說過一句公道話?她被父母賣給了人,她不能生養,所以可憐得很;我懷着孕,卻被她一再暗算,幾乎連孩子都掉了,婆婆和丈夫卻沒一句重話怪她,我便是不可憐的了?太太今日讓她管家,明日又贊她心疼你,分明當她才是你妻子,我是外人。我在你們母子眼中雖不如草芥,在我爹娘眼裏,卻也是珍寶般的女兒。那一次我差一點把祺哥兒掉了,我娘回去哭了幾天,舊疾都犯了,太太卻還是一味回護曹錦繡,連親孫子都能不顧,怎不讓人寒心?我娘那時便後了悔,起了和離意思。後來又問我在婆家究竟過得如何,我也沒必要瞞着,自然是要對她實說的。我爹娘的意思,既然你家裏不拿我當媳婦,我又何必在這裏辛苦熬着,又礙人的眼?我大哥大嫂也說,若我不願再嫁,他們養我一世。我自己想了這許久,我無德無才,你賀家的媳婦,我是做不好的了。不如我早些離開,好讓你娶個能捧着曹錦繡的人回來。或者,太太更喜歡你把曹錦繡扶正,她再胸懷大度地替你讨上幾十個小妾,生上一百個兒子,豈不皆大歡喜!我是沒半分留戀你,只可憐我這兩個孩子……”說到孩子,她哽咽起來,“我疼得死去活來才生下的孩子,卻要交到那差點害死他的女人手裏,再也沒有親娘照拂……也再見不到親娘了……”她嗚嗚地哭了起來。
賀弘文也濕了眼眶,抱緊了她,“都是我不好,讓你受了這麽多苦……這些天我都快癡了,耳朵裏老是聽見祺兒的聲音,就跑出去看是不是你回來了。我也明白,你在這裏憋屈得很,我娘她……唉。”他還是說不出母親的壞話來,“娘不是不喜歡你,只是她老瞧着別人都好好的,只有錦兒孤苦無依,生怕她受了薄待。而且她只記得錦兒小時候溫柔可親,所以事事信她。今日幸好娘無事,”他舒了口氣,“她心心念念地囑咐我不要把錦兒趕出去,我真是沒用,明明都打算好了要把她送到別處去住,可娘只剩一口氣,那樣求我,我真說不出違背的話來。”
“我就知道……”楚蘅早想到婆婆若真亡故,臨終非把曹錦繡交待給賀弘文不可,不過這和她沒有關系,“我今日回來,只是不想被‘忤逆不孝’的名聲壓死,連祺哥兒将來都要受連累。等太太好些,我便帶了祺哥兒搬出去。”
賀弘文急了,“你還要回娘家去?”
楚蘅抹了一把眼淚,恨恨地道:“娘家我還回得去嗎?這一次這樣回來,你當我爹娘還會管我的事?就算我死在這裏,他們也不會管了。”
賀弘文想說“我不會讓你死”,但他自己也覺得這保證毫無說服力。最後他說道:“若真要死,我們也死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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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母的病養了一個冬天,到了臘月,楚蘅生下了第二個兒子。賀母高興,病又好了一分。三朝時來了不少親戚,賀家大太太和宗夫人留下陪賀母說話,賀母當着兩人的面着實誇贊了兒媳孝順知禮。宗夫人先是微笑聽着,後來便道:“親家母如此喜歡她,等她出了月子,便選個吉日,準她搬了出去吧。”
賀母被噎得目瞪口呆,連大太太也愣了一愣。怎麽這事兒還沒完?
宗夫人淡淡說道:“我們蘅兒這一次回來是依禮,沒有婆婆病重,兒媳婦還住在娘家的,這是她的孝心,我們也為人父母,豈能攔着。但孩子這幾年過得也不遂心,大太太不是外人,你也都看着的。我們宗家,往上數四代,兒子女婿從沒一個納妾的,也沒一個絕後。蘅兒也并非沒人來求,因我三個兒女,只有蘅兒是閨女,我一時舍不得她遠嫁,所以不肯許給為官的人家;我們老爺與張家是世交,又看上了弘哥兒的性格人品,這才有心把蘅兒給他。我聽說屋裏已經有一位姨娘,本是不樂意的,宗家女也向來沒許過這樣的人。是府上老太太親自對我們老爺說,這位姨娘只是因為嫁過了人又不能生養,娘家敗落了養不起,這才投靠到府上來,雖然進了門,但弘哥兒與她并沒圓房。我那時就說,人已經進了門,也是個二十不到的姑娘,這房早晚都是要圓的,我們家也不能壞了人家的倫常。老太太說,弘哥兒接她進門的時候就說過,因她走投無路幾次尋死,弘哥兒本就當她是親妹子一般,不忍坐視,這才給她個妾室的名分,但只是個栖身之所,斷不能再生他想,她父母和她本人都是當面應了的。後來親家太太也是這麽說——我可沒記錯吧?”
賀母面色煞白,但宗夫人的話卻是對大太太說的。當時賀家尚未分家,會親時大太太也在場,自然不能推不知道。她看了賀母一眼,只得讪笑道:“确是這麽說過。”
宗夫人道:“我們家都是實心腸的人,賀家的祖輩是清流領袖、仕林高标,後輩也是詩書繼世、簪纓滿門,我們還有什麽信不及的?這才把女兒嫁了過來。”
她的眼光落在賀母身上,“親家太太,我的女兒我是知道的,她雖年輕任性,可對長輩還是孝順的。就說這一次,我和她爹爹已經下了狠心讓她離異,她在家裏倒沒惦着姑爺,只念叨着太太到了秋冬便易發舊疾,這幾日身子可好不好。祺哥兒也鬧着要祖母,她不敢讓我聽見,娘兒兩個背着人偷偷地哭。”
她這樣一說,賀家大太太也聽得鼻酸,賀母的眼淚走珠兒般掉下來,說道:“我知道,她是個孝順的孩子。”
宗夫人接着道:“我也知道親家太太膝下是單丁獨子,自然對宗嗣更看重些。所以蘅兒過門前我便說過,如果姑爺三十歲還沒有子嗣,就算親家太太不張嘴,我也會叫蘅兒賣掉嫁妝,拿錢給姑爺置妾,絕無異言。我們老爺也是讀書人,這點信用還是有的。我家的情形親家太太也知道,大兒子二十八歲了,只有三個女孩兒。做娘的心裏不是不急,可媳婦難道不比我還煎熬?她去年生下三丫頭,哭着說她對不起宗家,我還罵了她糊塗。這大媳婦在我身邊也八九年了,孝順賢惠,跟我的閨女不差什麽,我再心急,也希望她小夫妻日子過得和和美美,不和睦哪來的兒子?宗家的兒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我也不會壞了這規矩。”
大太太瞟了賀母一眼,心道:“三弟妹這樣糊塗的人,哪裏說得過這位親家,沒開口就敗了。”
宗夫人道:“蘅兒嫁過來,我看着姑爺對她和氣,親家老太太、太太和家裏的長輩都疼愛她,心也就放下了。這孩子是個報喜不報憂的,我什麽時候問她,她都說在婆家好得很。最初陪房嬷嬷告訴我,太太要給姑爺和那位姓曹的姨奶奶圓房,我還罵她信人挑撥。後來又問了丫頭,才知道是真的了。”
賀母又羞又窘,掙紮起來,欠身道:“我這裏給親家太太賠個罪……這原是我一時糊塗,讓媳婦傷了心了。但請親家太太信我,我真真沒有欺壓着媳婦的意思……”
宗夫人道:“親家太太為人厚道,對我們蘅兒也好,這我自然是知道的。如今她吃着蓂兒的藥,這房也圓不得了,不提也罷。可怎麽好好的,又鬧出通房丫頭來了呢?親家太太,您可別嗔着我說,每次我們蘅兒懷孕的時候,這位姨奶奶都會興出些事來。上次是要圓房,蘅兒不答應,她便跟蘅兒有的沒的說了一車不着調的話。大太太您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