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并沒許多銀子填進去。何況咱們雖分家另過,長房卻還在京中。若是給族中人知道了,只怕連夫君都無法交代。”
賀母心中一凜。雖說是分家,但錢畢竟還是賀家的,拿去給了曹家,若是被賀老太爺和賀老太太知道……
曹錦繡哭道:“依着奶奶,竟是看着我父母餓死吧?”
楚蘅正色道:“曹妹妹這話錯了。你父母并非只你一個女兒,他們現有六個兒子。兒子掙錢置産,奉養父母,這是人倫,哪裏有兒子都白閑着包娼庇賭,反倒讓外甥還賭債的道理?”
這個道理無可辯駁,滿屋子的丫鬟婆子們都微微點頭,曹錦繡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只好可憐巴巴地看向賀母。
楚蘅向婆婆笑道:“夫君說,本來這事,再不是賀家該管的。但終究是太太的親姐姐,太太要管,那我們也不能逆了太太。但怎麽管有個分別。第一樁,曹家的老人,自然該曹家的兒子去養。夫君說曹家兄弟裏頭,只有行三的那一位可靠些。他的意思,讓媳婦好歹湊三百兩銀子,交給他去經營。錢雖不多,也是他的立業之本,若是個有本事的人,用不了幾年也便家成業就了。雖說是庶子,也沒有不孝敬父親和嫡母的道理。曹家也是官宦人家,想來家教定是極好,母慈子孝的。”
曹錦繡本想說三哥不是母親親生,但楚蘅已經把“家教極好”、“母慈子孝”說了出來,自己若再反駁,便是說自己家教不好,母親一向薄待了庶子。她心裏生氣,眼淚便流下來。賀母倒覺得有理,何況曹家唯有三子稍有出息,楚蘅如何知道,必是兒子說的。于是便點點頭。
楚蘅也不理曹錦繡,接着說道:“第二樁,曹家三少爺要經商,想來這前頭幾年未必有富餘。夫君的意思,讓媳婦再湊五百兩銀子,到曹家原籍去買一百多畝田地,五年內,一應的出産都歸曹家,這便夠他們生活了。但這地契,卻要寫夫君的名字,這樣便是給賀家置産,賀家族裏的人也沒話可說。曹家兄弟既不能将地賣了,也免得再去聚賭。”
她見賀母點頭,抿嘴一笑,“這加起來便是八百兩了。咱們家裏如今并沒這麽多現錢,總要到秋天,各處的租子收上來才好騰挪。我說往娘家去借,夫君又不肯。我已經讓人将我的幾件金首飾拿出去押了,再把家裏的錢算一算,月錢也放遲些,大概八百兩是有的。我那裏還有二十幾兩私房錢,算是我的一點心意。曹妹妹不用說了,攢下的月錢自然都是要給父母的,也有個三十幾兩吧。”
曹錦繡大吃一驚。她每個月二兩月錢,吃穿都是官中的,所以月錢是幹攢着,三年下來已經攢了三十兩有餘。她本想賀家家大業大,沒想過要動用自己的錢。可楚蘅說了出來,她又怎能說自己的父母只讓賀家出錢,自己一文不給?她頓時紅了臉,吃吃說道:“我……我并沒有那麽多,只有……十幾兩。”
賀母皺眉道:“你的月錢又不花用,都哪裏去了?”曹錦繡深恨姨媽心思不清,這時候跟自己算這個有什麽用?楚蘅道:“何用問,定是丫鬟們不好生服侍,曹妹妹都白便宜了她們。”不等曹錦繡說話便起身,厲聲道:“你們都好大的膽子!今天都聽好了,以後誰再敢接曹妹妹一文錢,不分什麽情由,有人看到一律告訴管家娘子,打二十板子,立時攆出去!”
衆人本就因為要遲發月錢心裏不滿,這時又見楚蘅發作,紛紛跪下道:“奴才們從來不敢接姨奶奶的錢。”
曹錦繡情知要犯衆怒,只好說道:“還有十兩,是我想着姨媽的生日快到了……”
賀母道:“事有緩急,你這孩子怎麽糊塗起來。這時候還什麽生日不生日!”
楚蘅道:“我這裏有二十五兩,曹妹妹有三十兩,有這五十五兩在手裏,過年儉省些,也盡夠了。太太別不好意思,這些不省心的兒子,也該給他們些教訓。”
賀母道:“你剛說的都有道理。不過……我名下還有三百畝田地,要不然……”
楚蘅擺手道:“太太快別提,昨晚夫君發了脾氣,說太太若要連奁田都賣了,分明是不給兒子立錐之地。我哄了他說,我今日來求太太,太太定給我這臉的,再不提賣那奁田的事。求太太可憐可憐我吧。有這些錢,曹家雖不能大富,卻也能支撐幾年。況且三少爺若有出息,曹家便不至坐吃山空,太太豈不更歡喜?就是曹妹妹,也不能看着太太賣了陪嫁不是?”曹錦繡只好扭過頭不看她。
賀母盤算了半日,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外甥不成器她也是知道的,兩千兩銀子不到三年就敗光了,再多的錢給過去,怕也會打水漂。兒子媳婦所說并不是沒道理,庶子雖非姐姐親生,也總要養父親和嫡母。若嫡親的外甥再有個争氣的,過幾年銀錢湊手時再幫扶他一把也使得……
曹錦繡心裏打的卻是另一番主意。錢看來是不能再多了,連自己的私房也被搜刮了個幹淨,但那三百兩銀子,一定要想辦法給到母親手裏,不能交給那庶出的三哥……
然而說到辦事,她永遠不是楚蘅的對手。當天下午,楚蘅便拿了八百兩銀票和賀弘文親筆的書信,加上她和曹錦繡的五十五兩現銀,賀母又添了四十五兩,湊了個百兩的整數。曹錦繡本給母親寫了信,但楚蘅派去送銀票的是府上的二管事,此人是賀母陪房黃嬷嬷之子,倒也罷了,但楚蘅說他身上帶有大筆財物去往邊鄙之處,一人不安全,又加派了一個人,卻是楚蘅自己的陪房。賀母不管這些事,反而覺得楚蘅想得周到。曹錦繡心知這人是去監督銀子去向的,自己寫了信去也沒用,只好作罷。
雖然花費從三千兩減到了四百兩,但楚蘅心裏并不開心。曹錦繡若不除,這樣鈍刀子割肉的事就還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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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弘文聽說曹家的事已經辦妥,不禁長出了口氣。這一次打發走了,總能買得幾日清淨,不至于很快又來羅唣吧?
事情變成這樣,他不是不後悔。本以為只要曹錦繡進門,孝義便都兩全了……人心不足,這四個字他竟絲毫沒有慮過。自從納了曹錦繡,明蘭別嫁,曹錦繡一次次啼哭尋死,母親一次次勸說圓房,楚蘅被氣得幾乎小産,為了誘惑他曹錦繡連投懷送抱都用上了,如今曹家又到底打破了契約來要錢……一樁一件,都在譏笑踐踏着他夢想中的幸福。驀然想起最後一次見到明蘭時自己說的那些話,她聽在耳中,是不是只能暗自苦笑着嘆息自己太傻?而自己還火上澆油地說了那句相信她會照顧好錦兒!
這些事如今想來,真已恍若隔世。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記憶裏那個清純可人的錦兒表妹,在自己眼中已經變了味道,雖然還是那熟悉的清秀容貌,一颦一笑卻都透着假,透着機心,令他避之猶恐不及。
從明蘭許嫁顧家的時候?從自己不願圓房、她哭着上吊的時候?從她懷着惡意将自己與明蘭的事告訴楚蘅的時候?從她那兩條白森森的手臂纏上自己身體的時候?……自己心裏那個柔軟的部分,被這種種填得越來越堅硬,将她本來就不多的分量一點點擠了出去,再也不剩分毫。
他知道她喜歡他,但她所要的,他給不了,也不想給。他欠明蘭一個諾言,欠楚蘅一顆完整的心,卻唯獨不欠曹錦繡什麽。對于曹錦繡,他不愛,也不恨,厭倦之外,只覺得釋然:能做的,他都做了,縱然她再也性命相脅,他也無法給她更多。
他問自己,當年怎麽會那樣傻,對明蘭說那些話?她聽在耳中,自然明白自己只是一個不谙世情的少年,給不了她任何庇護。所以,她割斷了對他的情絲,義無反顧。
可笑的是,他用了四年,才明白自己錯得如何離譜。而代價,是他的一生。
“我娘說,這一次大約還是個男孩。”楚蘅對着鏡子卸妝,輕輕撫着自己臉上正漸漸浮出的褐斑。她過去從來不長這些,懷祺哥兒的時候她發現長了斑,懊惱得要命,賀老太太對她說懷男孩往往會這樣,分娩後就會好了。結果生了祺哥兒才大半年,她又懷上了第二個,如今兩頰的斑點越來越明顯,令她常常不得不用粉精心地蓋住。她還不滿十九歲,正是愛美的年紀。越看越驚心,忍不住将鏡子“砰”地扣了過去,将賀弘文吓了一跳。
“怎麽了?”賀弘文本來還在感懷着明蘭,并沒有聽見楚蘅前頭的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