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全都給了姨媽。那可是母親一輩子的積蓄!如今被敗光了,再來要錢,反倒又加了一千兩!
見賀弘文吃驚,賀母哽咽道:“弘兒,只這一次,我也就盡了心了,再沒第二次了……”她拿濕透的絹子擦眼淚,眼淚卻還止不住留下來“你姨媽是我親姐姐,也幾十歲的人了,娘不能忍心看她老來受罪,要強了一輩子的人……你對你媳婦說說,就當是花在我身上……我也再不跟你們開口……”
曹錦繡哀哀哭道:“姨媽,您別這麽說,我娘若知道您為了她,跟兒媳婦這樣開口哀求,她也傷心得活不成了呀……姨媽,您也好命苦……”
見母親如此傷痛,賀弘文心裏一酸。母親畢竟是這個家的尊長,他怎能讓苦了一輩子的親娘老來還要看兒子媳婦的臉色?可是……
他壓住心裏的難過,生怕自己忍不住改了主意,趕緊把最充分的理由說出來:“娘,兒子和媳婦絕沒有忤逆您的意思……但是家裏拿不出這麽大一筆錢!”見母親和曹錦繡吃驚地看着自己,只得解釋道,“大上個月楚蘅拿家裏所有能動用的現銀,在京城遠郊買了十七頃良田,現在家裏怕是連一千兩銀子都湊不夠了。”
曹錦繡愣了愣,轉頭向賀母道:“十七頃就是一千七百畝……這樣大的銀錢出入,奶奶自己就……就辦了?姨媽竟不知道……”
賀母搖搖頭,這事楚蘅自然是告訴過她的,只是她向來不管家務,這會兒被姐姐家的事急昏了頭,便忘了這一茬。經兒子一提,她才想起來,不由也惶急起來:“那怎麽辦?你姨媽那邊……只怕撐不過這個冬天。”
賀弘文有些惱曹錦繡這時候還不忘挑撥母親和楚蘅的關系,便負氣道:“兒子也沒辦法,這一次買的地也是那一家的兒子不成器,打死人命,父母把五千畝地都賤價發賣了,除了我們買下的十七頃,剩下的是宗家買了。我們家裏可用的銀子不夠,楚蘅還朝娘家借了三萬兩。如今兩家的土地連着,兒子難道能去賣了這地?還是變賣賀家的祖産?”
賀家的祖産,這是賀母也不敢打主意去賣的;新置的土地跟宗家連着,若發賣宗家定然知道,而宗家若知道賀家這樣大筆銀子給個小妾的娘家,就算嘴上不說,心裏又要怎樣想?賀母也沉吟起來,賀家畢竟也是書香門第,這個人是丢不起的。
“姨媽……”曹錦繡盤着賀母的胳膊,“你要救救我娘……”
“好孩子,你別急……”賀母有氣無力地拍拍她,扭頭對兒子道,“實在無法,就把我陪嫁的那三百畝地也賣了吧……”
賀弘文聽見,知道母親已是鐵了心。他自然不能讓母親把妝奁全都賣盡,見母親一臉哀戚,表妹泣不成聲,心裏也不好受。只得咬牙道:“母親不要這樣……兒子……再想想辦法。”
他步履沉重地回到自己房中,楚蘅正在逗祺哥兒玩。祺哥兒将滿周歲,正是好玩的時候,賀弘文平日見了兒子總要抱着親昵一會兒,今日卻半點興致也無。楚蘅見他面色沮喪,坐在床邊一言不發,便讓乳母将兒子抱走,自己過去挨了他坐下,柔聲道:“出了什麽事?”
賀弘文嘆了口氣,将剛才的事說了一遍,末了滿懷歉意地看着妻子:“楚蘅,我對你不起……可我實在無法違拗母親……她守寡這麽多年,身子又病弱……”
楚蘅微微一笑:“你是一片孝心,我不生氣。不過,”她笑盈盈地看着丈夫,“這曹家和賀家的關系,究竟怎生算呢?”
賀弘文一呆,楚蘅此時的笑意,像極了當日說着“賀家哥哥,你以後的媳婦可難當咯”的明蘭……而今日的一切,何嘗不是當日明蘭說中了的……
他垂下頭,壓下心裏的起伏,道:“我當日曾讓曹家姨父寫下了文約,只要錦兒進門,曹家就只能算是妾室的娘家,不能再算賀家的親戚。可是……可是……”
“可是太太抛不下這個姐姐,是麽?”楚蘅還是笑着,賀弘文無語,只得點了點頭。
楚蘅歪着頭想了想:“俗話說,救急不救窮,當日老太太也給了曹家不少銀子,如今被他們敗光了,子嗣又是這樣五毒俱全,我們幫到何時才是個頭?這樣下去,只怕把賀家都搬了給他們也不夠。”
賀弘文道:“這我何嘗不知。可母親說,這是最後一次……又說些讓人難受的話,我實在……實在……”
楚蘅笑道:“你不要這樣。我又不是那等吝啬的惡媳婦,還能讓婆婆作難?只是你知道,頭一個,家裏現沒這筆錢;二一個,太太大約真覺得是最後一次,但曹家卻未必這麽想。明日花光了,再來要時,難道太太就忍心不管了?若只是要這三千兩的花用,我豁出臉來回娘家哭一場也借得來,只這并不是管用的法子。”
賀弘文忙道:“萬萬不可!哪有讓你回娘家借錢給曹家的道理!就是岳母不說什麽,我也再沒臉上門了。”
楚蘅笑道:“我若真去借銀,自然不會說是為了給曹家。”她面上忽然一暗,賀弘文看見了,剛要問時,她又恢複了笑容,說道:“與其這樣日消月割,不如想個長久之策。你可知道,曹家的幾個兒子裏頭,可有一兩個出色些的?”
賀弘文道:“曹家有六個兒子,長子、次子和五子是我姨媽所生,其他三個是庶出。三個嫡出的都不大成器,當年就是因為大表哥是個纨绔子,祖母覺得曹家教子無方,才不情願與曹家聯姻……只有庶出的三表哥,小時候便甚喜讀書,只我姨媽一味壓着他,後來又流放,到底毀了前程。曹家在京居住時,我與他聊過幾句,他有意棄文從商,卻沒本錢。說出色卻也說不上,但兄弟行中只有他還算有些立業的想頭。”
楚蘅點頭道:“這便成了。我們只要把些本錢給這位三表哥,幫扶他起來,他日子好了,自然就要供養曹家二老,沒個有兒子還朝外甥伸手的道理。”
賀弘文遲疑道:“我姨媽對這些庶子女向來嚴苛,若說把錢給三表哥,她必不答應。”
楚蘅笑道:“這個無妨,我去對太太說,包管太太應了。”
第二日,楚蘅便道賀母房中來請安。曹錦繡一見楚蘅,便直挺挺跪了,哭道:“奶奶,求你發發慈悲——”
楚蘅笑眯眯地吩咐道:“曹妹妹身子不好,你們還不快扶起來。”後頭兩個嬷嬷二話不說将曹錦繡架了起來。
賀母與曹錦繡計較了大半夜,這會兒面色焦黃,沒半點精神。見兒媳婦不許曹錦繡開口,心裏先嘆了口氣,只好說道:“蘅兒,你……你過來坐下。”
楚蘅在婆婆床邊坐了,瞧了瞧婆婆面上,皺眉道:“太太面色可不好呢。”
賀母眼中沁出淚來,說道:“我就是這個命,再沒一天省心……”
楚蘅笑道:“看太太說的,太太正是享兒孫福的時候,怎麽還說命不好呢?是夫君還是祺哥兒讓太太為難了?”
賀母一怔。按理說,現在只有兒孫才是她的家人,姐姐雖親,卻是外姓,甚至連娘家都不算。楚蘅的話看似随意,其實卻有着分量在裏頭。她被這般一問,後頭的話竟不好再說出來。
“姨媽……”曹錦繡一見楚蘅将賀母堵了回去,忙在旁邊喚了一聲。賀母扭頭看見曹錦繡珠淚盈盈,眼睛都腫得小了一圈,只得狠狠心,對兒媳道:“昨天……弘哥兒可曾跟你說過……”
“哦,說了,曹妹妹的娘家哥哥們損了家業,想跟妹子打個秋風。”楚蘅輕描淡寫,“夫君的意思,給他們三百兩銀子。”
“三百兩!”曹錦繡脫口而出,這個數字可比賀母對賀弘文所說少了十倍,母親向自己開一次口,怎麽能拿這點錢去打發?
賀母朝曹錦繡擺擺手。三百兩其實并不算少,小戶人家二三十兩銀子就可以過一年,三百兩在曹家原籍也可置下七八十畝田地了。她昨夜也想過,若家裏實在拿不出現銀,也只好少些,等周轉得開時自己再想辦法。
楚蘅也不看曹錦繡,繼續向賀母說道:“夫君與媳婦商議過了,夫君說,曹妹妹家裏的幾個兄弟,大多過慣了公子哥兒的日子,再多的錢到了他們手裏,也是一過手就花盡了。太太連妝奁都賣了,兩千兩銀子給了他們,結果這才三年就沒了。曹妹妹,可是不是?”
當着屋裏的奴才,曹錦繡不樂意認,但又抵賴不得,只低了頭垂淚。
楚蘅接着道:“依着夫君的意思,嫖賭都是無底洞,咱們賀家也不是開國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