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太求你呢?”
“求了也不是一次半次了。”
“表姑娘哭呢?”
“少奶奶,我更怕你哭。”
楚蘅帶着眼淚笑了,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那要是,她給你下春藥呢?”
“虧你想得出!”賀弘文被逗樂了,“這深牆大院,她哪來的春藥?”
“下蒙汗藥……”
“家裏是黑店麽?”雖然這樣回答,賀弘文心裏卻禁不住想:以後在母親房裏,茶也要聞一聞再喝……
第二天楚蘅便覺得身上有些懶懶的,不知是睡眠不足還是昨晚哭得太投入。其實她相信賀弘文還沒有生出異心,但既然曹錦繡祭出了低眉順眼的法寶,她就得給丈夫穿上一層金鐘罩,讓他看見曹錦繡心裏先犯嘀咕。她也不知道效果能持續多久,但總歸比由着曹錦繡其來也漸其入也深好。
她換好衣服,便到婆婆房中請安。婆婆果然又毫無懸念地念叨起那件事:“錦兒這樣不上不下,總不是常法啊。你也知道,她是不能生養的,對你并無害處……”
楚蘅一咧嘴,心想,這曹錦繡到底給您老人家灌了什麽迷湯,能讓你不顧還未出世的孫子,來揮舞着老胳膊老腿,跟孫子的娘打擂臺?這個真的是您的外甥女麽?還是……她腹诽着:還是私生女?
她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逗樂了,因為自己這種私下的不敬,她決定原諒婆婆的糊塗。
賀母看見她笑卻會錯了意,忙道:“你、你終于想明白了?”
“太太,”楚蘅親親熱熱湊到婆婆身旁,“您知道夫君他為何不願與表妹圓房麽?”
“為何?”這個問題賀母感興趣。
“俗話說‘色字頭上一把刀’,又說‘色乃伐性之斧’,聖人也說‘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便是說少年人貪歡,不知節制,年紀輕輕就會淘虛了身體。太太看那古代帝王,長壽者少,多半都活不到五十歲,這便是從小耽于美色,不知愛惜的緣故。太太看我爹爹也不曾納妾,這是因為醫家最講養生!夫君他從小受老太太教養,深知此理,因而才能出入花叢而目不斜視,床笫之間,也不過是為延續宗嗣。太太若心疼夫君,正該希望他如此,怎麽反倒盼着他納妾呢?”
見賀母有些懂了,楚蘅索性再加上一把柴禾,“世間的婦人,因為有生育之苦,所以在這上頭多少都有顧忌;但不能生養的婦人,既無妊娠之虞,那膽子便放得開了,巴不得徹夜貪歡,供她享樂。”見賀母顏色大變,她不動聲色續道,“太太想想,納妾雖是男人貪色,但好歹多生幾個子女,還能開枝散葉;曹妹妹若能生養,想有個一兒半女,将來有人送終,那我也能明白;可她又不能生養,卻定要圓房,那是圖的什麽?”
她故意頓了一頓,才道:“夫君當年納她進門的時候便說過讓她不要再生妄思,便有這個意思。可笑她口不應心,還一味地瞞哄太太替她說項。夫君孝順,若不是滿心嫌了她,多半不會違拗着母親的意思。如今他雖然不敢怨着太太,心裏卻也十分委屈。媳婦便勸他說:‘太太只有你一個兒子,自然只有希望你身體強健,長命百歲,哪有反和曹妹妹一氣的道理?曹妹妹再親,也親不過你的次序去。太太是不喜歡我這媳婦,所以才要把曹妹妹給你,好離了我。’”
賀母大驚,忙道:“這說的是哪裏的話!我哪有這樣的心思?好孩子,你可冤屈死我了。”
楚蘅忙道:“媳婦這是安慰夫君的話,不想讓他和太太生出隔閡。太太對我好得很,我自然知道。”
賀母放下心來,拭淚道:“虧你這樣賢惠。我不知弘兒心裏怎麽想的,所以才……唉,錦兒也真是……”她想想兒子一貫的态度,越發覺得兒媳所說大有道理,不由懊悔起來,“我一向不曾想這麽些,只想錦兒的爹娘把她交給我,我怎忍心讓她守個活寡?”
楚蘅笑道:“那大家子裏頭,妾室通房有二三十個,多數還不都是活寡?這是什麽說得出口的事情,聽見誰家的女人好意思到婆婆面前去哭訴了?如今家裏這些下人,哪個不在背地裏嘲笑。這個‘淫’字是什麽好名聲?媳婦今日鬥膽勸太太一句,下次表妹再來哭求,太太竟別管。”
看賀母有為難之色,楚蘅又笑道:“我知道太太心軟,我倒有個法子,包管曹妹妹怨不着太太。”
賀母眼睛一亮,忙問:“你有什麽法子?”
楚蘅笑道:“太太只推說是我不聽話,堅決不允,要死要活的。這樣曹妹妹便只能怨我,再怨不着太太和夫君。”
賀母道:“那豈不委屈了你?”
楚蘅道:“媳婦為太太分憂是應該的。只要太太不受委屈,媳婦擔些言語也值了。何況曹妹妹對我一向和氣,還做了那些東西給沒出世的孩子,雖然怨我幾句,也不會怎樣。”
賀母心道:“做那些東西也是為了買轉你。”這想法突然冒出來,吓了她一跳,忙在心裏大念了幾句阿彌陀佛。
楚蘅見賀母無話,知她已被說動,便轉了話題:“再過半個月便是太太的生日,夫君的意思,雖然不是整壽,但趁着老太爺、老太太和二伯母還在京城,辦一辦樂一樂也好,以後一家人可就再難這麽齊了。”
賀弘文的祖父致仕已有大半年,原本早就要回原籍,偏偏害了一場大病,老年人恢複得慢,行程便拖了下來。加上楚蘅有了喜,賀老太太最疼賀弘文,也有心看着這曾孫落地才安心,便一直留到今日。賀母聽了便道:“這也是你們的孝心,就按他的意思辦吧,只你要小心身子,別太累了才好。”
楚蘅笑道:“媳婦有數。”便又跟婆婆商議了半天生日如何做,這才回自己房中去。
轉眼便到了壽宴前日,到了下午,楚蘅看看明日一應事宜都已安排妥當,賀弘文在太醫院還未回來,正想忙裏偷閑,忽然香怡進來禀告:“曹姨奶奶來了。”
雖然明日只請自家親眷,但楚蘅是第一次操辦此事,自然忙碌了些,這些天便不顧上去搭理曹錦繡,只吩咐丫頭們留心她的動靜。這時聽到她的名字竟有些久違之感,便吩咐:“請進來。”
兩人落座,茶照例是不看的。楚蘅便微笑着問:“曹妹妹怎麽有空到我這裏來了?”
曹錦繡臉色十分恬和,也微笑道:“錦繡有些私房話想跟奶奶說說,不知可否屏退丫鬟?”
來了,來了。楚蘅心知她是來尋釁的,看看自己的兩個貼身丫頭,面上都有擔心之色,知道她們是怕曹錦繡撒起潑來驚了胎兒。但躲是沒用的。于是她胸有成竹地揮了揮手:“你們下去。”用眼神示意她們“無妨”。兩個丫頭雖然退下,卻不敢走遠,便守在了門口。
“不知曹妹妹想說什麽私房話?”楚蘅笑眯眯地問道。
“說說弘表哥。”這句倒料到了,但下句話大出意料之外,“奶奶可知,表哥一直有一位心上人?”
楚蘅心裏一動,本能地答道:“是誰?”話一出口便大為後悔,笑道,“不用說,自然是曹妹妹了?”
曹錦繡嫣然一笑:“當然不會是我。”雖然心知肚明,但她心裏仍生出一絲黯然。強壓下後又笑道:“怎麽,表哥沒對奶奶說起過?那可真的可惜,看來表哥對奶奶還是……唉。”
曹錦繡你去死!
楚蘅在心裏大罵一聲,心卻禁不住揪了起來。肚子裏的胎兒似乎也察覺了,不安地躁動了起來。楚蘅大急,忙暗暗安慰自己:不要聽這女人的話,她這是故意來氣我的!但說了幾遍,那口氣還是哽在那裏。她強笑着,絲毫不肯讓步:“那是自然,夫君對曹妹妹你的兄妹情深,他有心上人,自然會告訴你。”
曹錦繡被堵得氣息一滞,但她今日既是有備而來,又怎會聽了這三言兩語便拂袖而走。于是她也順了順氣,繼續微微笑道:“這件事全家上下都知道,可不是表哥告訴我的。只沒人敢告訴奶奶罷了。”
“哦……”楚蘅點點頭,“那曹妹妹又為何要與衆不同呢?”
“我自然是為奶奶好,免得奶奶一輩子蒙在鼓裏,還以為表哥對你有情有義,那豈不太可憐了?”曹錦繡滿意地看着楚蘅臉色一變,她今天可來對了。
楚蘅怒到極處反而平靜下來,笑了笑:“曹妹妹心腸真好。既然有這副心腸,就直說吧,也不必我一句句問了。”
曹錦繡看了楚蘅一會兒,見她面色雖平和,手卻在有意無意地扯着絹帕,可見心裏必不寧靜,不由暗暗解恨。這些天無論她怎樣哭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