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兩人一路磕磕絆絆才來到涼簟上。黑暗給人增添了阻礙, 平日裏靈活敏銳的大掌卻輸在一顆小小的盤扣上。
嘶的一聲,什麽東西撕裂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蘭姑後背猛地觸及一陣冰涼, 月匈口卻滾.燙如火, 隐隐傳來疼痛,蘭姑神思恍惚, 咬着唇略顯痛苦的皺着眉頭, 饧着眼去尋霍钰, 卻只能看到那烏黑的發。
“霍九……”蘭姑不由自主地低聲喚了聲他的名字。
霍钰手一滞,腦海中驀然閃過牧雲音的身影,随後他幾乎是被燙到一般起身後退,遠離了蘭姑。
“怎麽了?”蘭姑被他的舉動吓了一跳,驚愕地坐起身。
就在此時, 一道閃電驀然劃過, 仿佛劈在了窗戶上,屋內瞬間明如白晝, 而下一刻, 屋內又陷入一片漆黑。
方才閃電劃過之際看到的那一幕卻深深地印在了霍钰的腦海中。
蘭姑一臉錯愕地看着他, 小衣高高地撩着, 快堆到鎖骨上,仿佛雪山紅梅一般,亂人眼。
霍钰不禁一陣氣血上湧,幾乎想要抛下所有顧慮,但最後他還是以其強大的自制力壓下了那股沖動。
“今……今夜之事, 是我的錯,我……我可以補償你……”霍钰的目光幾乎敢直視蘭姑,耳根在發燙, 說完迅速地從涼簟上下來,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背影顯得有些狼狽。
蘭姑驀然像是被人潑了桶冰水,從頭冷到腳,渾身禁不住地微微發抖。
她扯下小衣,坐起身,連忙拿過一旁的衣服穿好,目光才落向空蕩蕩的門口,臉上一陣熱一陣紅,心中則滿是氣苦與羞惱,她沒想到兩人都到了這種地步,他還能收手。
補償?誰稀罕他補償她?又不是毛頭小子小姑娘,誰稀罕玩那一套?蘭姑在床上怔怔地坐了片刻,心裏紛亂如麻,外頭電閃雷鳴,雨勢未減,內心到底有些擔心他,便走了出去,喚了他幾聲,沒有得到回應。
蘭姑頓時有些不安起來,擔心他就這麽冒着雨離開,便拿了傘走出大門,便看到霍钰站在院中背對着她,在淋雨。
蘭姑愣住,心中不禁燃起一股怒火,還有一種十分無語的感覺,他不想做就不想做,她還能逼着他做不成?蘭姑再生氣,也沒辦法讓他就這麽站在雨中,到時生了病,下不來床不還得是她伺候他?蘭姑拿着傘沖進雨中,擡起手,為他撐傘,“你是傻子麽?還是我是虎狼?”蘭姑忍不住沖着他怒道,明明她才是最該委屈的那個人,可他卻讓她覺得,是她輕浮下.賤,不知羞恥地勾.引了他,最後還落得如此難堪的下場,蘭姑越想越憋屈,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下來。
冰冷的雨水澆滅了霍钰體.內的火。也讓他混亂的情緒變得平靜下來。聽到蘭姑的話,霍钰目光落向身旁的女子,她眼中流露出了太多的情緒,霍钰一眼便看透了她。這點雨對霍钰而言不算什麽,以前雨中作戰不是沒有過,只是眼前這個女人用把他當成了無比脆弱的人,擔心他生病,擔心他被獵物弄傷,擔心他走不了夜路,擔心他遇到歹徒,若是有朝一日她知道他曾經是掌握幾十萬大軍的主帥,死在他手裏的人數都數不清,她會不會被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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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钰看來,他早已看透眼前這女子,而她對自己卻一無所知,在這樣的情況,他要了她,是一種極其不負責任的表現。
蘭姑見他只是用一種叫人捉摸不透的神色看着自己,也不說話,而他人高馬大,蘭姑也拖拽不了他,心中不禁更加着急,伸手推搡着他,“你說話啊?你是個啞巴麽?”
“你不怕我要了你之後,不會對你負責?你不擔心我是個騙子,騙了你之後就會離開?”霍钰開了口,語氣莫測,仿佛在試探着她什麽。
蘭姑愣了下,眼淚突然收了回去,她隐隐明白了他的打算和顧慮,蘭姑吸了吸鼻子,不禁問:“你要走了麽?”
霍钰見她傘舉得有些費力,便伸手握住了傘柄,代替她撐傘,“嗯,我不可能會一直待在這裏。”他說得雲淡風輕,似乎完全不留戀這個地方。
蘭姑內心的憤怒、難過、難堪,突然間全部消失無蹤了,只剩下空落落的感覺。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之間很不同。她沒見識,哪裏也沒去過,只是一個鄉野無知婦人,而他會武功,有見識,好像什麽都懂,去到哪裏都能得到他人賞識,這樣的人就像是不小心被折斷翅膀的大鵬,堕落在她這小小的院子裏,等到傷養好,還是會繼續展翅高飛的。她本就不應該把他困在這小小的牢籠裏,只不過在朝夕相處中,慢慢對他生了情愫,生了不切實際的癡念,妄圖把他留住,但那廣闊無垠的天空才是他的去處。好在姑并不是執着的人,也不是個喜愛糾纏的人,他既然想走,她也不會去強留他。蘭姑很快便想通并接受了這個事實,“你什麽時候走?要去哪裏?”
除了剛聽到霍钰那句話時不禁流露出失落之色之外,接下來蘭姑都表現得很平靜。霍钰本以為她會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卻沒想到她竟如此快便調整好了情緒,是在強忍住難過?還是果真如同她表現出來的模樣?這一刻,霍钰突然發現,也許他并不是完全看透了她。“兩個月內,也許是去京城吧。”霍钰開口道,他希望在他走之前,能夠幫她把那一百兩銀子掙回來。
兩個月,說短也不短,說長也不長,蘭姑微微地笑了,擡起眼眸堅定地凝望着他,認真地問:“你能否回答我方才在屋裏問你的問題?”
霍钰先是一怔,而後才反應過來,她在屋裏問的是他喜不喜歡她,霍钰認真思考了一番。
或許,他是喜歡她的,不過這喜歡之中夾雜着太多與情愛無關的東西,同情、感激等等。
見他有所猶豫,蘭姑心中雖然有失落,但也不是太強烈,畢竟已經是意料之中,她只不過想确定此事而已,免得日後繼續猜來猜去,徒添煩惱。“算了,你不用回答了。”蘭姑有自知之明,就不去自讨恥辱了,于是道:“換我回答你的問題。”
蘭姑并不認為情愛和慾望是分割不開的,他雖然對她沒有情愛,但肯定有慾望,這個蘭姑可以感受得到。
“我并不需要你為我負責,也不擔心你是騙子。這便是我的想法,這樣的話你還願意……”接下來的話蘭姑已然說不出口,她的臉已經紅得仿佛要滴血,從外頭飄進來的雨拂在她的臉上,卻無法冷卻她臉上的熱氣,她已經被拒絕好幾次,這次再被拒絕,蘭姑覺得自己簡直沒臉再見人,但她不想留下遺憾,她很想……要他。
霍钰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此刻的複雜心情,方才在屋裏他幾乎是落荒而逃,他怕自己傷害到她,卻沒想到她根本不在意他是否會對她負責。所以她原本就是想和他來一段露水情緣?
這一刻,霍钰終于确定,自己沒有完全看透這個女人。她明明看起來如此簡單,所以的心思都呈現在那雙清澈的雙眸之中,就像現在,他知道她難為情,知道她羞恥,也知道她的渴望,卻不知道她內心深處的想法。
兩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他雖然沒有回應她的話,但從他的眼神中,蘭姑看到他的心動,蘭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你要是願意的話,就……就親我一下。”言罷閉上眼睛,微微揚起了臉。
霍钰一愕,“你真是……”
霍钰低沉的聲音傳到蘭姑的耳中。蘭姑等了片刻,霍钰都沒有說出接下的話,讓蘭姑不禁有些好奇,她秀眉動了下,剛要睜開眼,霍钰空着的一手卻攬住她的腰肢将她托向自己,低頭霸道地噙住了她那柔軟的唇瓣。
蘭姑愣了片刻後,心開始顫抖,雀躍,她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和一個男人撐在傘,在雨中親吻,他濕.熱的舌分開她的唇瓣,混合着雨水探進來,勾着她的舌頭,蘭姑不由自主地攀住他的脖子,以自己的柔軟去容納他的強勢,她感到一股瘋狂的感覺,她甚至想要把他舉着的傘扔掉,讓兩人完完全全地暴露在雨中,但好在她殘留着一絲理智,并未讓那瘋狂的想法成為現實。
直到快喘不過氣來,蘭姑才依依不舍地推了推他,霍钰這才放開了她,兩人對視一眼,其中并無尴尬與窘迫,像是已經習慣于這種親密。傘不大,兩人得貼得很緊才不會淋到雨,但實際上兩人身上已經被雨弄濕了衣服與頭發,霍钰渾身早已濕透,而蘭姑主要是被他弄濕的,盡管如此,霍钰還擁着她進了屋。
兩人如今就如同落湯雞一般,方才親吻時身體燥.熱不覺得冷,如今燥.熱平息,又被風一吹,蘭姑不禁渾身打起哆嗦起來,什麽旖.旎想法都沒了,她看向霍钰,他頭發也得趕緊擦幹才行,于是紅着臉提議:“要不這事留到明日再做?”
霍钰本來也正有此意,只是內心正斟酌着用語,卻不想她主動說了出來,還說得如此直接幹脆,語氣又十分平常,仿佛吃飯喝水一樣正常。
她真是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她不是女人麽?女人不應該是比男人更矜持一些麽?
“嗯,那就明日吧。”霍钰神色有些不自在地說道,言罷別開臉,避免與她對視上。
先前因為太過突然,霍钰來不及思考太多,如今他卻感到有些緊張。雖說霍钰平日裏給人一種穩重老成的感覺,但他今年九月份才真正及冠,而且在男女之事上算得上是青澀,嗯……或許連青澀都算不上,他根本沒和女人做過那件事。但蘭姑不一樣,她成過親,他想她應該是深谙此事,霍钰突然心生壓力。
兩人站在廊下,一時間沒有什麽話可說。蘭姑叮囑他換衣服,擦幹頭發再睡後,兩人便各自回了屋。蘭姑脫下濕衣服,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摸了摸頭發,只是微濕,便沒有理會,直接睡下了,沒想到第二日一醒來,頭暈沉沉的,頭和四肢都疼得要命,鼻子也堵塞得幾乎無法呼吸,想來是昨夜淋了雨,身子受了涼。蘭姑心頭五味雜陳,看來今夜又不能成事了,有些事大概就是如此,越是想做成越是做不成,蘭姑長嘆了口氣,忍着難受從床上起來,準備去做早飯。
蘭姑走出屋門,東邊霞光萬丈,連着陰了幾日的天終于放晴了。
霍钰比她起得還早,這會兒已經把昨夜換下來的衣服洗幹淨,正準備晾起來。看到霍钰,蘭姑想起昨夜之事,不免有些臉熱,又見他神采奕奕,看着一點事都沒有,不禁又有些感慨,她昨夜還擔心他生病,結果生病的卻是她。
霍钰聽到動靜,轉頭看向她,見她臉色蒼白,唇無血色,不由關切地問:“你臉色有些差,不舒服麽?”
蘭姑點點頭,不由扶住門框,“頭有些疼。”連聲音都變得有些沙啞起來。
霍钰大步走過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滾燙得很,不禁皺了皺眉頭,“很燙,你得吃藥。”霍钰心中有些愧疚,若不是他,她也不會生病。
“沒事,我做完飯,去躺一下便好了。”蘭姑說着便要往廚房走去,卻被霍钰拽住了手臂。
“你去躺着吧,我去煮飯。”霍钰不容反駁地沉聲說道。
蘭姑想了想,點頭同意,忽又想起一事,她猶豫了下,支支吾吾道:“那個……今夜我們還是……先別了,等過幾日吧……”
霍钰深眸閃過幾分錯愕,她都病成這樣了,怎麽還想着這事?霍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有這麽想做麽?體內驀地掀起一陣燥意,他低聲道:“嗯,等你好了,我們再……做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