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次日,蘭姑要去鎮上攬點繡活,這些天蘭姑一直忙着照顧霍钰和趕制他的衣服,一直沒有接繡活,雖說有霍钰給的銀子,但蘭姑不願意坐吃山空。霍钰後背的傷已經慢慢愈合了,沒有再出血。更讓蘭姑高興的是,他的手已經能夠擡得起來,勉強可以自己吃東西了,就是仍舊走不了路,需要人扶着才能勉強走幾步,蘭姑打算今日從鎮上回來就給他做一副拐杖。
蘭姑與他相處了好些天,一直沒有問起他的身世和經歷,這次見他傷勢轉好,終于鼓起勇氣又問了他一次,霍钰這次沒有再隐瞞她。
他家住衛州一小縣,父母皆已亡故,父親臨終前曾告訴過他,他若是生活艱難,便去京城投奔他的舊友。
霍钰這次就是要去京城投靠父親舊友,不想途中遭遇劫匪,被劫匪砍傷,逃命時從山崖上滾落下來,傷筋動骨才導致渾身無法動彈。
蘭姑本來以為他全家都被人殺害了,一直怕他傷心難過所以沒問,沒想到實際情況倒也沒那麽悲慘,蘭姑也不明白她第一次問他時,他為什麽堅決不肯說。
之後蘭姑又問起那塊玉,他說那塊玉是當年他父親的舊友送給他父親的,此趟進京便是以這玉佩作為依憑與父親故友相認。
所有的一切都說通了。
蘭姑并不懷疑他所說的話,只是聽到那塊玉的由來後她十分替他着急,“為什麽你不早點說那塊玉是要拿去與人相認的,如今把玉佩給當了,到時你父親舊友不認你可怎麽辦?”蘭姑已經把那塊玉賣給當鋪了,現在就算有錢只怕也贖不回來。
霍钰看着她一副着急又後悔的神情,心中略感抱歉,只是他不可能告訴的她自己的真實身份,不知道對她而言也是好事。
“經過這次的遭遇,我想這或許就是我的命吧,不去京城也罷。”霍钰看向窗外,語氣雲淡風輕。
蘭姑聞言心思忽然一動,“那你還要回衛州麽?”
霍钰聽出她語氣中的隐隐試探,轉頭一看,她的目光立刻避讓開來,霍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暫時還不知曉。”
他父母已經亡故,父親的舊友也投靠不成了,那麽……蘭姑心口忽然咚咚狂跳了幾下,心中那原本已經熄滅的小火苗又燃起來一點。
蘭姑做好早飯和崽崽霍钰一起吃了,之後出了門,她這次沒有帶崽崽去,讓他和霍钰待在家裏。
走出一個路口,看到幾個婆娘聚在一土屋廊下,一邊穿針引線,一邊聊得熱絡。其中一婆娘就是昨日勸蘭姑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那個,她剛好看到蘭姑,臉上露出異樣的神色,用手肘頂了另一個人,又以眼示意了另幾人,嘴裏小聲嘀咕着什麽,那幾雙眼睛齊刷刷地朝着蘭姑看來,不過那眼神總也遮遮掩掩,不敢像以往那樣明目張膽,絲毫不掩飾鄙夷地看她。如今那幾雙眼睛鄙夷是收斂了些,只不過又多了些許忌憚。
蘭姑知道昨夜那事如今肯定鬧得全村人都知曉了。看着她們交頭接耳,小聲議論着,蘭姑也沒做理會。那些謠言不可能因為她那麽一鬧從此就不會再傳,她只希望這些人收斂一些,忌憚她一些,不要像錢六和孫氏那樣給她造成實際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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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姑到了鎮上的菜市街,往東走了幾家,來到一小小門戶,裏面住着的是吳氏,她做的是賣珍珠首飾的生意,還兜攬一些繡活,如帕子,團扇,香包之類的,她自己忙不過來就會把這些繡活分給別人來做,蘭姑很多的繡活都是在她這找的。清明節前蘭姑要幫人裁幾件衣服,就沒有在她這接繡活,所以這會兒是兩手空空來的。
吳氏比她大了十幾歲,快四十了,她也是一寡婦,她家男人死好多年了,身邊無兒無女,只有兩個買來的小丫鬟,如今正跟着她學手藝。
蘭姑敲了幾下門,吳氏的丫鬟小菊給她開了門。蘭姑進去時看到吳氏正在庭院裏揀珠子。
看到是蘭姑,吳氏讓丫鬟收起珠子,立刻熱情地迎接上來,笑吟吟地說道:“蘭姑,我可算把你盼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這幾日家裏有些忙。”蘭姑有些抱歉道,她原本打算清明節後就過來拿貨,只是沒想到遇到了霍钰那事,“吳大娘,最近可有繡活?”
吳氏一邊攜些她的手進屋,一邊笑道:“哪日沒有?就怕你接不過來。”
蘭姑的手十分靈巧,繡出來的東西栩栩如生,雇主沒有不滿意的,吳氏很願意把自己手上的繡活交給她。
吳氏請她了落座,又叫丫鬟給她送上茶,蘭姑連忙婉拒:“不必麻煩了,我等一下就走了。”
“你從村裏到鎮上要走那麽遠的路,也該渴了吧,喝口茶潤潤嗓子。”吳氏熱心說道,末了又問:“吃早飯沒?”
“吃過了。”蘭姑心不在焉道,她第一次把崽崽留在家裏,自己一人出來鎮上,她有些擔心霍钰看不好他,內心惦記着回家,沒什麽心情和吳氏閑聊。
吳氏沒留意到蘭姑恍惚的神情,繼續說着:“對了,我前幾日看到你從當鋪出來,本來想叫你的,結果被人喚了聲,與那人說了幾句話,結果一轉頭就不見你了。你近來是不是有什麽困難?”吳氏見她久不過來,又去了當鋪,只當她家中發生了什麽事,便關切地問了下。同為寡婦,她知道她的不易,更何況她身邊還有一個四歲不到的兒子要養活,吳氏如今已經不為生計發愁,又沒有兒女要她養活,想着蘭姑若是有困難,她倒是可以幫襯一下她。
蘭姑聽出她言語的關切之意,心中一暖,只是收留受傷男人這種事她也不好與她講,只能扯了一謊,“也沒什麽難處,就是前日收拾屋子時翻出了以前嫁人時的一點首飾,我如今也不戴那東西,留着也沒什麽用,就把它當了。”
吳氏點點頭,笑道:“沒困難就好。要是有困難的話,你可以和我說,我能幫則幫。”
蘭姑剛經歷被村裏人指指點點的事,如今聽了吳氏的話,只覺得心中酸酸的,又柔柔的,她點了點頭,但內心哪裏願意去麻煩人家,畢竟也不是多麽親近的關系。
吳氏突然想起一事來,“蘭姑,你知道張員外的夫人麽?”
蘭姑聞言搖了搖頭,她不經常來鎮上,很少認識住在鎮上的那些富貴人家。
吳氏笑道:“之前你繡的那些帕子,是給張員外的夫人送去的,她看了很喜歡,問我是誰繡的,我說了你,前兩日她又叫人送來十幾柄團扇過來,要在上面繡花鳥,指名要你來做。幸好你今日來了,再不來,我都要叫人去找個村裏找你了。”
蘭姑的手藝被人誇贊,心中十分的歡喜,“要幾天完成?”蘭姑來一趟鎮上不容易,若是着急要的繡品她是不接的。
“不着急,她五月初才要的。”吳氏知道她的難處,所以每次都是給她的繡活都是不着急要的。蘭姑有時候是七八天來送一次,有時候十天半個月才來。
“那就好。”蘭姑笑道。
“那員外夫人是個會享受的人,每日打扮得珠光寶氣,跟個再世的楊妃似的,四十歲的人了,保養得卻跟二十多歲似的。她愛交友,不是在家辦茶會,就是去參加別人的茶會,因為這個緣故,她隔三差五地讓我給她繡點帕子,團扇之類的東西好讓她送人。”
蘭姑聽着吳氏的話有些羨慕那員外夫人什麽都不用做,不過羨慕歸羨慕,若是讓她一直閑着不做事光吃喝玩樂,蘭姑可能也受不了,她或許是個操勞的命吧。
吳氏打量着蘭姑那秀氣的面龐,不知道是不是她男人是秀才的緣故,她渾身上下總透着幾分書卷氣,她想了想,忽然神神秘秘地與蘭姑說道:“還有一事,昨日綢緞莊錢掌櫃的女兒招娣托我幫繡一面手帕,讓我在帕子裏繡點東西,說是最好有詩意的,能夠表達什麽相思之情的,可我哪裏懂這勞什子,這可把我為難壞了。”
蘭姑聽得一頭霧水,沉默片刻,問:“她要這帕子做什麽?”
“還能做什麽,送給情郎呗。”吳氏笑了笑,“她常與我買珍珠首飾,一來二去的我們就相熟了,她也不瞞着我一些事,她有一情郎,那人也是個秀才,聽說是很有才華很會做詩的,招娣一心在他身上,可近來那秀才對她有點冷淡,也不來找她了。招娣想要秀才回心轉意,又知道秀才是個有才華,講究情調的,便想繡個含有詩意的帕子寄托相思之情,可她偏偏又大字不識一字,哪裏有什麽好主意?但你不同啊,你是秀才娘子,應該能夠懂得秀才的心思。”
蘭姑聽着有些頭大,她哪有心思去琢磨這什麽詩啊情啊的,正要拒絕,吳氏搶先道:
“蘭姑,你別急着拒絕,若是能得她滿意的話,可是有一兩銀子的報酬,你放心,我一分都不抽取。”
蘭姑心猛地狂跳幾下,一兩銀子?她一個月都掙不來一兩銀子,蘭姑漸漸有些心動起來。
吳氏見狀笑道:“你若接的話,我就把這活計給你了。”
蘭姑想了想,她雖然不懂什麽風花雪月,但跟了王秀才那麽久,她也識了一些字,而且秀才留下了很多書,她總能從書裏找到點有用的東西。一兩銀子的誘惑力太大,蘭姑猶豫片刻,道:“那我試試?”
吳氏滿意地笑了,“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2-07-11 00:00:00~2022-07-15 18: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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