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抖了抖。
陳小雲顯然有所察覺,小腳一跨坐上他的腿面,一把摟住頸子,湊近耳邊笑:“我今兒不要你的銀子......算是給舉人老爺的賀禮。”
潘衍從未經歷這等陣仗,喉嚨莫名發幹,他咽了咽口水,低笑道:“這還需從長計議。”
“文人就是磨叽。”陳小雲的手直往他衣襟裏去:“衍少爺你害哪門子羞......這行徑可不霸王。”
稍頃潘衍顴骨浮起一抹暗紅:“不可.....不可。”又高聲道:“阿姐若見着不雅。”
陳小雲如扭股糖纏着他:“你阿姐可沒少往我那裏跑......”潘衍不便使力推她,只得去抓她的手:“不可,不可!”
巧姐兒抱着虎皮大貓的脖子看呆了。
馮春從暗處走出來,淡淡道:“陳小雲,你放開我阿弟!”
陳小雲慢騰騰坐回原位兒,端起茶吃兩口,媚眼一瞟:“逗他耍子呢。”
潘衍站起身徑自往後院走,馮春待沒影兒,抿唇道:“他才多大,你鬧他!”
陳小雲擡手捊鬓角,嗤嗤地笑出聲:“他才多大?他大着呢!”
馮春看她半晌,忍不住也笑了,将一個錦布包遞給她,她揭開看,是揚州的香脂蜜粉和桂花頭油,還有一沓新繡的肚兜荷包和汗巾子,複系好綁帶:“得了錢就給你。”想想又問:“衍少爺還要進京趕春闱罷?你和巧姐兒跟去麽?那一路所需盤纏可不少。”
馮春神色漠然:“我們不會去京城!”
陳小雲還待要問,就聽龜公在門外催促,總是虔婆讓她回去接客,遂也尖聲道:“叫你娘的魂!有舉人老爺給我撐腰,再叫,把你們的舌頭割來下酒。”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馮春端來糕點和一早買現成的吃食擺上桌,巧姐兒叫了潘衍來吃飯,三人圍桌而坐,倒酒敬天敬地敬父母,再姐弟對飲慶祝。
幾碗酒下肚,馮春也不繞彎子,問潘衍:“你日後有何打算?”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第叁玖章 姐弟倆罅隙漸生,胭脂骨游船取命
潘衍剝鹽蛋吃,聽得問,回道:“既然鄉試中舉,自然是要赴京趕明年的春闱。”
馮春挾塊醬燒的肥肉喂巧姐兒,把頭偏開不愛吃,便搗碎混在飯裏,澆一勺肉汁,拌勻了喂她,默半晌才說:“你忘記我們是怎麽逃出京城的?現你卻要回去!”
潘衍笑道:“我倒真忘了!你不妨說來一聽。”
“我們潘家慘遭滅門災禍,僅你我逃了出來,你怎能說忘就忘!”馮春盯着他,眼神漸冷:“你若想潘家絕後,就盡管回去!”
潘衍微怔,他不過是穿來的一縷枉死冤魂,附着在她阿弟身上,哪曉得那般多從前事,瞟見巧姐兒吃得滿嘴流油,笑道:“你也夠健忘,逃出的怎會只有你我,竟把阿妹給忘記!”
巧姐兒笑嘻嘻地,伸手抓頭發玩兒。
馮春的面龐愈發青白,手不由一抖,肉湯悉數潑灑在巧姐兒衣上,她掏出帕子用力擦拭污漬。
氣氛頓時凝滞起來,潘衍煩看人臉色,頗不耐煩地說:“你毋庸多勸,我考功名就為登堂入仕,是以上京科考勢在必行。”
馮春怒從心頭起,冷冷道:“随便你去!不過醜話講在前頭,我還積欠常大人九十紋銀的債,今日幾位老爺送的賀銀統共五十兩,抵掉還有三十兩,我來還,但上京一路所需的盤纏,由你自做打算吧!”
潘衍沒說話,只把碗裏的茶吃盡。這正是:君子千錢不計較,小人一錢惱人心。
他起身一甩袖,巧姐兒叫哥哥也不理睬,直朝門外去了。
馮春吃完晚飯,按風俗去宋餅記買狀元糕,分給鄰裏和熟客,因要得多需現做現蒸,她便從房裏抽條長凳坐在鋪子門外,看兩三長工在那賣力的磨粉舂糕,棒槌高擡猛放,把滾燙綿軟的糯團搗得稀爛黏稠,另來個長工,從粉團裏扯出一小塊來,納入模型裏把凹陷處填滿抹平了,再修弄邊角,放旁一會兒,又來個長工,拎起模型柄把,熟練迅速的一翻、一拍,重重倒扣在桌面上,再擡起,那四四方方的糕就成型了,一個婦女拿着裝紅曲的鐵皮罐,用毛筆在內蘸濕,再細細描紅突起的狀元糕三字。巧姐兒在旁看得起勁兒,雖肚皮飽着,但耐不住嘴饞,熱烘烘地吃了一塊。
馮春把一串串狀元糕分送出去,待手裏空落後,一輪彎月已挂上枝梢,巧姐兒揉着眼睛要抱,索性蹲身背起她往茶館方向走,財神街燈火通明,行人頗多,至家時,恰見個賣油郎邊走邊沿街叫賣,便叫了聲:“賣油的,你随我來。”讓他在門口守着,把睡熟的巧姐兒放床榻上,再去拿了罐子和錢,還有一串狀元糕。
賣油郎把罐子倒滿,收了錢和糕稱謝,挑起油擔要走時,忽又說:“有個人四處打探你的消息。”說完背身就走,馮春笑言:“尾巴露出來了。”
他沒回頭,只把尾巴在腰上纏了兩圈,倒像系的革帶,烏黑發亮。
再說潘衍在岸邊欲雇小船游河散心,正讨價還價時,不曉從哪裏冒出位挎袱持劍的少年,給他拱手作揖:“我初來桂隴縣,今晚月色甚好,能否和你共搭一只船賞景?”潘衍無謂,兩人付了船家的錢,劃槳沿着河岸前行,那少年自诩燕十八、燕赤霞第十八代排行十八的弟子,是身懷異能、降妖除魔的俠客。潘衍也交換了名號,笑問他來此地作甚?那燕十八并不避諱:“我從揚州追着個極兇大煞到了這裏。”且這時月亮已高升,灑得滿船清光,原還能看見停泊的烏篷船,後蕩的遠了,岸上人家大門緊阖,不見燈火。
雲層遮月,河面徐徐起了薄霧,愈發濃白,寂悄無聲地彌散開來,四面朦胧,八方昏暗,唯有劃水聲響。
燕十八把船篷的角燈點亮照明,也僅見面前些許地方。
忽然聽到斷斷續續的水聲,倆人并未多話,也就稍頃功夫,見只小船從旁靠攏了來,裏廂坐着個年輕婦人,穿一身素白缟素,鬓邊簪朵白絨花,獨自托着腮、仰頭賞月,艙尾似在炖魚湯,香味一股腦兒直往鼻底鑽進鑽出。
燕十八道:“小娘子炖的什麽穿腸毒藥,香噴噴的,我要吃一碗。”
那婦人這才側頭瞟過來,笑了笑:“還未炖熟呢,你再等等吧!”
潘衍問:“你怎獨自一人在這裏游船?”
婦人答:“我的丈夫去岸上賣魚,一直未歸,這位爺呀,可曾遇見他?”
潘衍還未開口,燕十八已搶着答:“遇見遇見,還讓我帶句話把你。”
潘衍不動聲色,靜看他賣什麽關子,婦人擡手掠着鬓發,簪花落在水面也未察覺,只抿唇笑問:“我那相公說什麽?”
燕十八道:“你相公說了,他再回不來,讓你找個好人家嫁了。”
婦人嘆息一聲:“我又去哪裏找個好人家?”
“我呀!我不好麽?”燕十八笑嘻嘻站起身,走到船沿邊湊近打量。
婦人眼底生波,朝他朝手:“冤家,你若有心意,就到我船上來。”
“好哩!”
潘衍心底起疑,燕十八已擡腿躍到那只船上,不由分說一把将那婦人緊緊抱住,只覺彈眼落睛,俠客果真是天生放蕩不羁愛自由。
婦人也緊緊摟住他的脖頸,一身妖嬈白裳把他死纏,突的尖叫起來:“你要做什麽?勒得人喘不了氣。”
他倆翻來滾去,一個仰翻栽入河中,波紋四濺,小船搖擺。
潘衍劃起槳掉轉船頭往回路返,他倆是生是死,于己何幹,不過一面之緣而已。
眼見到了河岸,才剛剛站起,船身竟劇烈地不停晃動,猝不及防腳底直打滑差點摔打,就聽“嘩啦嘩”水響,穩定心神随而望去。
一只發白的濕手伸出,用力攀住了船椽。
“拉我一把!”又浮首出來,滿臉水漬,吐去嘴裏泛綠的游萍,是燕十八。
潘衍上前拽住他的手提溜進船央,再往河面尋找:“那婦人呢?”
“往生去了。”燕十八擰幹衣擺的水:“她的相公死後,便在這裏投河溺死,怨氣難散,從此化做一把胭脂骨,至晚間幻化害人。”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第肆零章 試劍阿弟迫出原魂 賺銀潘衍謀策酒方
潘衍道:“渡化往生乃佛門僧徒課業,你區區一個俠客,豈擔得起此等重任。”
燕十八用棉巾搓着發梢水滴,聽得這話,笑說:“妖魔精怪專做怪異、勇力、悖亂之事,其中多為生前冤怨癡惡不得而成,我等術士法力無邊,捉殺自有能耐降渡,和佛門乃異曲同工,你個兩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