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姐總能贏,馮春很驚奇,抱住她親臉頰兒:“怎麽這樣的能耐?”巧姐兒乖乖招認:“二哥哥教的!”又問:“阿姐什麽時候回去呀?我想二哥哥了。”因為二哥哥總會給她糖吃。
潘衍!馮春想起那難纏的人物就一陣頭痛,這時廊上傳來腳足響動。
“常老爺!”巧姐兒蹭下榻光着腳往外跑,馮春拎鞋追到簾前卻止住步,恰聽常燕熹在交待:“告訴你阿姐,今晚我宿外不回。”語畢,頭也不回地離去。
他不在很清靜,待巧姐兒睡熟後,馮春在燈下描鞋樣子,不知不覺聽得敲打二更的梆聲,起身從箱籠裏取出照妖鏡和一串紅麝刻字佛珠,蹑手蹑腳走到院牆前,凝神站聽,過了片刻,退後借力躍起,翻過牆頭落在張夫人院裏的石榴樹下。
廊上有兩個丫鬟,一齊朝這邊望來,其中個問:“你可看到什麽?方才好似有條黑影。”另個猜測:“或許是只貓吧!”先個“呸”道:“你什麽時候在府裏見過貓狗,連只鳥都不得見。”另個不服氣:“我整日看鄰房那小丫頭拎着鳥籠倒處跑。”
兩人正鬥嘴,小翠從房內探出半身,不耐煩道:“吵什麽,去拎熱水來,夫人要洗漱。”一個丫鬟問:“老爺今晚可回房?我熱水就多提些,免得到時不夠用。”小翠道:“不用,老爺不回。”甩得簾子簇簇響。
馮春見那倆丫鬟走過來,往樹後蹑跡隐身,聽那丫鬟小聲嘀咕:“老爺好些日沒回了。”另個道:“可不是,奶奶病成這樣,他也不來看看。”一個道:“不是官銀庫被寇賊盜了!那常大人曹将軍肉眼可見的不好惹,也是自顧不暇。”另個不贊同:“再怎麽忙也要來看一眼。從前那般恩愛。”
一個冷笑道:“男人有幾個是真心的。”另個壓低嗓音:“奶奶這病也忒怪,那臭味兒如今熏再多香都掩不住.......”
馮春見她倆邊說邊出門了,她沿壁角閃到廊前,至正房花窗前,蘸濕窗紙往內看,那張夫人躺卧榻上,小翠端碗伺候她吃藥,只聽她問:“還是無他們消息麽?”小翠回道:“我問過薛太太身邊的素雲,也很憂愁,不曉去哪找他們,方掌櫃押在牢裏,常大人他們手段毒辣,把他刑的半死不活。素雲還向我問消息呢。”張夫人悲泣:“再尋不到,我怕是要死了。”小翠只得勸慰:“我明兒天亮再出去打探。”
馮春聽見院門被撞開,是那兩丫鬟,一個提桶,一個拎壺進來,她躲到耳房暗處,一直待到小翠等幾離開,方才現出身形,撩簾輕推門而入,用汗巾子捂住口鼻,走到榻沿前。香幾留有一撚燭火,張夫人顯然沒困着,虛軟無力地問:“是小翠麽?你幫我把窗開開,有些透不過氣。”半晌未得回應,睜眼看到馮春掩面站在跟前,唬得魂飛魄散,顫聲問:“你是何人?要做什麽?”
馮春不答反道:“他們已逃出揚州城,再不回來。”
張夫人愣了愣:“你怎會知曉?”
馮春往榻沿一坐,把照妖鏡遞給她:“那不重要,你先照照自己的臉。”
張夫人半信半疑地接過,吓得差點昏厥過去,但見得:豆蔻十三春風桃花面,皮底摧拉枯朽一白骨。
馮春收回照妖鏡,接着道:“你臉色透青,是因皮底密麻皆是蠱蟲,青色越濃,蠱蟲越盛,至最後,它們破皮而出,你的臉雖全爛,卻不會死,直到将你周身骨肉啃蝕幹淨才罷!”她微頓:“那夥妖人利用夫人争寵之心,剝下嬰童皮混入蟲卵與你敷面再煮食吃下。蟲卵順毛孔而入,助你膚白細嫩保持青春,一年後蟲身漸粗長,再取出重換皮卵,否則死狀其極凄慘!也使得你必受其們挾制,不得不聽命從事。庫裏官銀被盜非一夜之成,張大人是否貪墨不提,但你定做過裏外接應之事。”
她嘆口氣:“如今你可怎麽辦?他們終是棄你而逃了!”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第叁肆章 救她人還報恩情夜月底比劍英雄
張夫人聽得耳打焦雷,七魂六魄散去大半,渾身哆嗦,連聲地央求:“法師救我!”
馮春搖頭:“我沒能耐救你,唯有條路供你抉擇。”她接着說:“你可與明日将所知曉的一字不漏坦白給常大人,前提是讓他發告示請江湖術士來替你診治。”
張夫人問:“若是無人能治呢?”
“大有可能!一切聽天由命。”馮春道:“死馬當做活馬醫,總比無藥可治要好些。當你明知這法子何其陰毒、仍執意而行時,應想到會有今日。”
這正是:天道有輪回,事事有因果,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她從袖裏掏出紅麝佛珠戴在張夫人頸上:“可暫且壓制蠱蟲狂性,但也只能保你十日。”語畢轉身走到門邊,想想又道:“依常大人見死不救的禀性,你若肯揭露張大人貪墨之事,與你大有裨益。”出房仍舊躍過牆頭,回到宿院,發現裳裙蹭了牆泥和花枝夜露,遂換下坐在月光裏清洗。
馮春心底悶悶不郁,五年前逃離京城時,在城外相遇去揚州赴任的張大人馬車,若非張夫人把她偷藏,如今焉有命在!
且說常燕熹跑去莊天合處吃酒,原打算借宿不歸,哪成想又來幾位莊天合的熟識,重置酒席滿堂笑語,後彈唱不休,他嫌吵的慌,索性打馬回府,進到院中已是一更天氣,馮春還在洗衣,魂卻不曉游離到何處,他走到跟前也未察覺,拾起小石子,朝盆裏丢去,撲通聲響,水花濺了馮春一臉。
她被唬一大跳,用袖管抹把臉兒,擡眼見來人,真是有夠無聊的,遂道:“常大人不是宿外不歸麽?怎地又回來了?”
“要你多問!”他起身回房,須臾出來,只系鴉青褲,一手持寶劍,一手拿才換下的直裰,丢給馮春:“洗了。”
馮春沒接穩,罩在頭上,一股濃重的酒味兒,忽聽有叩門钹聲,常燕熹抽劍出鞘,問道:“誰?”外頭那人輕笑,自稱曹勵。
只道門未闩,曹勵推門而進,常燕熹赤着上身,而馮春在旁把衣往水盆裏浸,遂谑笑:“春娘怎這般晚天還在勞作?實在辛苦!讓常大人給你加工錢。”馮春彎唇微笑:“那最好不過!”
常燕熹冷眼看他倆唱和,并不答腔,問曹勵:“你來作甚?”
“是有一事要禀,原本明晨講也不晚,經過牆外聽說話聲,既然未歇下,索性早與二爺知道。”
“不慌。”常燕熹說:“你先陪我練劍!”把手中的劍擲給他,自回房再去拿一柄。趁這檔口,曹勵問馮春:“我那袍子補好了麽?”他前次騎馬穿過樹林,衣袂被枝桠劃破條大口子,這是老娘親手縫的,故而舍不得丢棄,便找馮春修補。
馮春把濕手擦擦,起身進房拿出來給他,曹勵抖開查看,卻在那縫口處繡着蜿蜒梅花,頗為俊俏,有詩證:總是風霜冬寒夜,一樹枝開白玉條。
曹勵不由稱贊:“春娘有着一雙巧手。”
“承曹将軍吉言。”馮春把手往他面前一攤:“一兩銀子。”
曹勵摸摸袖管笑曰:“今日來的倉促,明日定給你。”
“那你勿要忘記。”馮春囑咐,複坐回去繼續洗衣。
常燕熹提劍過來,曹勵把衣拎給他看,有些顯擺之意:“春娘替我補的,如何?”
常燕熹蹙眉冷道:“一員帶兵副将,偏要穿的花花草草,不倫不類,有失武威。廢話少表,還不拔劍!”
曹勵把衣搭在椅背,啧啧兩聲,常二爺火氣挺大,也不曉誰開罪他了,才持柄擺好架勢,常燕熹的劍鋒已逼近胸前,他急忙一個鹞子翻身堪堪避過,不由暗自叫苦,提起十二分精神全力應付。
便見得:跨開兩足寬,踢起連環腿。低徊平與地,反仰欲擡高,劍彈金星落,柄晃千條蟠,仙人指路,浪子回頭,青龍擺尾氣昂然,羅漢降龍勢恢宏,曹勵使個金雁橫空,二爺施以白虹貫日,撒把落花流水,扭腕迎風撣塵,轉背燕子啄泥,俯腰大鵬展翅,蓋頂風卷荷葉,伸臂海底撈月,尖刺地嗞嗞鐘鼓齊鳴,鋒指月華華金玉滿堂。
曹勵往後連退數步方停穩,擡袖抹去滿額熱汗,只覺虎口陣陣發麻,劍柄都難握住,笑喘着道:“我輸了,二爺手下留情!”
常燕熹的背脊亦滾滿汗珠,馮春早把衣裳洗完晾起,去備了盥洗的熱水,還有一壺龍井放在廊下,自回房睡覺去了。
他倆擦拭後,坐在椅上吃茶,茶不涼不熱,入喉正宜,曹勵感慨道:“春娘是個好女人。”
常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