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瞧把你妹子餓得,你知道饑餓的滋味麽?”
怎會不知呢!她前世死的時候,瘦得只剩一把骨頭!馮春抓住他的手揉搓澡豆,聽他接着說:“我曾在煙瘴之地七天七夜不進水米,所幸彌留之際抓到一條蛇,我一口咬下,只覺鮮腥的血液淌進喉管,汩汩暖熱而急促的湧入,差點被嗆死!”他反掌攥握住她的手,目光平靜覆滿寒霜:“我就告訴自己,若有命再遇到那害我至深的人,我定當千倍萬倍的報還她!”
馮春以為他說的是戍守邊關的事兒:“你後來殺了他麽?”
常燕熹冷笑兩聲,盯着她發髻上插的白珍珠風涼針:“殺了她有甚麽樂趣!我有九九八十一種手段,要令她生不如死!”
“願你如意!”馮春看了看他,醉的着實厲害!伺候他洗漱再扶上榻歇息,放下帷帳,把桌上收拾幹淨,挑暗了燈芯,端起銅盆蹑手蹑腳地出去了。
回到房裏,巧姐兒揉着眼睛還在等她,洗漱後沾枕就睡熟,馮春這才松口氣,緊繃的心落回原處,把剩半碗的面條吃了,又吃掉兩塊油糕,因是涼的,喉嚨直起膩,喝了兩盞熱茶方感好些。
她想起常燕熹說的吃蛇那些話兒,不由地怔忡,前世裏他被打入诏獄受盡折磨、後判流徙煙瘴之地服刑,走出城門時,其實她也在的,聽得他憤恨至極的怒吼:“潘莺你這毒婦可在這裏?你聽好,你這毒婦,你這毒婦,你好生等着,但得我有歸來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她沒等到他回來,就先死在了桃花如錦爛春城的時節。
常燕熹忽然睜開眼,窗外更深露重,他趿鞋下床,換了夜行衣,出房,迅速消失在院門外。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第貳柒章 常二爺銀庫追迷案馮春娘街頭度七夕
翌日,常燕熹正在用早飯,一個衙差火燒火燎來禀報,張府尹有急事請大人前去正堂相商。
常燕熹不慌不忙地吃着碗裏最後幾只馄饨,也就此時,曹勵一陣風的卷簾進來:“昨晚出了件大事,你怕還不知!”他坐下接過馮春遞來的碗筷,挾起一只野鴨菜包,一口咬掉半個,接着說:“昨晚銀庫被洗劫一空。”
常燕熹蹙眉問:“被誰發現的?”
“還能有誰!”曹勵道:“輪守的庫丁五更來換值 ,見皆中迷毒昏暈不醒,銀庫被打開,裏面什麽都沒了。”
常燕熹起身洗手:“原來張府尹說的急事就是這個?”
曹勵壓低嗓音:“我來時聽到些議論,似要把屎盆子扣在我們頭上。早晚無事,怎地我們一來,這錢庫便被洗劫了?有監守自盜之嫌。”
常燕熹沒說什麽,徑自往外走,曹勵把筷子一放,連忙跟在後,馮春給他們打簾,順嘴說:“稍會我要帶巧姐出府買些用的。”他們走的很快,也不曉有無聽到,很快就沒影了,巧姐兒鑽進來,嚷着要吃桂花糖藕粥,常燕熹不嗜甜,一鍋都沒動,她兩人便圍桌揀愛吃的吃了,再拾掇一番往府外而去。
常燕熹和曹勵進了正堂,大小官兒來得滿當,三五結群竊竊低語,神情各異,張淮勝誰也不理,背手走來走去,急似熱鍋上的螞蟻,見到他倆立刻近前拱手見禮,常燕熹面不改色,颌首回禮,往太師椅撩袍而坐,衙差捧來熱茶後,退到門外。
“何事匆匆請我來商?”常燕熹端盞吃了兩口茶,才問。
張淮勝擡起袖管拭滿額汗珠,苦笑道:“發生什麽,常大人真得不知?”
常燕熹把茶盞重重頓于桌面,臉色一沉:“張大人說的什麽話!你府中的事我怎會知曉!如此便可治你以下犯上之罪!”全無所晚筵席中觥籌交錯的親近之意。他雙目冷冷掃過衆人,又道:“我和曹将軍此次奉旨帶兵到此平亂,你們需把流寇現在何處、有幾數人細報上來。否則将以謊報軍情上報朝廷,莫怪我不給情面!”
有俗語說: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一衆瞬時被震懾住,皆摒息默立,不敢多言,張淮勝跪地求饒,曹勵道:“你因何事急得六神五主,現可說了。”
張淮勝詳述昨晚酒醉回房歇下,五更時庫丁遭毒煙迷昏,銀庫被洗劫經過。常燕熹凝神沉思,稍後方問:“庫丁管事何在?”
不多時,庫丁管事趙五前來拜見,他哪見過這等陣仗,撲通跪在地央那瑟瑟發抖。
常燕熹打量他片刻:“趙五,你每日會盤點庫銀,昨還有多少餘量?”
趙五回話:“近幾月所領三州七縣澇的澇,旱的旱,奉朝廷之命開庫赈災錢糧,如今還餘百萬銀兩。”
“你們平日如何輪守?”
“每一個時辰換一次,每次三人駐守,因近日懼那流寇來犯,三人增至五人,外門還有衙吏輪值。”
又問了些細節,趙五都答得頗為流利。
常燕熹看向張淮勝:“我也曾去過旁的府衙,大門入,過儀門,繞戒石坊,前是正堂,正堂兩側東為吏禮戶科、西為兵刑工科,銀庫位列兵科鄰房,這是通用布局,但昨看過這裏的構型圖,倒覺有趣,你的銀庫在二堂,夾于正堂和後宅之間,可有什麽用意?”
張淮勝連忙道:“原先銀庫離儀門很近,若是流寇入侵,盜取搬運十分便利,故而深入二堂,離得遠了,且垂花門和後宅門處均有衙吏把守,如此夜裏若有動靜,我也能夠察覺。”
常燕熹便問:“既然如此,可謂銅牆鐵壁,天衣無縫,百萬銀兩怎會這般輕易就飛了?”
張淮勝十分羞慚:“是我昨日為大人們設下接風筵、酒吃多而糊塗,也賞了下屬酒吃的緣故,以致衆吏松懈,疏于防範,着了流寇的煙毒。我甘願領受朝廷的懲處。”
吏科科長董倫道:“怎怪得了張大人,原以為常大人曹将軍攜兵而來,足以威懾那些流寇不敢妄動,這才設接風筵款待,實屬一片好意,若是追責有錯,吾等均沾。”
他話裏有話,衆人聽得分明,皆紛紛附議,倒把張淮勝感動的疊聲稱謝。
常燕熹不動聲色,靜觀他們嘴臉,吃完手中的茶,方站起身來,曹勵也随之。
張淮勝忙問:“常大人這是作何?”
“在這紙上談兵已足夠。”常燕熹朝外走:“我去瞧瞧銀庫。”
張淮勝及一衆也忙站起跟在後面,出了正堂,曹勵壓低聲道:“看來真是流寇所為!”
“流寇?”常燕熹笑了笑,抿唇不語,走有一射之地,進入垂花門,西邊是改成銀庫的集珍堂,東邊是庫工衙吏臨時歇息的夢珍堂,再往前便是後宅院門,有吏把守,朱門阖緊,牆頭簇簇紅杏綻放,如火噴霞,更聽見傳出陣陣女子笑聲,在放風筝,天上蕩着鳥獸飛禽。
再說馮春牽着巧姐四處溜達,不覺到了鬧市,巧着今日正值七夕,行人愈發多起來,商鋪門庭大開,夥計賣力吆喝,吹拉彈唱的藝人和表演雜耍的也趁時賺錢,巧姐看有賣小佛像的,漆的濃墨重彩,雕刻的十分生動,還用紅紗碧籠子罩着,她看中個非要買,馮春問要一兩銀子,可貴,便笑着商量:“你不是歡喜鳥兒麽?那有用黃蠟澆的莺兒。買那個可好?”
巧姐很堅持:“這個像常老爺,我歡喜常老爺,要買這個小像!”馮春抿了抿嘴,別說,這秦瓊吹胡瞪眼的還真有幾分相似,都一樣的兇神惡煞。
巧姐拿着小像蹦蹦跳跳地走,又被雜耍的吸引住,有吐火圈的、耍猴的、還有壯漢在胸口碎石,豎起高聳的幡竿,拉起繩索,有人在上面走,扮鬼吐着煙火。那盆裏的銅錢咣咣铛铛聲就沒斷過。越來越多的男女老少簇擁過來,馮春怕巧姐走丢了,抱起她擠出人群。
又看見有農人在賣雙頭蓮,新鮮摘的,插在水桶裏,巧姐很喜歡,馮春便讓她自己挑,她挑來揀去,拿到手裏又覺另一株更好,這般的認真,把小像掉在地上也沒察覺。
馮春彎腰撿起,吹吹秦瓊臉上沾染的塵土.....
巧姐兒對常大人的歡喜之情,實在有些短暫啊。
第貳捌章黎春鋪偶聽偏方 觀音廟內藏乾坤
馮春她二人不覺來到瘦西湖畔,天上七夕相會,凡間的人也不閑,但見數只雕梁畫棟的游船泛棹水面,富賈王孫三三兩兩坐其間,或立或坐,或說或笑,伺童在旁打扇奉酒,樂伎彈琴唱歌,甚是熱鬧風光的景致,那貧民百姓使錢雇了漁船,搭了篷遮陽,擺上茶點,觀兩岸煙柳花紅,吹着微微熏風,自成一派的惬意。
巧姐看的眼饞,扯住阿姐的袖管走不動路,馮春拗不過,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