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深濃的夜色中。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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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玖章 馮春夜探牛腰山 二爺迷入蘭若寺
詩曰:
骢馬騎乘萬裏單,忽聞樵鼓催夢回,前路兇多渾不怕,草樹煙迷自在歸。
馮春來到牛腰山腳下,但見一團漆黑障眼,月隐雲遮,濃霧緩緩升起,風聲鶴唳。她把馬拴在一棵桃樹下,環顧四圍,前面似有一星微火搖曳,遂朝那方向摸去,很快近至跟前,是個還未收攤的茶水鋪,棚角挑了兩盞熏黑的油燈,近看不是黑,密麻爬滿肥胖的蛾子,棚下一張矮桌兩三把凳,唯有個白發老太婆守着,她斷了一只胳臂,垂着頭打瞌睡。
似聽見腳步聲,擡眼看到有個戴箬笠穿蓑衣的年輕人背着一條布袋而來,頓時面龐上的褶子因喜意而更深了,招手道:“我這裏有茶、有煙,有燙面餅子和牛肉,吃飽喝足好上路!”馮春往她桌前一坐,淡問:“上什麽路?人間路還是黃泉路?”
老太婆持壺在粗瓷盞裏倒滿茶,遞她面前,仍舊笑嘻嘻地:“荒山野嶺,四面八方,愛走哪條是哪條,我個賣茶的哪裏管得了。”
馮春拈起茶盞擱到唇邊,老太婆見她不動,一個勁地催促:“喝罷喝罷,上好的雀舌芽茶,過這村沒那店......”話音未落,那盞中茶已直朝她半邊面門盡數潑去,因着滾熱,聽得咝咝聲不絕,她的臉皮爛裂卷曲,露出森森白骨,原來不過薄薄覆了一層。
馮春冷笑:“我就是賣茶的,還稀得吃你這盞奪命茶。”
“原來是你。”老太婆大悟,新仇舊恨驟起,一條白骨胳臂迅速竄出,朝她胸前心口惡狠狠抓來,忽然金光大現,猶為刺目,而肩處剎時劇痛,看去竟被一柄劍尖抵住。
馮春手腕纏着镯镂劍,軟曲如蛇,極其鋒利,她問:“白骨妖,我再廢你一條胳膊如何?”
那白骨妖害怕,苦苦求饒,馮春這才道:“饒你可以,我且問你,是否有狐妖在山中修煉?”
白骨妖道:“确實有一條九尾狐修行多年,煉出一丸金丹,今夜圓滿,是成人成仙,在此一舉。”
“采藥的高安、獵戶童大,還有進山尋人的,可是被他害了性命?”
白骨妖不響,馮春心底有了數,把劍收回,去取下她棚角挂的一盞油燈,朝山路進發,背後有聲音傳來:“這山裏邊,很多東西都被精魅附了身,你法器再多,也難鬥過他們。”
馮春不理睬,因白日裏落過雨,走道泥濘濕滑,她只管悶頭趕路,但聽溪流叮咚聲、風飒松竹聲、禽獸夜行聲、谷壑幽鳴聲、芭蕉落花搖落聲,皆是天地之清籁,自然之回響。前路愈走愈狹陡,一縷山風吹得透徹心涼,她站住,但見遠方:
一片夜空,兩條深澗,三邊岔道,四處懸崖,五周峭壁、六圍叢林,空有鷹、澗有蛟、道有狼、崖有鹿、壁有羊,林有千年狐貍松下拜月,萬年老猿吞雲吐霧。這可謂:四時八節驚險地,恰是精怪得道處。
馮春仰望樹木蓊郁深處,露出寺廟歇山頂一角,心知蘭若寺快到了,這才暗松口氣。
且說常燕熹在花滿樓待的無趣,他讓護院牽馬來,走出門時,恰有一人從面前縱馬而過,花滿樓挂滿數條燈籠,亮如白晝,而他一員武将,猶為耳聰目明,把那人半邊側顏盡收眼底,是馮春。不及多想,打馬而上,在後遠遠跟随,半個時辰後來到牛腰山腳,望見有馬匹拴在桃樹下,人卻不見蹤影,他知曉桃樹避妖邪,也把馬同拴一起。
再往前走,是處茶水攤兒,不見人,桌凳歪歪斜斜擺着,上擱茶壺粗盞,還有個蒙布籃子,揭開是一疊燙面餅和一盤牛肉。
常燕熹不取食,只拿下那盞油燈,驅跑蛾子,蹲身照向地面,細看釘鞋印跡,再沿徑路坡行,他健步如飛,不久到雲階天梯之處,已能望見馮春的背影,這是往山腰的蘭若寺方向。
他年幼時在桂隴縣長大,探巢上樹,激流行筏,拾采黃精,射禽捕獸,沒把牛腰山翻個天,也攪了一地,是以走的輕駕就熟,倒不急于追趕上去。
只令他費解的是,前世的潘家大姑娘潘莺,恪規守禮的閨秀,琴棋書畫、繡工了得,他那時挺喜愛她,床笫之歡也勤,粗手粗腳弄得重了,那副身嬌體軟骨酥筋麻的小樣兒,哪裏是拽缰騎馬馳騁的體格,什麽時候會騎的馬?還生出肥膽子了,夜半上山,就不怕豺狼虎豹生吞活剝了她。
常燕熹蹙眉暗忖,天下之大,相似者甚多,不會是認錯了人,旋而否定,這毒婦,縱使挫骨揚灰,他也能認得出來。
待他走到蘭若寺,因是夜晚不見香客,檐前挂着燈籠,朱門緊阖,紅牆碧瓦已顯蹉跎,這裏不及北面觀音廟香火繁盛,卻也有住持沙彌幾個。擡手叩門,半晌後聽裏有腳足響,推闩打開條縫兒,顯出一個小沙彌,他合掌問訊:“施主為投宿而來?”
常燕熹回禮:“我有個熟人剛才進了佛門,你可知曉?”
小沙彌點頭說:“剛才是有一人前來投宿,你若尋他,我帶你去。”
常燕熹道聲有勞,随他進了門,寺廟雖小卻五髒俱全,穿堂過殿間,四面俱寂,古佛默坐,并不聞和尚木魚念經聲,可謂:一勾新月萬點星,正是禪僧入定時。
大雄寶殿旁的一間禪房卻窗有餘火,映出一個坐着的身影,小沙彌領他過扇門前,裏面傳出聲音問:“是何人到此?”
小沙彌忙回禀:“一位來尋人的貴客!”又悄低朝常燕熹說:“這位是雲游到此的聖僧,法名明月。”
裏面又道:“不知施主可願進來聽我兩句話。”
常燕熹原還猶豫,那小沙彌已推開門,見他站着未動,索性從背後推了一把。
馮春眼見蘭若寺近在咫尺,卻爬了無數層階梯就是不到,累得氣喘籲籲,忽覺眼前漸清明,不由心中驚駭,怎就走了整整一夜,卻又不對,遠處天際日落銜山,正當黃昏時分。一個采藥人和一個獵戶嘀咕着下階來,和她打了個照面,采藥人笑意熱絡:“馮掌櫃怎來了?我摘得一株千年老參,你若想要,待回去磨成粉,再給你送到茶館去?”
見馮春點頭稱好,他又道:“你到蘭若寺燒完香就快回罷,天色将晚,山路難行!”語畢,倆人便擦身而走了。
馮春摘下頭戴的箬笠,滿額的冷汗,還道他倆是誰,竟是消失山野數月不見的高安和童大。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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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拾章 荒山野寺僧講禪 羊湯夜筵狐拜月
常燕熹被小沙彌一推,身不由己進了禪堂,但見陳設十分簡陋:禪案供奉金粟如來佛一、禪桌置琉璃燈一、香爐一、木魚一、華嚴幾葉,道德五千。蒲團破舊,明月和尚端坐之上,不著袈裟,眉眼慈悲。
常燕熹上前見禮:“師父要和我說什麽?”
明月請他坐下,攤開華嚴經,宣講了半宿才歇,後再問:“你可記得自己的前生?”
常燕熹卻不知月光移窗已幾輪,敷衍回話:“人死如燈滅,哪裏還記得那許多。”
明月語氣很淡:“我夢見過前生,二十出家為僧,或廟堂寺廊聞鐘鼓行走,或竹杖芒鞋乘風波雲游,或帝王百姓坐前宣經講卷,每至三更滿城燈熄人煙靜,憑己之力助妄死者化解宿怨各去托生。如此數年經月,八十圓寂。”
常燕熹不知為何跟他說這個,只道:“師父今世仍是禪僧,普渡衆生,積善修德,它日必返本還原,成就佛祖之身。”
明月搖頭微笑:“我也曾是官宦子弟,貪念俗世情欲,縱是歷經大劫,遁入空門,仍舊六根不淨,五毒蒙心,一念之差靈根盡斷,縱是再修數世德行,也難補犯下的彌天過錯!”
常燕熹道可惜,并不在意,心念馮春,起身拱手告辭,明月未阻攔,接着道:“我觀你顏色、嗅你氣息,兇戾聚積,非今朝一夕而蹴,乃兩世積怨加身,奉勸你一句,冤冤相報何時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如能卸卻恩仇擔,必守雲開見月明。”
常燕熹頭也不回走到門檻前,腳步頓住,冷聲道:“師父,未經他人苦,莫勸人向善。我縱要向善,必不是你勸!”蕩下竹簾,小沙彌抱着燈籠坐在廊上打瞌睡,聽得動靜一揉眼睛,一骨碌爬起來,拍拍袍面塵灰,也不多問,繼續引路。
常燕熹觀天邊濃色漸淡,有些猶疑:“此時是幾時?”
聽小沙彌答:“快至雞鳴時。”他心底吃驚,不過聽了一葉華嚴,聊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