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莫要如此。”
一言既畢,虬枝與照膽都是驚着了。
卻原來,是照膽情急之下,忽然醒悟了無口而言的神通。
照膽原是欣喜于自己更好地能與虬枝溝通了,一時間恨不得能化作人身抱一抱虬枝去,便是劍身
,也是驟而飛起,欲以劍柄撞入虬枝掌中。只是此刻,照膽忽而又想起自己不該再與虬枝呆在一處,不
由得一愣,動作也僵在了原地,很是失落的樣子。
虬枝見他如此,嘴角一勾,眼色卻仍是複雜得很。他沒多糾結這個話題,只瞪着照膽,問道:“
你且告訴我,可是願意陪在我身邊的?”
照膽答:“自然是願意的,只是——”
“沒有只是。”
虬枝迅速截住了話頭,眼中似有得色。他兀自解了外袍,将照膽立于床頭,翻身上床,以被子覆
過了臉,方才悶聲道:“時候不早了,我要去睡,可不聽你說。”
照膽只得沉默下來。
又過了數日,照膽已能完全控制劍身,虬枝便變本加厲,睡覺時也要抱着照膽。可憐照膽一夜不
得安眠,生怕無鞘的自己會不留神傷着虬枝。
如是過了幾宿,一人一劍竟也是習慣了,虬枝睡得安生,照膽也可全心修煉,十分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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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間,虬枝一路西行。
過蜀山之後,地勢漸漸高了,人煙亦荒。蜀山附近尚有城鎮,再往西,虬枝便只有餐風露宿的份
兒了。照膽看着很是心疼,奈何自己只是個劍靈,無能再做些什麽,只能令自己夜裏更警醒些,好留得
虬枝一宿安眠。
照膽也問過虬枝意欲何往。虬枝輕哼一聲,并不答話,只将肩上負着照膽的繩捆得更緊些,風塵
仆仆繼續趕路去。
天氣涼下來了,高山之上,更是苦寒,饒是身有靈力,虬枝也有些吃不住了,心中暗罵那不靠譜
的西蜀仙物圖。
這一日風雪大作,虬枝耗盡了靈力才在天黑前找着了一處避風的山洞。甫一進去,虬枝便再也支
撐不住地摔倒在地。照膽大急,奈何割不破負着自己的繩索,只能顫聲喚虬枝的名字,生怕他真的一睡
不醒。
虬枝聽得照膽亂了方寸的呼喚,心中微暖,勉力解下繩索,便見照膽小心翼翼以劍柄撐着自己肩
背令自己坐起來。他反手将照膽一撥,劍身便迅速飛入了他懷中,只是不令劍鋒挨着他,很親昵的樣子
。
虬枝啞聲道:“你省點事兒吧,今日可沒功夫給你補充靈力。”
照膽不答,忽而飛到洞口,學着虬枝當年伐木的樣子,自己砍了那枯死枝條送進洞來,又以身擊
石無數次,終于引得火星燃上木材,點起了一個火堆。
虬枝沒了力氣,只在一邊看他忙活,嘴角一直噙着不易察覺的溫暖笑意。
守得雲開見月明,次日風雪便止了。虬枝拖着病軀出來,正瞧着旭日東升的壯麗景象。
他陪着照膽賞了一會兒這絕處風景,忽而一驚,自懷裏掏出地圖來,又在周身細細查看了,方釋
然道:“就是這裏了。”
照膽不明所以,但見虬枝有所求,自然以身相助,在虬枝劃定的範圍鑿掘起來。
凍土極堅硬,虬枝聽着照膽一下下鐵石相擊的聲音,面色很是不好,卻沒讓照膽停下來。照膽一
切以虬枝為優先,更不可能管自身處境。一挖再挖之下,倒真讓他們挖出了一枚冰藍色的奇異晶石。
至此,虬枝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休整一日,雖在病中,他亦稍稍養出了靈力來,這時候便将這靈力盡數灌入了晶石中,自己也因
此臉色驟白。
照膽見狀,連忙過去撐着虬枝的手臂,細細查看了虬枝氣色,心中懊喪,不由得悶聲道:“虬枝
,你該找個人類與你同行的,不至淪落至此。我……太無用了。”
虬枝聞此一言,眉心一蹙,似是反對,卻也不吭聲,休息片刻,便将那晶石往照膽劍身上砸去。
只見一陣流光溢彩,那照膽劍便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赤身裸體的青年男子。
那男子正是照膽。
他顯然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又眨了眨眼,似是不敢置信的樣子,随
即欣喜地看向虬枝。
虬枝避開他目光,徑自看着地面:“我就願意與你同行了,并不比旁人差。”
照膽心裏明白,虬枝費盡這般辛苦,竟是為了他能修成人形,又是酸澀又是感動。
見着虬枝蒼白的面色與面頰上因為病痛而燒出的一點紅,照膽心疼得厲害,彎腰便把人打橫抱了
起來。
虬枝雖知照膽會助他,卻沒想到是這麽個動作,頓時大窘,氣道:“你這是做什麽?放我下來!
”
照膽并不理他,只将人抱得更緊些,行了數步,才低聲道:“來時你負着我,歸時輪到我抱着你
了。”
虬枝先還掙紮着,聞言倒是不動了,耳廓上卻鮮明地顯出了一線紅。
照膽是劍靈,并不畏寒,歸路倒是比來路輕松許多。及至快要到城鎮了,虬枝才令照膽重化為劍
,自己替他買了幾身衣服,這才以人類面目相見。
照膽很是個漂亮人物,劍眉星目,隐隐有照膽劍的氣勢。虬枝看着看着,卻皺起了眉,眼裏有幾
分不開心的樣子。
照膽察覺他異常,懷疑自身這樣貌是否不合虬枝喜好,有些難過,用飯時便握了虬枝的手,道:
“我知這世上有能移形換貌的功法,我修了來可好?”
虬枝大駭,急道:“不可,你修為尚淺,萬萬不可妄動!”又疑惑:“你如何不愛這形貌了?”
這樣的好樣貌,實是萬裏挑一的。
後半句,虬枝卻沒說出口。
照膽黯然道:“你不喜。”
虬枝這才明白過來,心下羞惱,又不能再掩飾令照膽不樂,只悶聲道:“我喜歡的。”
照膽詫異。
虬枝話已至此,更不好再說,推開桌子便回了房,留照膽坐在原位,看着虬枝通紅的耳朵尖,若
有所思。
夜裏照膽回房時,虬枝已經睡下了,面朝着床裏,呼吸卻不太穩。照膽知道這是在裝睡,也不介
意,自己寬了外袍,自然地卧于床外側。
虬枝在他睡下時顫了顫,卻沒別的動靜,于是照膽安下心來。這是他第一回以人類的形态與虬枝
同床共枕,心中有些微妙的情愫,卻被他按捺下了,只一雙手臂穩如磐石地自背後環上了虬枝的腰。
他說:“虬枝,你若願意,我就只在你面前變作人,如何?”
虬枝沒說話。
半晌,一雙手按上照膽摟着的雙臂,姿态與虬枝抱着照膽劍入眠相仿,雖則整個換了個個兒,亦
是一樣的契合。
最後照膽還是沒能達成只在虬枝面前變成人的承諾。
畢竟,提着一把劍去跟師父說這是我道侶,實在太過駭人聽聞。
THE END
番外·道侶
照膽被虬枝拉去見青陽真人的時候,只以為道侶就是字面意義上的,修道的伴侶了。
既然虬枝不肯放棄照膽,照膽當然也不可能主動離開虬枝,那他們就是修道路途上的伴侶沒錯。
于是照膽很不能理解為什麽青陽真人這樣穩重的前輩會有如此不穩重的反應。
他去問虬枝,虬枝神色古怪地瞪着他好久。照膽不明就裏。虬枝于是嘆了口氣,踮起腳來拍拍照
膽的腦袋,自言自語道:“算了,這樣也挺好。”自此再不提這個話題。
照膽在人前多數以劍的姿态出現,不是修為高深者根本看不出劍靈的存在,一般人更是想不到虬
枝這樣的道修,竟會養了一只劍靈。虬枝樂得清靜,照膽以虬枝的喜好為先,自然也不在意。
這一人一劍自己過得很好,在他人眼裏,虬枝卻是個孤身一人的小道士。
天資高絕、大有可為的,長得挺俊的,單身小道士。
這日裏,虬枝負着照膽到了缥缈宮,替師父來求一味飛升丹裏必不可少的藥草。
缥缈宮弟子皆是女修,又因地處西域,作風極為開放。虬枝一路行來還不覺有異,照膽先覺得尴
尬無比,默默收了形感,伏在虬枝背上,一味去聽那最熟悉不過的心跳聲。
到得宮內,自有女子招待虬枝入了大殿去見那宮主。缥缈宮主與虬枝之師乃知交,聊得片刻,知
曉來意,便将藥草呈上來了,又顧慮着虬枝旅途勞頓,定要其歇上一宿。虬枝不得辭。宮主又喚來宴席
,與幾位女弟子一同吃了,席上對虬枝很是推崇,因而那幾位女修也十分熱情。
宴席既畢,虬枝回了房安頓下來,便見照膽化形為人,心有餘悸道:“那群女修可真是……恣肆
啊。”
虬枝聞言,上下打量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