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假裝上鈎要與棠棠一起做的事
“恩師。”李阮棠難得露出些不好意思,她抿着唇,輕輕地點了點頭,“若是他,還勞煩恩師與師公替我走一趟。”
蘇錦了然地笑笑,“你打小就是個傲氣的,也就只有這家的小公子,能讓你生出百種柔腸,放心吧。”
她伸手拍拍李阮棠的肩頭,“此事你師公已然開始着手備禮,現如今孟府家中沒有主夫,若要談婚論嫁,就得等孟大人有空。”
“恩師。”李阮棠頓了頓,到底沒忍住,“等這幾日金丹案收尾,或許孟大人就會歇息幾日。”
“嗯。”蘇錦忍笑,“我會先寫信知會孟大人的。你這兩日切莫因此分了心。”
“學生明白。”李阮棠目送蘇府馬車遠去,剛剛踩上杌凳,一匹快馬疾馳而來,瞧那人身上官服,正是都察院。
“世女。”來人飛快下馬,垂頭舉手,遞上一個竹筒。
李阮棠接過打開細瞧,那雙剛剛還喜氣洋洋的黛眉一攏,登時冷下臉來,“請轉告孟大人,此事有我,請她務必不要擔心。”
馬蹄緩緩踏在青石板,敲出亂人心緒的啪嗒之聲。
直到了肅親王府門口,李阮棠才将面上的情緒斂去。下車時,她若有所思地略過隔壁孟府緊閉的大門,那雙杏眸依舊冷然,攏在袖裏的手指卻驀地抓緊。
牆頭下,得了消息的未丹一早就攀了上來,她低聲與守在另一邊的知冬說了幾句。
小厮便歡歡喜喜朝游廊快步走去。
珠簾後,清香燃起。
孟均端坐在書桌後,還在小冊子上認真地寫着。
“公子。”知冬輕手輕腳地走近,“李世女回來了。”
“嗯,嗯?”小郎君回神似地放下手中的筆,倏地起身,扭頭往梳妝鏡前瞅了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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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人,玉冠束發,姿容秾麗。端的是一副仙人貌,就是急迫了些。
孟均心下一羞,裝模作樣地咳了幾聲,這才慢條斯理地将小冊子揣進懷裏,“哦,我知道了。”
牆那邊,未丹又給出了信號。
“公子,李世女快要到書房了。”知冬很是盡責的禀着得來的信息,他悄悄瞅了瞅不慌不忙的孟均,心中忍不住直犯嘀咕。
奇怪,明明是公子說等李世女歸府,要未丹知會一聲的。難不成,公子并不打算去見李世女嗎?
正想着。
游廊下有腳步靠近,不等知冬掀起珠簾去瞧瞧究竟。碧紗窗下,靜靜立了一人。
烏發利落成髻,微睇綿藐,輕輕敲了敲窗扇。
李阮棠來得悄無聲息,剛剛還端着的含蓄的小郎君登時翹起了唇角,他先遣了知冬去垂花門那守着,這才快步上前,請李阮棠進來。
原本少年郎的卧房是不許外人踏足的。
可她既然說了要娶他,理應是他的自己人。小郎君彎彎眉眼,瞧着提了點心進來的李阮棠。
“棠棠,你瞧。”剛剛才招呼她坐下,孟均很是獻寶地掏出自己懷裏揣着的小冊子遞在她手邊。
淡淡墨香撲鼻而來。
李阮棠垂眸,看了幾頁,方擡頭與正小口小口吃着糕點的孟均笑笑,“怎麽想起來寫這個?”
小郎君一怔,放下手中的糕點,“昨夜裏你不是問我要怎麽對你好麽。”
他搬着軟凳往她身側靠了靠,一雙美極的丹鳳眼忐忐忑忑瞅了瞅李阮棠的神色,“你瞧瞧有沒有不喜歡的,我這就劃掉。”
拿在手裏的小冊子,每一行,都被人認真仔細地寫了計劃。最頭上,還醒目地标注着:要與棠棠一起做的事。
傻乎乎的,又滿心滿眼地都是她。
李阮棠心下微動,伸手指着第一行,“每日貼貼。”
“嗳?”小郎君耷拉下眉眼,她竟然不喜歡這個嗎?難怪昨夜裏貼貼那麽多下,也沒将人留住。
他悶悶地轉身,準備拿筆劃掉。
腰身被人從後一攬,頹然地小郎君沒有防備,直接坐在了她的懷裏。李阮棠似笑非笑地看他,玉色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挑起孟均的下巴,她彎彎眉眼,目色裏一片認真,“不是寫了要每天貼貼?”
毫無征兆的吻,似是一片羽毛,輕輕覆來又重重落在心尖。
小郎君面上登時紅了一片,他急急勾住要擡首的姑娘,那雙漂亮的丹鳳眼亮晶晶地彎起,“不行,我寫了備注。得這樣——”
貼上來的薄唇溫軟,細細描摹着她的舌。經過昨夜的十八個貼貼,今天的小郎君熟練了許多。
她渡來的氣息旖旎,他的心亦是砰砰砰跳個不停,仿佛放飛的風筝,只随着她,一時飄忽忽直上九重天,一時又好似秋日碩果,沉沉落下。
紊亂的心緒,自腳底生出滾燙的熱意,沿着經絡蔓延擴散,将那俊容燒得火紅。
舌根麻酥酥的。
可這到底是白日,又是在他的卧房。
孟均戀戀不舍地放開人,他害羞地窩進李阮棠脖頸,只伸手指着那一行偏小的字,“吶,我可沒有诓你。”
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李阮棠淺淺一笑,應他,“嗯,我看到了。”
“那......要是你覺得這些可行,就要簽名。”小郎君坐直身子,嘩嘩将小冊子翻到了最後空白的一頁,“就在這。”
這本小冊子大概有幾十頁,孟均絞盡腦汁,也才寫滿了五大頁。不過既然他都要嫁給她了,一起要做的事慢慢想應該也來得及。
首當其沖,得先哄她簽了字,這樣日後若他要添一些口口的內容,她也不能反悔。
小郎君得意地眯眯眼。
他拿來筆,親眼瞧着李阮棠利落簽下名諱,這才歡歡喜喜地将小冊子慎重地放進書架上的錦盒裏。
“啾啾,我來還有一事要與你商量。”李阮棠揉了揉乖乖坐着的小郎君發頂,伏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眼瞧孟均臉色發白,李阮棠心下憐惜,輕聲道,“放心,剛剛我已經在你院子四周安排了暗衛。”
小郎君忖了忖,感激地搖搖頭,“棠棠,這件事我想自己處理。”
他習慣性地蹭了蹭李阮棠的肩頭,解釋道,“以後等我入了肅親王府,類似這樣的事或許還會發生。這一次有娘和你護着,若以後——”
“我必不會讓你陷入這樣的境地。”李阮棠蹙眉,她的啾啾性子純真,壓根兒不用經歷這樣的禍事。
孟均淺淺啄了啄她的脖頸,心間甜絲絲的,“我當然知道你對我好,可是百密尚且一疏,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我要做你的世君,就要與之相匹配的能力。”
他攬着悶悶不樂的李阮棠,央道,“況且這次還有你和娘在,若是我當真處置不了,你再出手,好不好?”
“棠棠。”小郎君搖搖她的衣袖,“要不我們定個暗號?”
李阮棠無奈地嘆了口氣,她一向都拗不過他,況且啾啾說得亦有些道理,“什麽暗號?”
啵——
臉頰上重重落下一個吻,孟均美滋滋地誇着面前的姑娘,“我就知道棠棠最好了!”
不過既是暗號,就要定一個不常見,又只有她們兩人知曉的。
小郎君忖了忖,忽得靈機一動,“貼貼?!”
話音落,眼前便覆下一片陰影,李阮棠重重撚上他的唇,半晌,才放開氣喘籲籲的少年郎,應了聲。
男郎的卧房,她一個女子到底不好多留。
不過李阮棠着實放心不下,快要走至珠簾那,又細細叮囑着看起來還有些暈乎的小郎君。
孟均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月牙,他心口甜滋滋地,瞧着那女郎利落潇灑跳出牆,這才又喚了知秋知冬兩人進來。
風雨欲來時,總是寂靜的怪異。
這兩日的孟府亦然,韓夫侍雖在禁足,但他膝下的檀兒到底還是孟府的主子。
這日天才蒙蒙亮,垂花門那守着的知冬就苦哈哈地勸着非要闖進院子的孟檀兒。
“二公子,我們公子真的還未睡醒。您可別為難小的了。”
“你這混賬東西,知曉我是二公子,還敢用你的髒手碰我?”孟檀兒這些年被韓夫侍寵得無法無天,除了見到孟曉之沒了脾性,在府中可謂是混天混地。
他一腳踢在知冬的身上,見小厮痛得直打滾,又狠狠啐了幾口,“真是晦氣。”
孟檀兒大步流星地往游廊走去,守在房門的知秋見狀,忙跪了下來,“還請二公子留步。”他聲高,驚得孟檀兒腳下一頓,反倒真的停了下來。
“知秋,誰在外面?”房裏,傳來懶洋洋地清泠之音。
“大哥。”
“原來是檀兒,知秋,請二公子去偏房稍候。”
孟檀兒斂了煩躁,他還記得今日自家爹爹的囑托,當即耐下性子随着知秋去了偏房。
茶喝了三杯,蒼白着臉的知冬這才一瘸一拐地進來,請他去卧房。
收拾好的孟均半倚在窗邊,他淡淡掃過精神十足地孟檀兒,打了個哈欠,“檀兒今怎麽想起到我這來了?”
“大哥,你這話說得就有些見外。”
孟檀兒不過總角之齡,說話間卻已然将韓夫侍的做派學了個七八成,“大哥早前墜崖,我亦是擔心許久。好不容易盼着大哥回來,大哥又成天裏往宮裏跑,就算是我想見大哥也尋不到人。”
孟均也不接茬,只靜靜坐着。
孟檀兒眼珠滴溜溜一轉,又道,“早前大哥一直忙着,想必還未聽過近日來坊間的些許傳聞。”
他故作神秘地壓低聲,“我知曉大哥幼時與隔壁的李世女是青梅竹馬,這事啊,說起來還與這肅親王府有些關系。有人說一入夜,肅親王府的牆頭就會莫名坐着一個黑影。”
孟檀兒一臉驚恐地抱緊自己的臂膀,眼神瞥向窗外,“當時我聽着這傳言也不信,但前幾日,府裏有小厮也瞧見了。好巧不巧就在大哥的院牆!”
“檀兒,雖說韓夫侍被禁了足,但你言談間亦要時時以孟府聲譽為主。人雲亦雲,哪裏還有半分世家公子的風範。”
孟均懶懶擡眸瞧他,“眼下陛下看重李世女,她們編出這等傳聞,多半是妒忌,故而才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
“大哥,你不信?”孟檀兒暗暗咬牙,到底年少,面上登時有些繃不住。
孟均搖頭,“不過,既然你說得有鼻子有眼,不如就将那見過黑影的小厮傳來,好好審問一番,若只是跟風瞎傳,就按家規處置,留下半條命打發給人牙子便是。”
“若當真瞧見——”他頓了頓,餘光掃過明顯緊張起來的孟檀兒,“便請李世女來斷一斷,總歸是坐在她家院牆。”
孟檀兒讪讪一笑,小厮之事不過是他随意胡謅,本是想來詐一詐孟均,沒成想這人臉皮如此之厚。
一計不成,孟檀兒挑挑眉,生硬道,“嗐,這本也是件小事,我說來與大哥解解悶的。”
“以後可不許再亂說。不然可要讓人說韓叔管教不力。”孟均适時地補了一句。
孟檀兒臉色愈發難看,他頓了頓,方才擠出個笑,“大哥,我瞧今日天氣不錯,與其窩在家中,不如咱們出去聽戲吧?”
窗外的天,仿佛故意跟孟檀兒作對一般。
等兩人坐上馬車,烏沉沉的雲越發低垂,噼裏啪啦就掉起了雨珠。
“大哥。”孟檀兒心口一堵,暗暗咒了幾聲老天。剛要再挽尊說上幾句。
就聽孟均淡淡道,“無妨,總歸是在園子裏聽戲。”
孟檀兒登時松了口氣,掀起車簾與馬夫交代了幾句,便又得意地坐回了車裏。
他緊緊攥着衣袖,認真回想着自家爹爹囑咐過的細節。
不遠處,戲園子裏的叫好聲隐隐飄來。
孟檀兒挑挑眉,遣開上前伺候的小厮,特別殷勤地親扶着孟均,“大哥,小心腳下。萬一摔着或是碰着,我可擔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