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恩師說親前幾日,你師公還念叨着,要……
窩在懷裏的小郎君臉蛋紅潤潤的,那雙漂亮的丹鳳眼亮晶晶地,期期艾艾擡起。
李阮棠低低笑了一聲,點了點他的鼻尖道,“我已經與孟大人提及,等金丹案結束。”
“那拉鈎鈎。”孟均很是積極地伸出小手指,勾住她的。那高高翹起的唇角止不住的歡喜,“棠棠,你放心,等成親以後,我會對你好的!”
他學着那些話本上的說辭,很是認真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李阮棠瞧得忍俊不禁,故意逗他,一本正經道,“那......具體是怎麽個好法?”
“嗳?”小郎君哪裏曉得具體是多具體,這話本上也沒寫。他身邊的相熟的男郎,至多是訂了親。平時裏說話也不會談及這個,更何況家裏的情形,也多是娘外出,韓夫侍一人操持。
怎麽個好法?
孟均心下一愣,忖了忖,慎重道,“唔,白日裏我為棠棠張羅好吃的,等夜裏,我陪着棠棠歇息。”
話才說出口,小郎君又覺得這樣有些敷衍。他惴惴不安地瞄了瞄李阮棠的神色,一鼓氣又補充道,“我,我還會花活。”
他臉上燒得滾燙。
李阮棠想起小郎君之前信誓旦旦的說辭,噗嗤一樂,颔首道,“嗯,這個倒是特別。”
孟均心下一震,偷偷松了口氣。
還好之前桑慎跟他說過女郎都喜歡花樣多的男子,現如今李阮棠在畫舫呆了幾夜,周夫郎教得那四句怕是不夠用了。也不知桑慎家的那對小木人,他出嫁時會不會也有一份。
小郎君憂心忡忡地想了想,到底是奔波勞累了半夜,這會再也抵不住困意,他習慣性地在李阮棠懷裏尋了個舒服的位置,一阖眼,睡得又香又甜。
待第二日天明。
睡醒的孟均揉揉眼,正準備伸個極大的懶腰。忽得記起,他昨夜裏似是沒有回府,小郎君登時含蓄了起來,他才端起個溫柔的笑,入目便瞧見跪在紗帳後,靜靜候着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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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秋?”孟均一怔,又揉了揉眼再睜開,那依言掀了紗帳進來的小厮,卻還是如舊。
小郎君剛剛還歡喜的眉眼一頓,有些失望,“昨我幾時回來的?”
“回公子的話,大約是醜時。”知秋小心地遞上柳枝姜膏和揩齒巾,孟均順手接過,斂眉又道,“怎得不用刷牙子?”
知秋不敢隐瞞,忙解釋道,“昨夜李世女特意囑咐,說公子碰了發物,今晨口唇怕是還有些腫,務必要小的們拿些輕柔的伺候。”
腫?
小郎君後知後覺地摸摸自己的唇,又拿出小鏡子照了照,臉上登時燒得緋紅。
“公子?”知秋低聲喚着走神的孟均。
游廊上,晨光正好,絲絲縷縷透過碧紗窗,仿佛昨夜裏她目色的溫柔缱绻,小郎君倏地心慌意亂起來,那美極的眉眼愈發豔麗,捏住挂在脖頸的羊脂玉,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昨夜裏秦大人既然答應要與李阮棠聯手,那是不是說明,這金丹案也快要收尾?
孟均偷偷翹起唇角,吩咐知秋拿了一個小冊子過來。
他将下人都攆了出去,一個人躲在房裏,寫寫劃劃。知冬端了香茶過來,也被攔在了珠簾外。
兩個小厮面面相觑,又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一牆之隔的肅親王府。
“對了,剛剛我聽韓夫侍那院裏的小厮說,大人這幾日都宿在都察院,看來咱們府上啊,是要變天了。”
“噓,你小點聲。”知秋謹慎地四下看看,這才低道,“不管他們怎麽說,這府裏還是以孟為主。韓夫侍侍奉大人多年,便是真要被掃地出門,也得由主子出聲,無論如何都輪不到咱們做下人的議論。”
“眼下他們故意放出這聲來叫你聽見,且不論真假,咱們都要小心地守住這院子才是,免得那韓夫侍再借此翻出什麽事端。”
知冬愣了愣,不以為意道,“他還能翻起什麽浪來。如今公子有李世女撐腰,這幾夜你我都瞧得清清楚楚,她們——”
“知冬!”知秋猛地打斷他的話鋒,瞥了眼垂花門外竄過的身影,微微皺起了眉。
“你喊我作甚?”知冬背對着垂花門,這會瞧知秋往身後看去,他也跟着側目,可那裏除了修剪好的花花草草,壓根兒看不出什麽不妥。
他性子一向大大咧咧,又悄聲笑道,“你這也太草木皆兵了。”
知秋默默垂首。剛剛,真的是他看錯了嗎?
都察院。
在一衆卷宗裏伏案整夜的孟曉之剛剛合上最後一頁。她揉了揉了酸痛的肩頭,仰在圈椅裏長長舒了口氣。
若非李阮棠設計,秦容也不會乖乖送來這麽多賬目,這裏面每一筆,都清清楚楚寫明了交接的時辰地點,甚至于交接人的相貌穿着都寫得仔細。
有她的倒戈,剩下那幾人便好辦許多。如今唯一棘手的,便是魏君侍。陛下既要查他,又要寵他。是以這奏章如何寫,倒成了她們幾人共同的難題。
孟曉之端起桌上的涼茶猛猛灌了一口,松散的心神被這竄上脊梁的寒意一激,登時又精神許多。
她接連幾日未歸家,這會子才起身,檐下便來了信鴿。孟曉之解下竹筒瞧了瞧,目色倏地就難看起來。
“來人!”她起身招來随侍的婢子,附耳說了幾句。
不多時,就從都察院駛出一匹快馬,往皇宮的方向奔去。
巍峨宮牆,一抹朱色飛舞,赤瓦琉璃,在晨曦中泛出淡淡的金輝。
臨華殿。
倚坐在軟枕上的女帝淡淡擡眸,瞥了眼一早就候在此處的師徒二人。
“來人,賜座。”
這些年她沉迷丹藥,朝中之事全賴于蘇錦領導內閣。
如今細瞧,早些年在銅村九死一生的這個書生娘子,鬓間也有了花白,年歲輾轉,她倒是越發沉穩。
“臣等索性不負陛下所托,金丹案如今已初見端倪。”蘇錦垂眸,恭恭敬敬遞上連夜整理出的證據。
她本就心細又極善邏輯,便是整理,也都分門別類,只一眼就能瞧出其中關聯。
內侍小心奉上,女帝只粗粗看了幾眼,便撂在了桌案上,怒道,“又是慶郡王!”
“陛下息怒。”蘇錦并不意外女帝的反應,當初太女之争只是開端,如今的金丹案,卻遠非結束。
除非......
她忖了忖,直言道,“慶郡王之流,并非意在這錢銀。況且臣等也已查明,魏君侍正是當年淩家的後人。”
“淩羽?”女帝微微皺眉。
當初太女之争後,淩羽就編管于慶州。她家登記在冊的四十五口,如今俱已死在慶州官窯。
“正是。”蘇錦頓了頓,“臣等在查案之時,發現淩家當初流放之際,淩大人的一對兒女曾在押送途中,被山賊所害。因屍首落在了荒郊野嶺,故而地方官上報時,将這對姐弟的死亡也算進了她們入慶州之後。”
“早前翰林院裏講經筵席,可有個姓魏的翰林?”女帝神色淡淡的,掃過桌案上那疊證據,“可惜了。”
坐了半晌的李阮棠心頭有數,魏雲若交由刑部不難,但如今還有魏君侍,他身懷皇女,又即将臨盆,若是因此受了刺激,這謀害皇室血脈的罪責,卻是誰也擔不起的。
蘇錦也是想到這點,才讓都察院和刑部先暫緩上奏。
“魏君侍那裏,就交給君後吧。”女帝怔了怔,她揮揮手。蘇錦和李阮棠恭敬退下。
窗扇透過些清冽的晨光,臨華殿剎那間寂靜下來。
半晌,暗格裏才有了動靜。
女帝擡眸,看向跪在裏面,渾身顫抖的少年郎。那一頭青絲披散,松垮垮的衣衫遮不住光潔的肩頭,他面上還有未盡的春意,卻因驟然聽到了不該聽的,眼眶中滿是淚水。
“陛,陛下。”林鶴俯身以臉貼地,悔得後心直漲,他家中花了許多錢,這才跟魏君侍攀上了些親緣,誰成想,竟是買了一道催命符。
他結結巴巴解釋了一番,倚坐在晨光裏的女帝卻依舊沒什麽表情。
就如同這幾次的侍寝,饒是他已經抛開臉面使出萬種手段讨她歡心。可除了極樂的那一刻才能在這張臉上看到些許鮮活,更多的時候,陛下都是淡然的。
甚至于,他連侍寝之事,都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林鶴心下難過。
“過來。”女帝不耐地開口,等那哭哭啼啼,滿臉淚花的少年郎跪過來,又示意他起身。
她輕輕将人攬住,轉瞬間,眉眼中柔情款款,“你哭什麽,你是你,他是他。孤這些時日對你如何,你還不清楚嗎?”
“陛下。”委屈的少年郎趁勢膩進她溫熱的懷抱。他很清楚,亦明白這一時的寵,不過是她閑時的消遣。
滑下的衣衫,被女帝随意一扔,遮在了桌案上那疊證據之上。
臨華殿宮門閉合。
風中,似有人聲輕慢,“鶴兒,替孤生個皇女吧。”
宮牆漫長。
蘇錦負手,李阮棠落後半步,師徒二人随意聊着,相伴而行。
“幾年不見,你性子沉穩了許多。”蘇錦頗為感慨地笑笑,“想當初你師公教你撫琴,你才學會了半首,就巴巴得要出去彈給人聽。”
“現在,倒是懂得審時度勢。”
“是恩師教導的好。”李阮棠罕見地腼腆起來,她幼時頑皮,上樹摸魚,見天的不願意讀書。
肅親王替她尋了不少教導課業的先生,各個都是搖頭,直言朽木不可雕也。
直到,那一年遇見入翰林不久的蘇錦,這才有了轉機。
是以百姓眼中的冷面戰神,眼下正乖巧低頭,聽着恩師之言。
“對了,前幾日,你師公還念叨着,要給你相看一門親。”
“恩師。”李阮棠面色一僵,“我,我......”
蘇錦掃了眼驀然局促起來的李阮棠,低笑道,“不知孟曉之孟大人的公子,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