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男郎心事要是被李阮棠知曉,怕是不好……
“和離......”孟均聞言,漸漸垂下眼簾。那雙修長的手緊緊蜷起,“阿寧,有些時候守着未必會有回音。”
“你是個好男郎,應該尋一個滿心滿眼都是你的女子相守。”
“啾啾,我知道你的好意。”胡幼寧抿唇含蓄地笑笑,“可這世上多的是盲婚啞嫁,如今李娘子誤入胡家村,我想這或許便是山神娘娘給我的旨意。”
“不然,怎麽會這麽巧。你們雙雙被我娘救起,你我又這麽投緣,更巧的是,啾啾你并不心儀她。”
“其實,一開始我也曾猶豫過。”胡幼寧拍了拍小郎君的肩頭,“是你的故事給了我勇氣,男郎也是可以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的。”
面前的阿寧一臉向往,小郎君只覺得板凳上好似長滿了鐵釘,刺得他壓根兒坐不住,他急急出聲,“阿寧,我可能不會和妻主和離了!”
胡幼寧唇邊的笑意發僵,“啾啾?”
“我,我......”那雙漂亮的丹鳳眼明顯憋了許多話,可能讓阿寧死心的,或許只有那一條。
孟均臉上微紅,盯着他道,“你也知道,這幾日我都和妻主一直在一處,我,我可能已經有了妻主的孩子!”
“我不能讓孩子沒有名分,所以阿寧,我很抱歉,但是我亦不會再離開她了。”
她們在山上那一會,應該算是抱着睡了吧。
小郎君有些不确定地想着,李阮棠既然說過此事有七成把握,那應該也差不離。
可他的守宮砂還在,孟均微微皺眉,關鍵他的話本也沒提過抱着睡守宮砂一定會消失。
算了算了,就當是抱着睡過好了。
小郎君面上又紅了幾分,他才不是不知羞,總歸跌下山崖前,娘也千叮咛萬囑咐,要他把握好時機。
少年郎都喜歡兩情相依的戲碼,孟均暗暗瞧了胡幼寧一眼,這會他應該就會死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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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是什麽。”
意料之中的失落并沒有出現在胡幼寧臉上,他長長松了口氣,反倒有些慶幸,“其實啾啾你不與李娘子和離,與我來說才是最好的。”
“嗳?阿寧,你是不是說錯了?”
“啾啾,我問你,京都之中,像我這般身世的男郎嫁入世家權貴做正夫的有幾人?”
孟均一怔,搖了搖頭。門第之見,早就根深蒂固。
胡幼寧無所謂笑笑,“所以啊,若是你與李娘子和離,我便是入了她府中,至多也是個小侍。要是日後的正夫不好相處,只怕會很難過活。”
“但若李娘子的正夫還是啾啾你,那我就無需擔憂這些。”
“可,可是——”明明知曉他說得有理,也清楚阿寧之所以動了這心思,有自己之前撮合的功勞,但小郎君就是不開心。
他一點兒也不想李阮棠身邊站着其他人。
一點兒也不。
“你放心,啾啾。”胡幼寧很貼心的接過他的話茬道,“我保證,就只是守在李娘子身邊,就算她看不到我也沒有關系。”
孟均聽得直搖頭,“阿寧,我不能答應你。”
“姻緣一事,還是應有兩情相悅之意才好,不然這般一味的付出,只會越發委屈。況且,妻主是女子,她的後院要留給喜歡的男郎。我沒有權利添人或是阻止,旁人也不能借恩脅迫。”
“阿寧,喜歡一個心裏沒有你的人,日子會更苦,倒不如看開些。”
小郎君認真勸着,“再說了,妻主也答應回京後要替你尋一門好親事。做正夫不比做小侍更好麽?”
“啾啾,你不是我。”胡幼寧勉強維持着笑,“魏姑娘也好,李娘子也罷,她們都是心中有你的。可我不同,那些兩情相依的戲碼,于我這樣普通的人來說,甚至可用遙不可及四字來概括。”
“這世上多得是湊合過日子,有生出真情來的,亦有生出憤恨的。萬般都靠一個命,就算我不信命,可身世低微不可變,早前若非李娘子出手,我或許早就被付蘭仙磋磨致死。”
“所以,啾啾,你不必擔心。我想跟着李娘子,并非有什麽旁的心思,而是真心愛慕她。更不是借恩脅迫,相反,我是想報恩。”
“就算報恩,也有很多方式。”孟均放輕了聲,“阿寧,我只問你一句,要是那日替你解圍的并非妻主,你還會喜歡她麽?”
胡幼寧沉默了片刻,搖搖頭,“我......不知。”
“但現在,救我的是她,我們能遇見,這難道不是緣分嗎?”
“是緣分,卻不一定是姻緣。”小郎君招招手,示意胡幼寧靠近些,壓低了聲道,“其實,妻主也有很多缺點。畢竟人無完人嘛,而且,我覺得你這份情意不太像是完完全全的喜歡,倒像是将她當成了救命稻草。”
“若是你想徹底脫離胡家村這個地方,不一定要依附于妻主。”孟均很是豪氣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阿寧,你是我的朋友,等到了京都,還有我替你撐腰呢。”
“......”
胡幼寧微怔,他那點小心思,倒是被啾啾說得分毫不差。
喜歡李娘子的心自然是有的,但想借她一飛沖天的念頭也不少。窗外,有人影靠近。
胡幼寧無意間瞥見,心念幾轉,還是忍不住,“啾啾。”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問得極為無辜,“先不說旁的,你和魏姑娘這段情,當真能徹底放下嗎?”
窗外,原本要走開的人影一頓。
胡幼寧嘆了口氣,“今早魏姑娘的人送信來時,還說她為了尋你,風寒又重了不少,這會卧床不起,人都消瘦了不少。”
他悄悄從袖裏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
“魏姐姐她,病重了?!”小郎君心下生出不少愧疚,早知道她身子這麽弱,就直接托她帶出封信,也省得到時候娘知道這事,又怪他不知深淺。
他愁眉苦臉地用手托腮,“阿寧,魏姐姐來信這事,你還沒有與其他人說過吧?”
要是被李阮棠知曉,怕是不好解釋。
更何況,他還沒來得及看信,也不知道這裏面說得是好還是壞。小郎君一時憂心忡忡,一時又百般煩惱,眼神往壓在桌上的信封瞅了幾眼。
“沒有。”胡幼寧搖搖頭,再看向窗外時,那抹身影早就随風而散。
孟均聞言松了口氣,“那就好。”
“不過,阿寧,雖然你表明了心跡,但有一事,我不能瞞你。”小郎君正色,捏着信封道,“世家權貴于京都并非什麽長久之詞,俗話說今日富貴強權人,他日監牢無骨鬼。”
“你可要想好,這一腳踏進去,或許并非如你所想。”
“我明白。”胡幼寧微微颔首。
情之一事,徐徐圖之方是上策,再者現在李娘子滿心滿眼都是啾啾,他若想取她一抹溫柔,便需耐着性子,等待時機。
“我今日來,并沒有其他意思。”胡幼寧腼腆笑笑,“只是想着她畢竟是你的妻主,我于她有意這事,瞞天瞞地也不能瞞你。”
“啾啾,今日之事,我只與你說過。只要你我不說,此事就不會有人知道。”
他面上染出幾分薄紅,“那......要是我只是悄悄地喜歡着她,啾啾你會不會介意啊?”
面前的男郎,一雙笑眼期盼萬分。
明明他都說的那麽直白,阿寧卻好似總是避重就輕。
想起夜裏做的夢,孟均心下登時又急了幾分,認真道,“阿寧,我會介意。”
胡幼寧面上的無辜神情一僵,“啾啾你......”
生怕他再借口聽不清,小郎君狠狠心,聲量提高了不少,“介意,很介意。”
“因為我家妻主只喜歡我。”
說這句話時孟均臉上發紅,心虛地往窗外看了看,确認四下無人,這才又道,“我怕阿寧受傷,更怕屆時因為妻主,與阿寧再也無法做朋友。”
他歉意地看向怔住的胡幼寧,“阿寧,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該說那樣的事給你聽。”
“可如今的我,真的會介意。”小郎君頓了頓,低道,“關于我的朋友喜歡上我的妻主這件事。”
胡幼寧離開的時候,肩頭一直是微微佝偻着的,盡管敲門進來之前,就已經料到啾啾的回答。
只是,他是真沒想到,小郎君竟然會這麽堅決的拒絕。
明明,啾啾喜歡的并非李娘子不是麽?
胡幼寧想不通,才踏進自己房門,一眼便瞧見坐在裏面的周夫郎。他面色難看,手中還捏着一個新做的女式兜子。
胡幼寧驚得頭皮一麻,連忙關上房門。
“寧兒你!”周夫郎話到嘴邊,憋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重話。他深深嘆了口氣,“你這又是何苦。”
“爹,我只是想試試。”胡幼寧苦澀地一笑,“或許呢。”
“執迷不悟!”周夫郎皺眉,“李娘子并非是個多情之人,你還是趁早斷了這份心意的好。”
“爹!”胡幼寧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那雙天生笑眼此刻滿是淚珠,“既然您知道了,您可不可以幫幫我,只一次就好。要是不行,孩兒定然會就此死心,不做他想。”
長山溝裏還有泥濘之處,這一段外面的馬車進不來,只能靠她們自己走出去。
這也是胡幼寧最後的機會,他哀哀懇切地求着視他如命的親人。
“你!”揚起的手掌到底沒有狠狠落下,周夫郎幽幽嘆了口氣,“罷了,此事成與不成都是天命,日後你怨不得任何人,可記得了?”
“多謝爹!”胡幼寧忙忙道了謝,他擦了擦眼淚,送走周夫郎,這才坐在床邊,小心翼翼撫摸着兜子上新繡的那朵小紅花。
他其實一點都不貪心,只想要這一點點溫柔而已。
雨後草泥新。
再入長山溝,小郎君腳下慢了許多。他還沒怎麽好好看過這裏的風景,左右這會有李阮棠牽着,他也不怕會像那夜裏連連摔倒。
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左瞄瞄右瞅瞅,時不時還頗為遺憾地撇撇嘴。李阮棠問他,也只得了一個神秘的眼神,
時近晌午,幾人正坐在樹蔭下歇腳,李阮棠身後的草叢裏悉悉索索,動靜不斷。
胡幼寧過來送饅頭時,正趕上啾啾從草叢裏站起,“妻主,你瞧!”
不過一聲簡單的稱呼,便叫她原本淡淡含笑的眉眼生動了不少。胡幼寧心頭一窒,抿唇将手中的油紙包放好,他邊往回走,邊悄悄留意着身後的動靜。
李阮棠依舊笑着,卻明顯溫柔不少。
衣擺上沾了些泥土的小郎君噠噠跑到她身邊,高高舉起一朵豔豔開着的小紅花,“是不是很好看!”
他可是尋了好久,對比了一路,才發現這朵最好看的小紅花。
那雙漂亮的丹鳳眼亮晶晶地,認認真真等着她的回答。
李阮棠微微低眉,看向面色熱出一層薄紅的郎君,公子如玉,姿容清絕。
她心中一動,負在身後的手指微動,才踏近半步,「魏姐姐」三字清泠地自耳畔響起。
李阮棠心中喟嘆,也不知她家這小夫郎到底還有幾個肯為他尋遍千山萬水的好姐姐。
小郎君哪裏能猜到她此刻所想,只期期艾艾地拉住她的衣袖,将小紅花又往前遞了遞,“妻主?”
“嗯,好看。”
“我就知道妻主會喜歡!”得了她肯定的啾啾登時笑得眉眼彎彎,他很是大方地将小紅花放在李阮棠掌心,“送給妻主。”
小郎君說這話時,清俊的容顏上依舊染了一層淡淡的紅,那雙漂亮的丹鳳眼欲說還休地看着愣在原處的李阮棠,從衣袖裏掏出另一朵小紅花,“吶,這一朵跟剛剛那朵都是長在一處的。”
“嗯?”李阮棠不明所以地瞧着手裏握着的兩朵小紅花。
孟均有些羞地低下腦袋,小小聲催道,“妻主,收了禮物,可是要還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