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感情問題
唐淳懷揣着略微忐忑的心情走回至客廳, 但意外的是，原先坐在沙發上的傅皓月卻是沒了身影。
偌大的客廳空蕩蕩地一片，就連李管家都不知是去了哪裏。
唐淳站在原地愣了幾秒, 半晌後走至後門，果真看見李管家正在給他的寶貝薔薇們澆水。
“李管家，先生這是去哪兒了？”唐淳說着，回想起她不久前送那女人離開時看到的那個背影，不知為何總覺得心裏硌着慌。
老李似是又回到了往日裏那和藹可親的模樣, 眼角帶着淺淺的笑意，說話的語氣也極為溫和，“應是回書房了吧？先生的行蹤我哪兒敢過問？”
唐淳看着老李澆水的動作, 那向來筆直的身軀看起來仿佛是彎了些許。
她知道有些事情, 自己不應該過問, 只是在這傅家呆了一個多月，幾乎是日日都和傅皓月與李管家面對面相處, 因而多多少少也能察覺到, 他們的情緒在客廳裏就變得有些不對勁。
其實傅皓月這人雖是龜毛, 但好像從不是一個苛刻的主, 老李更不用說, 平日裏待她就像親孫女似的。唐淳本以為自己可以視而不見, 但事實卻是，她做不到裝傻充愣。
“李管家，剛剛來的那位是……？”唐淳在心裏糾結半天，終是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老李拿着水壺的手微微一頓, 眼神暗了些許，就連臉上的笑意都淺了不少。
唐淳知道自己問這話多少有些唐突了，可即使是這樣, 她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抱歉，我就是多嘴一問，如果不方便的話當然可以忽略我剛剛說的話。”
此時恰有一陣風吹過，将唐淳的發絲吹得有些淩亂，待她撥去擋在自己眼前的頭發時，卻見老李又繼續了手中的動作，不一會兒緩緩開口道：“傅先生和她可不熟，小唐莫要誤會了。”
唐淳：？
她能誤會什麽？
不過她一開始好像的确是誤會了……
“那位小姐的母親曾是一直跟在老夫人身邊的傭人，雖是有那麽一層主仆關系，但老夫人和她母親的關系一直都很不錯，說是情同姐妹也不為過。”老李緩緩敘事道，像是回憶起了什麽美好的時光，就連神色都溫柔了好些。
那會兒阿倩還在世，和老夫人也是閨蜜，兩人雖出身一南一北，性格也大相徑庭，但不知為何卻莫名聊得來。
“那小姐的母親也是個衷心的人，曾經有外人想找傅家的麻煩，叫了打手欲綁架老夫人，那時是她母親一人硬生生替老夫人扛下了很多皮肉之苦，後來也因此瘸了腿。”
老李說着，神情黯淡了些。
老夫人本就是個柔弱的江南女子，因當時生傅皓月的時候早産，傷了根基，在那之後一點傷風感冒的小病都能折騰個好久，而那一次的惡性綁架更是令老夫人整整卧床了一個月，随後便大病小病連綿不斷，最終在一個雨夜裏長眠不醒。
劉钰歡的母親确實對傅皓月有恩，如若不是當時她的生死相護，許是老夫人也熬不過那日。
唐淳靜靜地聽着老李的敘述，一時間難以想象，在這個法治社會還會發生老李口中的那些事情。
但事實上，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時的日子确實還沒如今這般安寧，聽說老一輩的人連吃上葷腥都是件極為奢侈的事情。
她知道傅皓月的身份不一般，只是如今看來，她的猜想終究是淺顯了些。
“先生看起來不像是會欠人情的人。”唐淳說着，話音剛落的瞬間，老李驚訝地擡起了頭。
對上唐淳堅定的目光，老李輕笑一聲，總覺得這丫頭過于神奇了些。
“是，所以在他們劉家離開的時候，先生便給了好大一筆錢，後來劉家做了點小生意，沒讀過書的夫妻兩人一路上磕磕碰碰了不少，都是先生在背地裏出的手。”老李說着，語氣極為平靜，但落入唐淳的耳朵裏卻顯得有那麽兩分沉重。
劉钰歡的母親是同當時傅家的一個廚子結的婚，後來傅家名存實亡，夫婦兩人在外開了家小餐館，久而久之也發展成了連鎖餐廳。三四年前，那廚子惹了些事，差點就要被連累着進局子，那會兒劉钰歡的母親便同劉钰歡今日一樣，哭着找上門，說是希望看在當年那事兒的份上出手相助。
其實當年的情，傅皓月早就還得幹淨了，如今劉钰歡再找上門，屬實有些得寸進尺的意思。
老李也明白，劉钰歡從本質上這孩子沒什麽壞心，就是虛榮了些，許是也不知道傅皓月這些年來為他們劉家做了些什麽，所以今日也會這般在先生面前‘大放厥詞’。
只是當年的事情對先生來說也是一種難以磨滅的傷痛，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一切都風平浪靜，偏偏有人要舊事重提。
唐淳陷入了沉思，這會兒似乎也隐約感受到了那背影所透露出來的情緒。
“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先去給先生準備晚飯了。”唐淳說着，就當一切都不曾發生過那般開口道。
老李面帶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唐淳，總覺得這丫頭有時有些蠢，有時似乎又過于聰穎了些。
今日的晚飯是酸菜魚，微辣，倒是與當初的剁椒魚頭有得一拼。
傅先生又多吃了一碗飯，飯後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聽着戲文，帶着扳指的大拇指富有節奏地打在沙發扶手上，那悠然自得的模樣仿佛下午的那件事就不曾發生過。
唐淳端着一蠱冰糖雪梨走至沙發邊，将蠱放在茶幾上，開口道：“先生，這是冰糖雪梨，去火的。”
最近傅皓月似乎是迷上了辣，每次餐桌上有辣椒的時候，他總能多吃些飯。不過唐淳的料理手法都是特地研究過的，即使是辣菜，放的油也不多，對傅先生的身體不會造成什麽影響，但唐淳還是怕他吃多了上火，這不在飯後又倒騰了這玩意兒。
傅皓月其實已經飽了，但這會兒看着蠱裏的冰糖雪梨，不知為何竟是又來了胃口。
“你倒是最會倒騰這些東西。”
男人說着，不緊不慢地端起冰糖雪梨，拿勺子小啄一口，片刻後又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雪梨的香氣與蜂蜜的甘甜混合在一起，沒有很膩，唇齒間也都是梨的清冽。
“先生覺得怎麽樣？”唐淳拿着托盤靜靜地站在一旁，等着傅皓月的回應。
只見男人慢條斯理地将冰糖雪梨吃了個精光，随之後不疾不徐地把蠱遞回給唐淳，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尚可。”
又是這個回答。
唐淳像是已經習慣了，自動在腦海裏轉化為‘喜歡’。
好的，看來以後是可以給他常做了。
就在唐淳準備撤下的時候，坐在沙發上的傅皓月卻又開口道：“下午的電影覺得怎麽樣？”
唐淳猛然一怔，整個人站在原地渾身發僵。
這到底還是來了。
不等唐淳措辭，只聽傅祖宗再次出聲：“有沒有什麽感想？”
嘴角一抽，唐淳剛想好的理由在嘴邊戛然而止。
那部電影唐淳後續去搜了搜，也知道是部拿了國際大獎的電影……但凡國際上拿過獎的電影，她好像就沒幾部是看懂的。
電影足足有一百分鐘，她睡了十分之九，能有什麽感想？
唐淳：很好，很催眠。
“抱歉先生，這兩天我朋友拉着我聊感情問題，所以睡得比較晚，所以下午看電影的時候就沒把持住……”唐淳一本正經地說着瞎話，這會兒只能拉着陸小曼墊背。
“哦？感情問題？”傅皓月像是突然來了興致，擡眸看着站在眼前穿女仆裝的女孩。
束腰的設計勾勒出女孩纖細的腰肢，明眸皓齒，面相看起來就應該是被寵着的人。
腦海裏再次回想起下午在家庭影院裏，女孩在睡夢中低喃的那個名字。
眼睛微眯，他想這所謂的‘感情問題’怕并非是她那位朋友的。
“是的，她對她前男友戀戀不忘，我在以我過來人的經驗勸她回頭是岸。”唐淳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莫名其妙給陸小曼這個連戀愛都沒談過的小雛雞按上了一個前男友。
傅皓月眉頭微蹙，片刻後又恢複往常。
心想，這個朋友怕不就是她自己？而所謂的‘過來人’也屬實是可笑。
他本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但這丫頭做的飯菜屬實對他胃口，就憑着這點，他也沒法看着她自甘堕落。
“三天後，有個宴會，你和我一起去。”男人收回視線，啓唇道。
唐淳：？
哈？
……
三天後，唐淳坐在沙發上，愣愣地看着穿着導購員制服的人推着一架又一架的禮服出現在自己面前，誇張地一如她小學時期看的那部《公主小妹》。
都說戲劇來自于生活，唐淳這會兒算是真信了。
“唐小姐，您看您有什麽中意的禮服嗎？”導購員面帶職業微笑地開口，語氣裏滿是恭敬。
唐淳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視線掃過那一排又一排的禮服，眼花缭亂到甚至有些暈乎乎的感覺。
許是第一次享受這種待遇，唐淳有些不知所措，但面上卻未表現分毫，只是佯裝思索，片刻後出聲道：“沒什麽特別喜歡的，你幫我挑一件就行。”
導購員聽到這話，臉上的笑意不減，語氣依舊溫柔：“唐小姐，要不我們一個個試試？看您比較滿意哪個。或者我現在就打電話讓他們送些別的款式過來，您覺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
唐淳有些鬧心，眼前的禮服一眼望去少說也有個十多套，若是真一個個試過去，怕是衣服還沒選出來，人就已經差不多該去了。更何況她本就對這些東西沒什麽概念，即使再送來別的款式，估計也是和現在一樣的局面。
為自己的生命着想，唐淳毅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在十多套裏選了一條看起來低調點的黑色禮服。
導購員見此，又拍了拍手，下一刻，便有幾個人端着一盒又一盒的珠寶走了上來……
唐淳愣愣地看着這陣仗，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道：這特麽擱這兒演電視劇嗎？
另一邊——
書房裏，傅皓月久違地換上了正裝，褪下休閑服的他看上去要更加冰冷些。西裝的設計将那嫩寬肩窄腰的身材展現地淋漓盡致，平日裏的那點慵懶勁兒一消而散，宛若刀削般的面孔散發着不容忽視的凜冽感，深邃的眉眼本該顯得多情，但這會兒反倒稱得越發禁欲。
許是因為真太久沒穿正裝了，傅皓月總覺得不大習慣，沒來得那套唐裝舒服，這會兒擡手稍許松了點領口，修長的手指搭在深色領帶上，如潤玉般的指甲蓋看起來都是這般惹人遐想。
“先生，這裏都是本次宴會上出席的所有适齡單身男性了，背景都仔細篩查了一遍，那些品性不良外加有感情糾紛的幾位已經排除在外，剩下八位的具體資料都在裏面了。”老李說着，将一份厚厚的文件擺放至傅皓月的右手邊，随之又掏出另一份文件，擺在傅皓月的左手邊，“這裏是江擎的資料，比較巧的是，在剛剛入選的八位裏，也有江擎。”
傅皓月并未說話，只是拿起右手邊的文件快速翻閱着。
資料很詳盡，就連每個人的證件照和生活照都有一一附上，傅皓月的目光迅速略過，視線卻是在那江擎的照片上停頓了片刻。
這小子的本事也不小，二十八歲能有如今的成就，倒是同一輩裏少有的了。
傅皓月盯着江擎的證件照，即使是隔着照片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眉眼間的兩分桀骜。
“先生怎是突然想着要給小唐介紹對象？”老李瞧着認真看資料的傅皓月，心裏無比好奇，“像小唐這種好姑娘，就不應該肥水留外人田才是。”
男人翻資料的手一頓，随即‘啪’地一下合上了資料，面無表情地開口：“老李，你都是半只腳踏進棺材的人了，竟還有這種荒謬的想法，只怕你那老相好阿倩就算墳頭長草了都要跳出來打你。”
老李：……
“先生，您誤會了，我指的是……”
話還沒說完，傅皓月便起身，動作優雅地理了理衣衫，垂眸繼續道：“注意點分寸，你都能當她爺爺了。”
老李：？！
這純屬污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