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微服私訪
晚上的商場似乎更為熱鬧了些。
周圍人來人往，旁人經過時總不免往這‘三足鼎立’的畫面瞟上兩眼。
唐淳走得太快，一個不留神就沒了身影，傅皓月和老李還沒反應過來，依舊直勾勾地往前走，似是以為唐淳跑遠了，卻沒想到在這個拐角突然冒了出來。
傅皓月的神情一如往常，臉上也沒有分毫局促，只是隐約能從眉眼間察覺到那麽兩分不自然。
而一旁的老李明顯沒傅皓月淡定，表情略顯僵硬，嘴角的弧度戛然而止，每條皺紋裏似乎都夾帶着尴尬的氣息。
但老李活了這麽多年，大大小小的場面經歷了七七八八，這會兒也能迅速調整好狀态。
剛準備開口替先生解釋，卻見站在對面的唐淳突然開口：“李管家，幫我拿下東西，我去去就回。”
不等老李反應過來，唐淳便将自己手中那杯草莓大福綿綿冰塞進了老李的手裏，随即迅速轉身朝着另一邊帶有洗手間标識的方向跑去。
傅皓月和老李一同站在原地，看着女孩疾步離去的背影，兩人又再次陷入沉默。
“小唐這是……”老李拿着兩杯一模一樣的奶茶，與他這年紀和這身裝扮格格不入。
傅皓月微微擡頭，視線落在頭頂上男女并肩的兩個小人，一瞬間了然。
“有急事。”
目光落在那兩杯奶茶上，一杯被喝了大半，而另一杯還滿當當的，仿佛都不曾被人‘臨幸’過。
傅皓月不明白，那丫頭是為何會對這種又甜又膩的東西感興趣的，他不過是小酌一口便覺得有些齁得慌，卻沒想到她居然‘咕嘟咕嘟’喝了大半。
兩人均是站在原地沒有出聲，周圍人來來往往，而傅皓月與老李兩人則是極為安靜地等在那裏，竟有種說不出的乖巧。
約是五分鐘之後，唐淳從洗手間裏走出，回到老李與傅皓月身前，伸手拿回自己的那杯奶茶，輕聲道了句謝。然而話音剛落，随之氣氛又再次漸漸凝固……
“先生與李管家怎會在這裏？”許是受不了這尴尬，唐淳率先開口打破僵硬的氛圍。
傅皓月的嘴角微抿，神情略冷，摩挲着戴在大拇指上的扳指，倒是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
老李緊握着手中的這杯奶茶，冰制冷飲透着絲絲寒氣，但老李這會兒卻覺得有點像是燙手山芋。心裏也明白先生是并不打算解釋些什麽，而作為全能管家，為主人兜底也是他的職能之一。
“我們是來……”
老李剛開口，小唐便出聲替老李回道：“微服私訪？”
傅皓月&老李：……
以傅皓月的身份和懶性，唐淳是真猜不出除了來這兒視察工作之外，還會有什麽其他理由。畢竟，傅皓月這人在傅家，多多少少和皇帝也有點像了。只是皇帝倒還每日都要上早朝和處理公務，但傅皓月卻是清閑地要命。
傅皓月嘴角一抽，多多少少也聽出了唐淳話裏的那麽點調侃與戲谑。
“先生今兒是來視察工作的，沒想到這麽巧，會和小唐在這兒碰見。”老李面帶微笑地開口，語氣不慌不忙，聽起來這般讓人信服。
可唐淳又不是個傻的，哪有人視察工作是這模樣？不都是有三四個人在旁邊跟着的嗎？怎會像現在這般，跟個逛街似的，手裏還捧着杯奶茶……
想到這裏，唐淳越發覺得詭異，視線落在老李手上那杯近乎沒怎麽動過的草莓大福綿綿冰上，疑惑地詢問道：“李管家也喜歡喝這個嗎？”
老李下意識地想要否認，但話到一半又戛然而止，側頭看了一眼先生過分鎮定的模樣，仿佛這杯奶茶與他渾然沒有關系。
“我……我這不是老了，想嘗嘗年輕人喜歡的東西，看奶茶店裏很多人點這個，我就點了一杯。”
唐淳似信非信地點了點頭，卻依舊覺得似乎太巧了些。
思緒有些混亂，好像隐隐約約要抓到點什麽，但又總覺得過于荒唐。
“走吧。”就在氣氛再次冷下來時，站在一旁的傅祖宗終是開口‘主掌大局’。
“先生是要走了嗎？”唐初說着，‘再見’這兩個字還沒出口，卻聽傅皓月又說：“你也跟上，送你回去。”
唐淳：……
這個點也才七點多，正是年輕人在外瘋狂歡樂的時候。
“先生，時間還早，我再逛逛，就不麻煩您了。”
還要逛？傅皓月眉頭一蹙。
這一天下來，他覺得自己已經逛夠了，也充分體會到了，他與年輕人的世界是有多麽地格格不入。
傅皓月自認為自己這輩子沒做過什麽失敗的選擇，但今天出來走的這一遭，屬實是有些愚昧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獨居女子在外要有點安全意識。”傅皓月擡眉，對上唐淳的視線，就只是輕飄飄的一眼，卻讓唐淳感受到了十足的重量。
唐淳默默在心裏吐槽，想着這傅祖宗還真是閑的沒事幹，休息天都要來管上一管，真把自己當她叔了！
“好，那就麻煩先生了。”
看在月薪十萬的份上，唐淳覺得自己還可以忍辱負重一下，畢竟跟誰過不去也都不能和錢過不去。
周圍低沉的氣壓頓時回暖，而今日的彙合中心一游也終于落下帷幕。
邁巴赫的後車座上，唐淳和傅皓月并排坐着。
車內極為安靜，誰都沒有出聲說話，靜到唐淳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近千萬的豪車處處透露着奢華的氣息，後排的座位空間也極為寬敞，唐淳與傅皓月一左一右地坐着，中間空得幾乎還能塞下兩個人。
唐淳本是想坐在副駕駛上的，但老李的動作出奇地快，她沒有辦法只能和傅皓月一同坐在了後排。
汽車開得又快又穩，唐淳手裏還拿着那小半杯奶茶，也不知道該喝不喝。
傅皓月的視線看向窗外，目光卻停留在車窗玻璃上，那倒映的側顏極為清晰，讓他有些難以忽略。
女孩的小表情不少，一個不落地落在了傅皓月的眼底。
果真還是藏不住心思的丫頭。
“怎麽不喝？”傅皓月開口，吓得唐淳差點将手裏的奶茶給扔了。
“啊？”唐淳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傅皓月側頭對上唐淳的視線，随即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手中拿着的奶茶，“不喜歡？”
“喜歡的。”唐淳說着，像是為了證實自己的話，連忙低頭喝了兩口。
女孩一米六幾的身形在傅皓月身邊稱得格外嬌小，傅皓月看着眼前的唐淳，那雙貓眼睜得圓溜，捧着奶茶的模樣就像是護食的小貓咪。
草莓大福綿綿冰的杯子也是粉的，倒和她也挺相配。
那奶茶他嘗了一口，那時的甜膩在此時卻莫名回味成了一種香甜，在舌尖缱绻着餘味，意外地不賴，令他甚至有種想要再喝一口的沖動。
有些昏了頭。
眼神微沉，傅皓月再次開口，聲音也更加深沉了些，“今天玩得怎樣？”
“挺好的。”唐淳回話，還以為傅皓月是想聽取她作為消費者的意見，于是思索片刻後認真地總結道：“就是廁所的位置太偏了些，我找了半天還進了個死胡同，還有，裏面空氣清新劑的味道太重了，我覺得也不是很好聞。”
坐在車頭的老李聽到唐淳的回答，不免有些失笑。
原是一句簡單的關心，卻硬生生成了市場調研，這丫頭也真是個愣的。
傅皓月靜靜地聽着唐淳的回答，那溫軟的聲音在他聽來極其舒适。
一日來的奔走，他嘗試了七七八八，卻不曾有一刻覺得，像此時這般舒心。
他想他還是禁不起鬧騰的，像現在這樣簡簡單單就行了。
本就沒什麽期許，何苦再去感受這生活的煙火氣息。
沒過多久，汽車抵達了唐淳租的公寓，唐淳迅速下車，走之前還與傅皓月和老李道了聲謝。
在要關門時，唐淳指了指放在車前那杯就喝了一口的奶茶，笑着沖傅皓月開口道：“先生，這奶茶真的很好喝，下次有機會可以試試。”
女孩的眼睛彎成月牙狀，在昏暗的夜裏像是閃爍的明星，令人挪不開眼。
‘砰’地一聲，是車門被關上的聲音，似乎還夾雜着一陣心跳。
傅皓月的神情好像并沒有什麽變化，只是眼中的目光在不斷流轉，深邃且洶湧。
老李看着後視鏡裏的傅皓月，極為‘貼心’地開口詢問道：“先生，這奶茶，還要嗎？”
傅皓月收回視線，語氣淡然地開口：“給我吧。”
杯內的沙冰化了大半，口感大打折扣，而男人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拿着粉紅色的奶茶杯，水汽沁在白皙的指尖上，好看得令人垂涎。
奶茶依舊是那麽甜，草莓的果肉帶着一點酸，與牛奶的甜相互映襯，意外比最開始喝上的那口要美味許多。
“那丫頭說的，想辦法解決一下。”
老李微愣，幾秒後才反應過來傅先生這話的意思。
“可彙合是天彙的産業……”
傅皓月聽此，眼簾微垂，斂下的目光極為凜冽，握着奶茶的手微收，半晌後低聲啓唇：“那就拿過來。”
老李怔了片刻，幾秒後颔首應下。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