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2
“方小滿，別嚎了，電話在響。”車裏鬧哄哄的，電話響了好半天，還是開車的林楠提醒，方小滿才手忙腳亂地把電話從小挎包裏掏出來。
一看來電是程奕焜，方小滿舉着手指頭在嘴前做了個“噓”的姿勢。
林楠一聽那聲“噓”，嘁了一聲，一下拆穿：“是你那焜哥哥吧？”
坐在後排的兩個女生都是方小滿的高中同學，不知道方小滿小時候的事，一聽哥哥倆字，都齊刷刷坐直了，扒着前排座椅，兩顆腦袋并排擠到前排坐中間的位置，一臉好奇：“什麽焜哥哥？”
方小滿又連連噓了兩聲，這才側了側身對着車窗接起電話：“喂？”
程奕焜帶着笑意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小滿，我在你樓下，下來吧。”
“哪個樓下？”方小滿一時沒反應過來。
程奕焜低聲笑了下：“白沙村北九巷52號。”
“啊？你到了白沙村啊。”方小滿扯了扯小挎包的帶子，看着窗外小聲說，莫名有一絲絲地心虛：“那個，不好意思哦，我忘了跟你說，我現在回家了。”
其實她不是忘了說，她是故意沒說的。當時買了高鐵票之後，是想着發個微信給他的，可後來一想，他出國也沒跟她打招呼啊，就沒發。
回家那四個小時的高鐵，方小滿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把外套的帽子往腦袋上一扣，思考了一下自己的人生，當然，主要是和程奕焜之間的事。
思考完，方小滿深刻反省了一下，覺得她在程奕焜面前有些太不矜持了。
或許是少時的心願未了，又或許是再次見到程奕焜那張英俊帥氣的臉，再加上他有些寵着他，她這棵枯木又像逢了春，那顆沉寂千年的心又有些蠢蠢欲動了。
總之，她坦白，她承認，她或許對程奕焜還有那麽一絲絲想法。
可她又犯了小時候那頭腦一熱就不管不顧的毛病，那晚借着十三歲的名義，居然牽了他的手，還主動去親了他。
幸好程奕焜那死狗躲開了，她只親在了臉上，要真親在嘴上，這算怎麽回事呢。
那天晚上也不知是不是吃太多撐迷糊了，居然沉浸在十三歲中無法自拔，幹出那些腦袋抽抽的事。
可回頭再想想，她一個二十歲的人，居然裝了一晚上的十三歲小可愛，可真的是太丢臉了。
更可怕的是，後來她居然還期待着再次以十三歲的名義去見他。
方小滿哪，方小滿，你也太不地道了。你這不是欺負人家程奕焜心中有愧嘛。
當年那事雖說因為程奕焜而起，但客觀地說，他也就是個失誤之錯，手忙腳亂的情況下把她的信給弄丢了，然後被江骁那王八蛋給撿去了。
但當年，一，他不知道她喜歡他，二，他也不知道江骁那王八蛋幹的好事。所以，時隔多年，他願意真心誠意和她道歉，還陪着她胡鬧，已經夠意思了。
經過路上四個小時的深刻反省過後，方小滿覺得自己不能再借着十三歲的名義道德綁架程奕焜。
而且上次道歉之後，她其實已經原諒他了，早就不怪他了。所以，後面沒必要像程奕焜說的那樣，從十三歲一直道歉道到她二十歲，沒必要。
兩個人見不見的，就一切随緣吧。雖然程奕焜人挺好的，可要是只把她當小孩子，那也沒什麽意思。
她現在都是個成年人了，不奔着談戀愛去的搞暧昧，那都是耍流氓。她不要。
一個晚上，幾個小時的深思熟慮，方小滿決定了，回頭程奕焜給她打電話，她就告訴他已經原諒他了。
如果那之後，程奕焜不再聯系她，她就像翻書一樣把他給徹底翻過去。下學期開學，就開始尋找自己的人生了。
聽方小滿說回家了，程奕焜電話那頭頓了幾秒，才問：“你回了臨溪？”
方小滿拿手指頭在車窗上随意地摳着：“沒，我在宜安。”
“你什麽時候回海城？”程奕焜又問。
方小滿想了想：“不知道，也許要等開學吧。”其實她也沒想好。
程奕焜：“好，正好我過幾天要回一趟臨溪，到時候我去宜安看你。”
“你要來宜安？”方小滿一愣，随即忙拒絕：“不用不用，太麻煩了。”
宜安這種五六線的小城市，地方就只有那麽大，人口就那麽多，他要是跑到這來找她，保不齊被老爸和阿姨發現了，肯定要問她這男的是誰。
可這男的是誰呢？是誰呢？她總不能說是小時候喜歡的人吧。
當年的事，老爸知道，後來她也主動跟阿姨說了，倆人對她當年那點兒破事都一清二楚。要知道她和程奕焜又聯系上了，肯定得追問到底怎麽一回事。
可現在兩個人到底算怎麽回事，她也說不清楚。反正下意識就是不能讓老爸和阿姨知道。
聽方小滿一口拒絕，電話那頭的程奕焜沉默了一會兒，才笑着問：“怎麽，有哥哥這個朋友讓你很丢臉？”
方小滿忙解釋：“不是不是，你怎麽會丢臉呢。就是，我爸管我管的嚴，打小就不讓我跟異性随便來往。”對不起了老爸，這鍋麻煩您老人家先背一會兒。
這借口實在蹩腳，程奕焜沒忍住在電話那頭低聲笑了下。
方小滿小的時候雖然長得漂漂亮亮一個小姑娘，還很嬌氣，可性子卻是野得很，瘋起來也跟個男孩子差不多了。程奕焜早就見識過。
聽着程奕焜的笑，方小滿也想起自己小時候到處和程奕焜還有江骁出去玩，也沒見家裏管過，忍不住暗自懊惱了一下，接着又說：“你別管那麽多，反正，你最好別來找我。”
“好。”程奕焜溫聲答道，“等我到了臨溪，給你電話，你要方便我就過來宜安，你要是忙咱們就回海城再約。”
程奕焜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再拒絕好像不近人情，方小滿想了想答：“哦，那好吧。”聽起來有些不情不願，可彎彎的眼睛卻出賣了她的心情。
“那好，就先這樣？”程奕焜詢問的口氣說。
方小滿想起自己的決定，忙出聲喊了句：“程奕焜……”她本來想跟他說她原諒他了，可礙于車上還有兩個不知情的人，怕這話被他們聽了去又要刨根問底，方小滿說了一半又停了。
程奕焜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方小滿有下文，問：“怎麽了？”
“沒什麽，下次再說吧。”方小滿小聲說。兩個人說了拜拜，各自挂斷電話。
電話一挂斷，車內就響起了兩聲尖叫，尖叫過後，後排座的兩個女生伸手扯着方小滿的衣裳：“方小滿你這個大叛徒，是誰跟我們約定說要一直單身到底的？”
“是啊，我們倆在這遵守承諾還單着，你這才大二就有了奸情，趕緊從實招來，你這個焜哥哥是幹嘛的，你們倆到哪個階段了？”
“小手拉了沒？嘴親了沒？那啥了沒？說！說！”
方小滿咯咯笑着拼命躲，奈何兩個人左右圍攻，方小滿被逼無奈只好交代：“普通朋友，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兩個人顯然不信，繼續逼問：“騙鬼呢，普通朋友打電話你說話嬌嬌軟軟的，咋從來不見你跟我們這麽說過話？到底什麽關系，說！”
方小滿舉手告饒：“就是小時候認識的一個哥哥，這次在海城遇到了，就聯系上了。不信你們問林楠，她也認識，林楠小時候也喊哥哥的。”
“是嗎，林楠？”兩人齊刷刷轉頭看向林楠。
林楠知道方小滿不想讓這兩同學知道她的糟心往事，點了點頭幫她敷衍過去：“是，我們老家鄰居的親戚，小時候他來鄉下過暑假，一起玩過，好多年了。他比我們大好多歲呢，是個老男人了，是吧方小滿？”
林楠又把話頭遞給方小滿，算是報複一下方小滿拉她做擋箭牌。
二十六歲很年輕好吧。方小滿不滿小聲嘀咕：“也不算老吧，才比我們大六歲而已。”
這話聲音說的小，後座的倆人沒聽清，林楠卻聽到了，嘁了一聲，繼續開車。
又跟着同學到處瘋玩了兩天，林楠開着她的小破車突突突回臨溪去了。方小滿繼續她吃吃睡睡泡書店的悠閑日子。
這一天早上剛陪着老爸到書店，還沒等把零食掏出來，放在桌上的手機就振動起來。
一看是程奕焜，方小滿做賊一樣忙看了一眼不遠處書架邊整理書的老爸，吓得手忙腳亂接起來，用小氣聲說：“喂，你等一下啊，我出去接。”
受方小滿的影響，電話那頭的程奕焜也壓低了聲音：“好。”
方小滿拿着手機走出書店，走到路邊一棵桂花樹下，這才再次把電話舉到耳邊，恢複了正常的音量：“喂。”
“我現在在宜安，你方便出來嗎？”程奕焜電話中問。
方小滿回頭透過玻璃窗看了一眼忙忙碌碌的老爸，問：“出來去哪？”
程奕焜：“那年夏天，本來答應帶你去南雲寺拜菩薩，後來我走得匆忙，就沒去成。你要是方便出來，我們去逛逛？”
南雲寺？當年她想去拜菩薩，是看了一個電視劇，劇中女主去了寺廟求姻緣，求過就成了。她當時已經發現喜歡程奕焜了，就想着也去拜拜菩薩。
沒想到，過去這麽多年，程奕焜居然還記得。方小滿心中暖融融的，一時沒接上話來。
“小滿，在嗎？”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方小滿說話，程奕焜出聲問。
方小滿點頭，聲音軟軟的：“那我去哪找你？”
“你在哪，我開車過來接你。”程奕焜問。
想起程奕焜那惹人側目的大車，方小滿看了一眼書店，又壓低了聲音。“不用，不用，你把地址給我，我打車過去。”
在宜安這種小地方，開那種豪車的人少，太惹眼，她可不想被老爸注意到。
“好，那我把定位發給你。”見方小滿堅持，程奕焜由着她。
“好。”方小滿答，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寬松大體恤，綠色運動大褲衩，又說了一句：“可你等一下我，我得先回一趟家。”
程奕焜一向穿着講究，她就算不在意穿着，可也不能這麽随便吧。再說待會還要爬臺階，至少得換上一雙好走路的鞋。
程奕焜自是說好。挂了電話，方小滿跑回店裏，走到書架前：“老爸，我同學約我出去玩，我走了啊。”
“男生女生啊？”方爸爸抱着一摞書問。
方小滿收拾自己的小挎包，把帶來還沒吃的零食塞進自己專屬的櫃子裏，信口開河：“女生，女生，你看這麽多年我什麽時候和男生出去玩過。”
方爸爸推了推眼睛，看着方小滿急匆匆出了門，忍不住在身後搖了搖頭小聲嘀咕：“我就是看你只跟女生玩，我才愁的慌。”
方小滿出門打車，七八分鐘到了福安花園，一路小跑着回家。阿姨上班去了，家裏沒人。急匆匆回了房間拉開衣櫃，一頓翻。
挑挑揀揀半天，最後把阿姨給她新買的一條白色泡泡袖方領長款連衣裙穿上了，對着鏡子照了照，還挺滿意，挎上粉色小挎包，又到門口把程奕焜給他買的那雙白色平底涼鞋穿上，這才出門。
一邊往外走，一邊在手機上叫了車，等到小區門口，車剛好來了。
宜安是真的很小，車子開了十分鐘左右，就到了程奕焜發給她的地址。下了車，就見程奕焜常開的那輛勞斯萊斯黑色庫裏南已經停在了路邊。
見方小滿下車，駕駛座的門打開，程奕焜穿着一身淺色休閑裝，邁着大長腿從車上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