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1
方小滿的嘴角忍不住上揚，蹭地從沙發上爬起來盤腿坐着，舉着手指頭數了五秒，清了清嗓子這才把電話接起來，還裝作不知道是誰打來的：“喂，哪位？”
那頭傳來程奕焜帶着笑意的聲音：“小滿，是我，程奕焜。”
聲音依然低沉富有磁性，只是那聲音和平時略微不同，聽起來有些疲憊。
方小滿把手機拿遠，看了一下時間，上午九點多。一大早的，他怎麽聽起來這麽累。好奇問：“你現在在忙嗎？”
電話那頭響起打火機的聲音，程奕焜似乎在點煙，停了一下才答：“還好。你忙完了？”
“嗯，這邊沒事做了。”方小滿扯過一個大抱枕抱在懷裏，人趴在了上面，聲音輕輕的，軟軟的。
“好，等我回來，過來接你。”程奕焜說。
“你不在海城嗎？”方小滿好奇問。
程奕焜答：“嗯，在德國出差，下周末回來。”
德國，德國時差幾個小時來着，好像是六七個小時，那他那邊不是淩晨一兩點。
知道他那邊是半夜，方小滿壓低聲音：“那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熬夜會掉頭發的。”
程奕焜輕聲笑了下：“剛結束一個會議，才回到酒店。”
“哦，那你早點睡吧，拜拜。”方小滿說。
程奕焜：“好。”
方小滿挂了電話，百無聊賴地躺在沙發上。程奕焜下周末回來，今天才周二，那不是還有十多天。
她是被道歉的人，才不要跟個傻子似的，在這裏幹等。
不，她不要做傻子，她要回家。
方小滿躺了一會兒，拿起手機，點開攜程，搜了一下當天的機票，居然沒有了。
又點開12306，查看當天的高鐵。只有晚上六點半的還剩下最後三張，忙挑了個靠窗的位置提交訂單付了款。
訂好了票，方小滿才跟老爸打了個電話：“喂，爸爸，我今天晚上六點半那趟高鐵回家。”
方小滿上個學期就五一回了趟家，算下來已經好幾個月沒見了。
方爸爸一聽，高興地哈哈直樂：“真的啊？前兩天問你，你不還說你先不回嗎，這怎麽突然又改主意了？”
前兩天打電話的時候，她哪知道程奕焜那死狗出國了嘛。可方小滿不能說實話，對着電話就來了個蠻不講理：“怎麽了，不歡迎你閨女啊，不歡迎我就不回，我跟同學出去玩啊。”
方爸爸哈哈哈寵溺地笑：“你這孩子。行，是十點多到的吧，那爸爸跟你阿姨去接你啊，你阿姨知道你回來要樂壞了。”
“這還差不多，我給你們帶禮物啊。”方小滿說完，也不顧電話那頭說不用，說了拜拜挂了電話。
“回家喽！”方小滿在沙發上滾了兩下，心情很好。
她是個戀家的人，要不是為了照顧這邊的房産，她才不會跑到海城這麽老遠來，坐高鐵都要三四個小時才能到，坐飛機雖然更快，但兩頭都要跑機場，再加上等的時間，也要折騰好半天。
這個暑假，本來她是打算這邊有人接手就回家的，可哪裏知道和程奕焜重新遇上了，想着他的歉還沒道完，就想着先不回家。
可那想到，等她好不容易閑下來了，程奕焜又出國去了。正好趁這個時間回趟家。
想到阿姨做的各種好吃的菜，方小滿吸溜兩聲，興奮地爬起來收拾行李。等把行李箱收拾好，拿上手機鑰匙，背上小背包，出門去買禮物。
雖然家裏什麽都不缺，但每次回家她都要買禮物。她喜歡看到老爸和阿姨看到禮物，嘴上說着別浪費，卻一臉笑容的樣子。看着就讓人開心。
方小滿坐地鐵去了上次和程奕焜逛街的山海一街，花了三千多給阿姨買了一套護膚品，又花了一千多給阿姨買了個手拎包。
護膚品她買的好的，但包她沒有買太貴的，不然怕阿姨又不背。
前年過年，她給阿姨買了一個三萬塊的包。阿姨愣是不要，非讓她拿回來退了，說太奢侈了，有錢也不能這麽大手大腳胡亂地花。
又說她每個月就三四千塊的工資，背這麽好的包，人家也以為她背的是個假的。
再說這麽貴的東西背身上，她可真是又怕磕了又怕碰了還怕丢了，反倒是個負擔。
那包方小滿倒是沒拿回來，可放在家裏阿姨也沒背，愣是擺在櫃子裏給供了起來。那以後，方小滿就不給阿姨買那麽貴的東西。
給阿姨買完，她又花了兩千塊給老爸買了兩件長袖襯衫，兩件雞心領毛衣，剛好下學期開學的時候，老爸可以穿着去上班。
本來想給季塵買點東西，可一想那孩子忒挑剔，也就沒買。再說季塵也不在家，還在大西北野着呢。
之前季塵在方小滿這幫了忙，他走前一天，她轉了兩萬塊錢給他，可季塵死活不要又轉回來給她，還發了頓脾氣。說誰家弟弟給姐姐幫忙還要錢的，她這是不拿他當親弟弟。
季塵從小家庭不和睦，整天擔驚受怕地長大。是在兩個家庭重組之後，他才感受到一個正常家庭的溫暖。尤其是方爸爸對他和對季媽媽都特別好，所以季塵特別珍惜這個家。
但這孩子也超級敏感，但凡感受到一點他認為不應該存在于家人之間的客氣，他就要炸毛。你得順毛安撫。
方小滿沒辦法，好說歹說，說她就他這麽一個弟弟，求他這個做弟弟的滿足一下當姐姐想寵弟弟的願望，季塵別別扭扭好一會兒才肯收。
想到季塵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坐在沙發上生悶氣那別扭樣，方小滿忍不住就想笑。
想了想，方小滿又拎着幾個購物袋去了蘇寧，花了一萬多塊給季塵買了個筆記本電腦。
禮物都買齊，大包小包拎了一大堆，也不好去擠地鐵，方小滿打了個車回了白沙村。
等到了白沙村，已經下午三點多了。她先把東西送上樓，又下來吃了份燒鴨飯，吃完順便買了點零食留着晚上在高鐵上吃。
回到樓上已經四點半，算了下路上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方小滿開了行李箱把禮物都放進去，重新蓋好蓋子，把身份證手機充電器都裝好，推上箱子背上小挎包出門。
到了二樓最裏面那間，方小滿擡手敲門：“叔叔，嬸嬸？”
“小滿？快來快來，今天晚上包餃子，我正說打電話叫你下來吃飯呢。”門打開，一看是方小滿，方嬸熱情地把她往裏讓。
方小滿站在門口，笑着拒絕：“嬸嬸，今天我就不吃了，這邊沒什麽事，我就先回趟家。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方嬸這才見看見方小滿拎着行李箱，忙把圍裙摘了，拿着鑰匙和手機就要送往外走：“呦，這麽大個箱子，我送你去車站，你叔去給人換水龍頭去了，得等一會兒才能回。”
方小滿忙伸手攔住方嬸：“嬸嬸，不用麻煩，這箱子也不重，我到樓下打個車就行。”
見方小滿不算費勁地把行李箱拎了起來，方嬸也沒再堅持。
“嬸嬸，就是還有個事我想跟您說一聲，要是有人打聽房東，您和叔叔都別說是我，就說房東在國外。”方小滿想了想又笑着小聲說。
方嬸臉色非常嚴肅地點頭，還把聲音壓得極低：“小滿放心，我跟你叔來之前，你爸都特意交代了，你一個女孩子，咱得低調。不光對外人不能說，家裏那些親戚朋友我們也都不會說，就我們家那倆小子都不知道房東是誰。”
方小滿笑了：“那就好，多謝嬸嬸。那麻煩你們了，我就先走了啊。”
方嬸接過方小滿的行李箱，堅持把她送到了樓下，看着她上了出租車。
“師傅，去北站。”方小滿坐在後排座系好安全帶，報了地址。
六個小時之後，高鐵停在了宜安高鐵站，方小滿拎着行李箱下了車，一路直奔出口。遠遠的就看見方爸爸和季阿姨在出口翹首以盼。
“老爸，阿姨！”方小滿開心地揮了揮手，推着行李箱一路小跑着過去，刷票出站，把行李箱往方爸爸面前一推，一下就摟住季阿姨：“阿姨，我可想你了。”
季阿姨抱着方小滿開心得哈哈直笑：“我也想我閨女了。”
方爸爸笑着把兩人往旁邊扯了扯：“擋着道了，要抱回家再抱。”
方小滿嘿嘿笑着，松開季阿姨，左手抱着季阿姨胳膊，右手牽着老爸的手：“回家回家。”
小城市就是好，二十分鐘後，車子就停在了自家小區福安花園門口。
原本方小滿家住的是個沒有電梯的老舊小區，是個小三房，除了主卧大一點，兩個次卧都是放張床再放張桌子就轉不開的小房間，還是好多年前方爸爸攢了好久的工資買的二手房。
現在這套房子是個一百八十方的四房，是方小滿繼承遺産後掏錢買的，裝修了半年，又晾了半年，去年年底才搬進來。
車子開進地下車庫，方爸爸停好車子，拿了行李箱，三人坐電梯直接上了六樓。
開門，脫鞋，方小滿光着腳丫子一下子跳到大大的布藝沙發上蹦了兩下才坐下：“還是家裏舒服啊。”
方爸爸拎了一雙拖鞋放在沙發面前，瞪她：“你這孩子，多大了，還在這蹦沙發。”
“我樂意，你管不着。”方小滿一臉嘚瑟。
逗得季阿姨哈哈哈直笑，招呼方小滿：“小滿，快去洗手，阿姨做了你愛吃的糯米蒸排骨，炸藕夾，鹵雞爪，還有芋丸湯。”
一聽有好吃的，方小滿蹭地從沙發上起來，穿上鞋就跑去餐廳。
一看那滿桌子的菜，方小滿忍不住直流口水，飛快去洗了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軟糯鮮香的排骨就開啃，一邊啃一邊說：“阿姨，你不知道，我為了吃這一頓，我晚飯都沒吃。”
“你這孩子，吃飯要規律，以後可不能這樣啊。”方阿姨，一邊把菜都往方小滿面前挪，一邊說，“這次回家待到開學吧？阿姨天天換着樣給你做好吃的。”
“嘿嘿，謝謝阿姨。”方小滿吃得歡快，笑着答。
等方小滿吃飽喝足，已經十二點了。方爸爸和季阿姨第二天都還要上班，兩個人收拾了回房間去睡。
方小滿洗了澡換了睡衣，開了空調，爬到卧室陽臺上的吊籃椅上窩着玩手機，刷了一會視頻，點開微信，給林楠發了條信息。
【滿不在乎：林楠同學，我回家了，我命令你明天中午十二點準時到我家報道。】說完，舉着手機自拍了一張發了過去。
林楠是個夜貓子，很快就回了過來。
【南來北往：哇塞，你這怎麽神出鬼沒的。前天不還說等着你焜哥哥給你登門道第二次歉嘛，這怎麽又回家了，你焜哥哥呢？】
【滿不在乎：我回家這大好的日子，別提他，你明天來不來。】
【南來北往：我嫂子剛生了孩子，剖腹産，還有三天出院。等我嫂子出院我再過來找你。要不，你來臨溪呗。我前天還看見你爺爺奶奶了呢，還有你堂哥家的小孩，可逗了，你不來看看他們？】
去臨溪？算了，算了，一想到也許會碰到這個同學那個老師的，方小滿打內心裏就抗拒。
【滿不在乎：我不去，我讓我爸去接我爺爺奶奶過來住一陣子。】
【南來北往：我就知道。好了，先不聊了啊，我要睡了，明天一早還要去醫院看我嫂子。】
方小滿說了晚安，放下電話。接下來的幾天就在家裏吃吃睡睡，白天心也來潮就跑到老爸開的書店去幫幫忙。
方爸爸開的書店類似于一個小型圖書館，四周都是一排一排整齊的書架，中間則放了二三十多張又大又寬的實木桌椅。
賣書只是一方面，辦理了會員卡還可以在這裏看書學習，書店還提供蛋糕面包，咖啡奶茶等飲品，價錢也都合理。
在這個網絡時代，實體書店的效益其實并不怎麽好。但開個書店是方爸爸一直以來的願望。
兩年前，方小滿手裏有了錢，就異常豪邁地買了個二樓的商鋪，使用面積八百多平方米，花了她大幾百萬。
本來方小滿想把這處商鋪送給老爸，可方爸爸和季阿姨兩個人都異常堅持，拗不過他們，最終房産證上還是寫了方小滿的名字。
所以現在這書店，好在不需要交房租，不然還真是入不敷出。在不交房租的前提下，除了開銷，每個月方爸爸拿到手裏能剩個三五千。雖然不多，但他很高興。
虧不虧的，方小滿也不缺那幾個錢，爸爸高興，她就高興。這書店每個月緊緊巴巴，但就一直這麽開了快兩年了。
方小滿說是去書店幫忙，可店裏也用不上她。店裏有店長，有營業員，她去了就是拎着一堆零食找個靠窗的桌子一坐，拿本書一邊看一邊吃零食。
就這麽鹹魚鹹了幾天之後，林楠終于開着她爸那輛最快只能開五六十邁的電動車找上門了。
方小滿不會開車，覺得會開車的人都好厲害，也不嫌棄林楠那輛連駕照都不需要的老年代步車，每天樂颠颠地跟着林楠去見同學，到處去玩。
一個星期之後，程奕焜乘坐的國際航班落地海城。
程奕焜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身衣裳，開車就到了方小滿樓下，拿了一束依然只有十三朵的黃色郁金香下車，站在車旁打電話叫她下來的時候，方小滿正坐在林楠那一共擠了四個人慢悠悠開往游樂場的小破車上，和幾個高中同學興致高昂地唱着上學時候的班歌。
